夕陽西下,蒼茫的大荒山仿似鍍上了一層碎金。
連綿不絕的羣山大壑仿若遠古巨龍的脊樑般蜿蜒向遠方,氣勢磅礴。山嶺深處鳥鳴獸啼,蒼鬱的參天古樹高聳,拔天巨峰直插雲霄,山巒跌宕起伏,古老而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天地蒼茫,陰陽兩極……八荒有靈,守護四方,恩澤萬物,福澤蒼生,是謂神……凡啓荒骨者,稱荒士,凝血線,通天脈,刻骨符,鍛荒骨……拔山斷嶽,移山填海,摘星逐月,改天換地……”
伴着陣陣晚風吹拂而至,隱約間有莫名的歌謠斷斷續續的傳來,約莫片刻,那歌謠逐漸清晰了許多。
循聲望去,只見唐鈞那瘦弱的身影沐浴在晚霞中,若猿猴般攀上一座低矮的山頭,而後接連攀越幾座山頭,站在山腳下通往小型部落雲村的小路上。
唐鈞看上去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略顯清瘦,身着獸皮衣服,瘦弱的雙肩之上揹着一個竹簍,竹簍裡面堆滿了五顏六色的花草,陣陣芬香瀰漫。
“小峰子卡在五條天脈已經半年了,有了這株鳳焰花,一定可以突破,打通兩條天脈,擁有七千斤神力。嘿嘿……”
唐鈞手裡緊握着一株花,晚霞揮灑,每一片花瓣都仿似一團火焰在燃燒,如一朵展翅而飛的火鳳凰,霞光如流水般流淌,十分的好看迷人,陣陣馨香撲鼻而來。
小峰子名叫雲峰,是唐鈞自幼玩到大的兄弟。唐鈞自小被族公撫養長大,沒有荒骨,不能修煉族中遺留下來的功法,然而族中之人待他甚好,視如己出,唐鈞也懂得知恩圖報,常年上山採藥,爲族中老小看病,大家在一起生活倒也其樂融融,無憂無慮。
踩着晚霞,手捧鳳焰花,心情無比激動,歡快的奔向雲村。
突然,在距離雲村約兩裡左右,唐鈞腳步驀地停住,震驚的望着前方。
濃烈的黑煙從前方滾滾升騰而起,火光沖天,在夕陽下分外的耀眼,半邊天宇都被染紅了。
一座座木質房屋如同紙糊的一般塌陷,大火似荒古猛獸般向着村落四周狂撲,隱約間可見一條條在火海中掙扎、咆哮的身影,而後被大火無情的吞噬,化爲灰燼。
滔天的火焰若火龍怒嘯,倒卷九重天,熾熱的氣浪焚燒虛空,整個雲村被熊熊烈焰淹沒。
“不……”
唐鈞渾身顫抖,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裡低吼出來的般,尖銳、顫抖、難以置信。
族公的敦敦教導、靈兒的笑靨、小峰子的憨厚模樣……一幕幕仿似眼前,他狀若瘋狂,不顧一切的便要衝了過去。
火浪咆哮,唐鈞目光呆滯的望着那熊熊焚天的大火,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癱瘓似的跪倒在地,莫大的悲傷襲遍全身。
就在此際,四道身影自火海背後走出,其中兩道是陌生面孔,另外兩道就是化成灰唐鈞也認得出來……荒馬村族長父子馬騰和馬原!
“是你們!”唐鈞悲憤的怒目而視馬騰父子,血紅的雙眸盯着其中一位陌生面孔雙手間捧的紫金葫蘆。
剎那間,唐鈞知
曉了一切前因後果!
雲村和荒馬村皆是小型部落,實力弱小,兩部落比鄰較近,本來兩部落十分和睦,然而一切從一年前一頭強大凶獸襲擊兩個部落開始。
那是一頭半成年的兇獸飛廉,相當於七十二條天脈小圓滿的荒士,擁有七萬二千斤神力,端是恐怖無匹,兇威蓋世,兩個部落損失慘重,房屋被毀壞了大半,二三十名壯漢慘遭飛廉吞噬。
就在眼見兩部落滅亡之際,雲村族長雲弒天祭出了族中至寶……紫金葫蘆,紫金火焰宛如狂龍一般呼嘯而出,紫色大火焚空,猛龍過江狂嘯九天,剎那間將飛廉吞噬,任憑飛廉如何掙扎都難以抵抗紫金火焰,後被火焰燒爲灰燼,兩部危機才解除。
自那以後,荒馬村便惦記上了雲村的至寶,自然爲了重蹈兇獸滅村的覆轍,荒馬村加入了中型部落,受到中型部落火雲部族的庇佑。
接下來的一年荒馬村倒也沒有表現一絲異樣,然而一切從一個月前的夜晚改變了。
那是一個早已經預謀好的夜晚,馬騰竟然利用自己的女兒去勾引雲弒天之子云石,發生關係之後竟然誣告雲石強姦,馬騰大鬧雲村討要說法,雲石百口難辯,硬是被馬琳指證,後雲弒天強忍下這口惡氣,說拿東西賠償,馬騰開口便是紫金葫蘆。
雲弒天堅決不同意,就這樣關係逐漸惡化,甚至兩部落之人大打出手,一直持續了一個月。
然而,任誰也沒有想到馬騰竟然夠勾結了其背後的勢力火雲部來滅了雲村。
人心的貪婪,果然可怕!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竟然跑了回來,那就陪他們一起去死吧!”馬原面色猙獰,便要出手。
唐鈞剛想暴起拼命,下一刻,理智壓下了仇恨。
我不能死!滅族之仇還需要我來報!
瞬間,唐鈞便壓下心中的悲傷和悲憤,猛地竄起,直奔連綿的大山而去。
大荒山兇獸縱橫,常年穿梭其中採藥,唐鈞別的本事沒有,卻練就了一身超乎常人的速度。
“逃跑?逃得掉?”手執紫金葫蘆的少年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一雙鷹隼的眸子牢牢鎖定唐鈞背影,伸手攔住了馬原,邪邪的笑了笑:“本少主親自來,很久沒有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
少年叫火連天,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乃是火雲部族長之子,地位甚高,馬原豈敢得罪,低聲下氣道:“是!”
山林中,唐鈞身影疾若閃電,奔跑如風,豆大的汗珠佈滿額頭,他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報仇時刻縈繞腦海,也是唯一支撐他極度渴望活下去的理由,閃爍間,身影越來越快。
然而,他身後的火連天速度更快,幾個騰躍間,已經距離唐鈞不足百米,嚇得唐鈞不得不再次加快速度,不要命的狂逃。
火連天嘴角含笑,眼眸閃爍興奮的光彩,如一隻戲耍老鼠的貓一般,始終保持着二人百米的距離,任憑唐鈞瘋狂燃燒求生意志也難以拉開距離,猛烈的衝擊着唐鈞的心靈。
攀越一座座山頭,唐鈞漸漸有了疲倦和
絕望,火連天貓捉老鼠一般的戲耍於他,他豈能看不穿,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眼見九天之上孤月高懸,明亮的月光仿似給巍峨的大荒山披上了一層銀紗,本來就瘦弱的唐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幾乎跑不動了。
他終於攀上一座高峰,可下一刻他就絕望了,高峰的背後是懸崖,沒有逃路了。
“逃啊……逃啊……怎麼不逃了……”
就在這時,火連天宛如一隻戲耍到老鼠眼前無路可逃、徹底陷入絕望的貓,他踏着死亡步伐,一步步的走來,每一步走來都強烈的衝擊着唐鈞的心靈防線。
壓迫,壓抑,絕望……
唐鈞連連後退,一隻腳幾乎已經懸空,另一隻腳也踩在了懸崖邊緣,整個身子劇烈的搖晃,隨時都有跌入懸崖的可能。
“我族中至寶紫金葫蘆已經被你們搶走,爲何還要殺人,放火燒了整個村子?”唐鈞憤怒的嘶吼。
“哈哈,真是個愚蠢至極的問題,殺人奪寶,斬草不除根,春生吹又生。”火連天在唐鈞十米處停了下來,一雙戲謔的眸子盯着唐鈞雙眼,十分享受那種臨死前的絕望、恐懼,而後甜甜的笑了笑,看在唐鈞眼中卻是那麼令人厭惡,仿似地獄的惡魔,“好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就到此爲止,你該上路了!”
“他日你必定會爲你今日的罪惡遭到報應的!”唐鈞惡毒的詛咒、咆哮,他知道今日必死無疑,可他不想死,他還揹負着雲村的血海深仇,然而他卻無能爲力。
“報應?”火連天笑意更濃,下一刻臉色驟變,變得猙獰恐怖,殺氣瀰漫,熊熊火焰從體內升騰而出,大手一揮,一道狂猛的火焰騰躍而起,冰冷無情的說道:“本少乃是火雲部少主火連天,你記好了!”
大手舞動,火焰如同火龍般向着唐鈞狂撲而去。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寂靜的月夜,伴着蒼涼的山風向遠方傳去。
“今後,雲村徹底將從這片大地上除名!”馬騰一陣興奮。
“不錯,玄品荒兵紫金葫蘆從今往後屬於我火雲部所有,火雲部的地位將大大增加。”火雲部族老捋了捋花白鬍須,一雙天火燃燒般的雙眼掩飾不住的激動。
“對了族老,那犬子進入火雲部的事……”馬騰敬畏的問道。
“好說,好說……”火雲部族老搪塞的說道。
“不是……不是說好了滅了雲村奪取了紫金葫蘆就讓犬子……”馬騰頓時慌了。
火連天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盯着馬騰道:“馬族長,聽聞荒馬村的至寶墨玉蛇杖甚是不凡,是也不是?”
狂風在耳畔呼嘯,如利刃切割肌膚一般,胸膛衣服炸碎,一塊火紅的掌印觸目驚心,此刻的唐鈞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陷入了昏迷之中。
懸崖下方白霧蒸騰,宛如無底深淵,約莫下墜了幾百米依然沒有盡頭,便在此刻,一股異樣的波動輕輕盪漾,仿似碰到平靜的湖面一般,如水般的光華泛起陣陣漣漪,繼而唐鈞下墜的身影憑空消失,繼而白霧翻騰,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