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
巫苓進入屋子之後發現,整個屋子都被一團一團的黑氣纏繞着,鬼枯藤手中拿着一隻巨大的毛筆在門邊划着什麼。
那毛筆的筆鋒熠熠生輝,劃過之處,黑氣盡散!
可那黑氣,卻好似無根一般,散了再出,飄飄渺渺不知來往何處。
“幫忙!”
鬼枯藤喊了一聲,星耀立刻化形爲一隻巨大的狐狸,張開大嘴,口中靈光乍泄,一口朝着黑氣中狠狠咬下去!
巫苓分明聽見咔嚓的一聲,狐口中紅光一閃,所有的黑氣均消失不見,頃刻間化爲虛無。
黑氣散去,鬼枯藤應聲倒地,鬆懈似得深嘆了口氣。
“老鬼你怎麼樣?”星耀俯身竄入,托起鬼枯藤,拱起狐狸嘴巴關切的在他臉上磨蹭。
鬼枯藤憐愛的撫摸着狐狸水潤的黑色鼻尖,嘶啞道:“死不了。”
一縷微不可見的黑光直直竄向鬼枯藤,巫苓極其迅速的飛身伸手去擋,可誰知那東西竟好似刀鋒一般劃過了巫苓的手掌!
鮮血頃刻間從掌心中溢出,鮮血所化出的火焰盤繞着將黑氣傾數吞噬,落下的血卻引燃了鬼枯藤的乾枯草藥,也將星耀大尾巴上的白毛燒掉了好幾撮。
鬼枯藤竟一下子跳起身來,哀嚎着:“我的草藥!”
所幸巫苓反應極其快的收了靈氣,才免得所有的乾枯草藥傾數燒盡,不過仍舊損失不少。
星耀化身爲人,看着自己的頭髮燒焦了一大綹,心疼的擡手便打了鬼枯藤一拳,罵道:“剛纔還在裝死,這下都能跳了!竟關心你的破藥材也不看看我的尾巴!”
“毛沒有了可以再長,藥沒了可就徹底沒了!”鬼枯藤看着那一地的‘黑草’欲哭無淚,表情悽慘的竟像是死了兒子一般。
“藥沒了可以再採!毛沒了就變成禿毛狗了!”星耀反駁,一雙墨色的眸子非常不開心的瞪着他,瞪得溜圓。
“那你想怎樣……”鬼枯藤見星耀這樣瞪着自己的星耀,竟突然有些畏縮的神色,兩隻眉毛撇的幾乎變成了八字,露出想要哄勸的表情。
“哼。”星耀重重的一個鼻音,撇過頭去不理他。
鬼枯藤無言以對,面上表情變化迅速,好像想要哄哄這個小氣的狐狸,卻又不知該如何哄。
“莫要生氣,還是先看看這黑氣何處來的罷。”
巫苓眼見着冷了場,不是特別會勸人的她,也開口說了話。
星耀再次哼了一聲,邁開步子走到朔身邊,指着他衝着鬼枯藤叫道:“還不快來瞧病!該要的東西都拿到了!”
“呵呵……”鬼枯藤再次嘶啞一笑:“好,全數給我便好。”
巫苓交出手中握着的五片金鱗,星耀交出那幾滴綠色的靈珠血。
鬼枯藤拿出一個罐子,將兩樣東西傾數放入之後,砸碎成粉末,兌了些水,和在一起喂朔喝下。
朔因爲昏迷着,吞嚥困難,從嘴邊溢出不少,這些和着靈氣的水,竟然一絲不落的浸入肉中,一點也沒有浪費。
“好神奇……”星耀在旁邊瞪大雙眸瞧着,嘖嘖稱奇。
“剩下的都交給你了。”喂下全部,鬼枯藤轉頭看着巫苓。
“我該怎麼做。”
“你隨我進內室吧。”鬼枯藤起身,將朔扶起身,背於背上,引領着巫苓走入一個昏暗的房間之中。
“我也去!”星耀在後面喊着。
“不行!你老實的在這等着。”鬼枯藤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我……”星耀剛想說話,便看到鬼枯藤凌厲的眼光,瑟縮了一下,癟了癟嘴,默默的聽了話,不再跟着,而是乖乖地坐在先前朔躺着的小木牀上。
進了內室,巫苓發現,這裡是個極其簡單的地方,只有一張大木牀,其它的地方放置的,依舊全部都是藥材櫃子,看起來是鬼枯藤的臥室。
鬼枯藤轉身關上了房門,之後他說的話,讓巫苓如一汪深潭一般的心,猶如被丟入一顆巨石一般,泛起了漣漪。
“要救他,必須要過靈,就是將你體內靈力傳導至他體內,形成一個循環,用你的靈力吸引黑靈出來,可是……”
“可是什麼?”巫苓焦急的問着。
“可是這樣做,便是讓黑靈隨着靈力附着入你體內,你會受到比他還重的損傷,且你二人必須赤身相對,否則靈氣無法消散,會滯行於衣物之外。”
巫苓一愣,腦中嗡嗡作響。
這黑靈進入體內並不可怕,自己這副怪物的身子,無論受到怎樣的折磨,也終究會好。
若是不一小心死了,更是天大的喜事,可這赤身相對……
詩藍說過,除非是自己的夫君,否則是不可以露出半點私密的,不然便會落得個苟且的名聲。
巫苓有些怔愣,可旋即便釋然了,她連死都不怕了,何懼那些個私密之事,況且,母后一心想讓自己與朔之間發生個些什麼,想來也不甚恐怖,只是……赤個身而已,他又昏迷着,看不到的。
巫苓努力安撫這自己的內心,她身爲女兒,且與朔暫時只算是兄妹,不甚方便。所以便由鬼枯藤將朔身上的衣物盡數褪去,然後扶着他盤坐好,並在二人中間拉上一道紗簾,算是完工。
“我先出去了,你若有事,便大聲喊叫。”
“嗯。”巫苓點頭施以謝意。
鬼枯藤幽幽哀嘆一聲,轉身出了內室,鎖上了房門,外面傳來了星耀焦急的詢問聲。
巫苓低下頭,看着自己一聲的輕衣羅衫,咬咬脣,也將衣物盡數褪去,在紗簾另一側與朔相對而坐。
雖然巫苓受過母后的訓練,也早做好準備有這樣一日與他赤身以對的那一天,可卻沒想到卻是在這般情境之中。
人生,真是充滿了不期然。
巫苓看着朔曾經金玉一般的面容,現在變得黯沉無色,但卻比先前的他多了一分屬於男兒的剛毅魅力。
而且,她看着他緊閉的眸想着,自從回來,巫苓還沒有見過朔那雙溫柔的鴛鴦眸睜開,不知一會兒若是他真的能好,睜開眼看向自己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面容?
這半年來,巫苓豈不知自己是如何思念於他?可是……朔呢?有沒有想念過自己?
想着,巫苓執起朔的兩隻手,將靈氣凝聚在右手中,緩緩推進朔的體內……
手上再次傳來那種獨屬於朔的觸感,冰冰涼涼的大掌,巫苓甚至捂不住。
猶記得半年前,朔教自己彈琴之時,手還是纖細修長的少年手掌,現下看來,卻結實了許多,像個真正男子手掌了。
紗簾只遮住一部分,巫苓能夠瞧得見他肩膀上的厚實胸膛,那肌肉看起來緊實有力,這也是先前的他所沒有的。
巫苓卻覺得隱約有些心痛,這半年來,他定是吃了不少苦。
從一個只知舞文弄墨的尊貴帝子,變成了一個風霜苦雨的帶兵武將,其中的苦處,便是他人不說,巫苓也能夠知曉幾分。
隨着一股一股靈力的推入,朔漸漸的有了反應,呼吸變得有些沉重,不停的喘着粗氣,長長的睫毛也輕微的顫動起來,似是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快要清醒過來。
巫苓此時無法分神,即便他現下醒來,也必須做完這個儀式才能將他體內的黑靈全數帶出來。
她的靈力浩瀚無邊,即使是最近無端的折損了大半,要全數推入朔體內,還是難上加難。
沒過多久,巫苓的額頭上便沁滿了薄汗,就連朔,也因爲受巫苓的火靈所影響,臉上開始落下大滴的清汗。
當所有的靈力幾乎盡數推進朔體內,旋轉了一週天開始盤旋着從巫苓的左手回到巫苓體內的時候,巫苓卻覺得,這股靈力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
巫苓只覺得自己體內的靈力好像被吸乾了一般,動彈不得,整個人被完全控制住,強大的吸力從朔體內出現,將自己體內的靈氣吸得一乾二淨!
“呃……”朔竟然也想感應到了似得,微微皺了皺眉,口中溢出輕吟。
巫苓緩慢的呼吸着,試圖讓自己安靜下來,循序漸進的引導着那股靈氣出來。
可是它卻好像是隻頑皮的幼蟲一般,探頭探腦的不肯鑽出,停留在朔掌心之處。
朔的身體已經開始產生變化,黑紅色的靈氣從他身上滲透出來,整個人也變得黯沉陰鬱。
這樣下去可不行。
巫苓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掌,驅動着體內的內丹強行收回那些靈氣!
“嗡——”
手掌連接之處竟然發出了輕輕的嗡鳴聲,巫苓擰着眉頭,感受着那股靈氣終於重回到自己體內,帶着刺骨的涼氣,鑽進四肢百骸!
她死死的咬着脣,忍受着不出聲,隨着那黑靈順着火靈全數過進了巫苓體內,朔竟然晃了晃,倒在了牀上。
“好了……”巫苓看着朔已經沒了事,彎起脣角默默一笑,嘴角滲出一絲淡淡的血跡。
她的全身像是被風刀割着一般,她緊緊的攥着拳頭,剋制着那一股股冰涼的氣流在自己體內亂竄不休。
這股黑靈之氣在巫苓體內越來越焦躁,四下折騰,巫苓的呼吸眼看着便不受控制,又一口鮮血從腹中翻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