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和我那些沒用的,我又沒問你爲何要擔心秋桐,我當然知道她是你領導!”老黎頓了頓,接着說:“老李夫婦出事,這是誰也沒辦法的事,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盯上,只要有把柄在人家手裡,只要做了違法的事,即使沒有李順這次出事作爲*,早晚也會出事的,因爲他被人家盯上了,人家時刻都在想辦法揪出他的小辮子,即使不通過李順,也能通過其他途徑,早晚能揪出來……
“再說了,這世界是公平的,是講究因果報應的,老李當公安局那幾年,正值春風得意,目中無人,做事有些張揚,得罪的人很多,想看他落馬的人多的是,這次他被雷正搗鼓,說不定很多人都很快意,甚至會有人落井下石,現在老李落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他兒子害的,也可以說是他自己在爲前幾年的作爲付出代價……江湖人常說,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我沒有說話,看着老黎。
老黎繼續說:“只是,秋桐這孩子受苦了,這孩子是個心地善良無私報恩的好女孩,她是斷不會參與李順以及老李兩口子違法的事情的……這一點,我毫不懷疑,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我很贊同老黎的話,點點頭:“是的,你說的很對!”
“所以,我可以斷定,秋桐不會因爲李順和老黎夫婦的事受到牽連!”老黎說。
我看着老黎:“說說你的依據?”
“無可奉告,只是直覺!”老黎微笑着。
不知怎麼,我覺得老黎的笑有些詭異。
“直覺?你就這麼相信你的直覺?”我說。
“你可以回顧一下,從你們單位那總編輯到季主任走馬上任,我的直覺哪次錯了?”老黎說。
“事不過三啊,老黎,我當然希望你的直覺是準確的,但是,真的,事不過三啊……”我嘆息了一聲。
“我的直覺不但可以過三,還可以過四,過五,過六,不信你可以等着看……”老黎說。
我苦笑了下:“但願如此……我不要求你過四過五,只要能過三就謝天謝地了!”
“沒出息,對我怎麼那麼沒信心?”老黎說。
“有,有,我對你是相當滴有信心,可以了吧?”我說。
“哈哈……”老黎開心地笑起來:“我的直覺向來都是對人的,不是亂來的,該有直覺的我一定會有直覺,而且會比較準,該沒直覺的,我怎麼也找不到感覺……我的直覺也不是救世主。”
我說:“你的直覺當然不是救世主,你這是典型的唯心主義!”
老黎說:“有時候,唯心和唯物,其實也是辯證統一的……
我又說:“老黎,看得出,你很關心秋桐!你很希望她平安無事!”
老黎點點頭:“是的!”
我說:“是不是因爲你兒子喜歡秋桐你才如此關心他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老黎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看着我:“夥計,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檔次?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我頓時覺得自己剛纔的話說走嘴了,有些發愣。
老黎接着正色道:“我關心秋桐,祝福秋桐,希望她平安,和夏季沒有絲毫關係,夏季和秋桐的事,我從來不過問……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看得那麼功利好不好?”
“好,好!”我忙說。
“我怎麼看你對秋桐的關心有些超出領導和同事的關係呢?”老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我忙說:“當然超出了,我和她是好朋友,我和你兒子還有秋桐都是好朋友,一樣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間,當然要關心了!”
老黎似笑非笑地說:“我和你也是好朋友,你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你關心的就是我關心的,難道不應該嗎?還有,我怎麼看你說這話的時候好像有些緊張!”
我心裡一緊,有些發虛,忙說:“我一點都不緊張!”
老黎突然說:“你叫什麼?”
我立刻回答:“我不叫不緊張,我叫易克!”
老黎呵呵笑起來,接着說:“好了,不逗你玩了,說正事,我今天約你來,是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老黎說着打開隨身帶的包,掏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我。
我接過來打開,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信封裡是一個身份證,一個印章,一盒印泥,還有厚厚一沓材料。
“這是你的新身份,這些材料有幾個地方需要你簽字蓋章,簽完字,那家建築公司就貨真價實是你的了……”老黎微笑着說:“我想,爲什麼要給你換新的身份,夏季給你說過了吧,我就不重複了!”
我點點頭,看了看那身份證,接着看着老黎:“黎小克!這是你給我起的名字?”
老黎笑眯眯地點點頭:“怎麼樣,好聽不?”
我說:“名字倒是不難聽,還隨了你的姓。”
老黎說:“你知道爲什麼我給你起這個名字嗎?”
我想了想,說:“莫非,你是想和我當同姓的兄弟?這樣叫起來更親切!”
老黎擡手照我腦袋就是一下子:“小傢伙,想得美!和我還想論兄弟!”
我說:“咋了?”
老黎咧嘴一笑:“咋了?我問你幾個問題!”
我說:“問吧!”
老黎說:“你是誰的兒子?”
我說:“我是我爹的兒子!”
老黎說:“戶口本上,你是誰?你爹是誰?”
我說:“我是小易,我爹是老易!”
老黎說:“那你知道黎小克是誰?”
我說:“也是我!”
老黎說:“那你知道戶口本上黎小克他爹是誰?”
我說:“我還有戶口本?”
老黎說:“廢話……你以爲呢?你這是正兒八經的戶口!”
我說:“戶口本上我爹是誰那我就不知道了!”
老黎突然得意地大笑起來:“哈哈……”
看老黎笑得如此開心,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着老黎說:“老黎,你這傢伙,你你”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老黎笑眯眯地說:“告訴你,你的戶口本上,你爹是我,也就是說,小黎他爹是我老黎!哈哈……”
我緩過一口氣,看着老黎:“爲什麼?”
老黎說:“什麼爲什麼?”
我說:“爲什麼你要做我爹?”
老黎說:“怎麼?做我兒子覺得吃虧了?不樂意?”
我說:“不是樂意不樂意的事,那是另一回事,我想知道,爲什麼你要我做你兒子?”
老黎說:“我樂意!就我們倆這年齡差距,做我兒子你覺得哪裡不合適?”
我說:“我們以前不是說好了,做哥們的嗎?你怎麼……”
老黎說:“我不想和你做哥們了,做哥們不好玩,想和你做爺們,你小子不是也不知不覺把我這老傢伙當老爺子了嗎?”
我說:“做爺們也未必非要做你兒子。”
老黎說:“做爺們就要做我兒子。”
我說:“我只有一個爹,那就是老易!”
老黎說:“我只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夏季,一個是黎小克!”
我說:“看來你是非要我做你兒子了?”
老黎說:“是的!哈哈,傻小子,黎小克的戶口上總不能沒有親屬吧,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與其讓別人做你爹,那還不如我來做了……我看你就別推辭了,我喜歡你做我兒子,我們是朋友,有什麼客氣的,你就從了我吧!”
我說:“看來我是必須要從了你了?”
老黎說:“木已成舟,不從也不行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讓你得逞了……你其實一直就沒把我看成哥們,是不是?”
老黎說:“我想把你當成哥們,但是更願意把你看成兒子!”
我此時突然想,我要是成了老黎的兒子,或許夏雨就會打消對我的那種想法,都是一個爹的,怎麼還能有那事呢?
又想,老黎既然對我有如此情誼,要是硬不答應,也會傷了他的心。
於是,我點點頭:“好吧,既然你如此想,那我就從了你!”
老黎開心地笑起來:“這就好,這纔是聽話的好兒子,哈哈,小克,來,叫爹!”
我說:“不適應,不想叫!”
老黎說:“嗯……突然冒出個爹來,不適應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我不勉強你,等你什麼時候想叫了再叫!我不着急!”
我說:“我要是以後繼續叫你老黎,你會生氣不?”
老黎說:“你就是叫我小黎我也不生氣!”
我說:“那就好,老黎!”
“在,小黎!”老黎咧嘴笑着。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着老黎:“你此刻是不是很得意?”
老黎說:“得意倒沒有,好像很開心!”
我說:“好吧,就讓你晚年開心開心!”
老黎說:“不錯,好孝順的兒子!我又感到幾分幸福了!”
我在那些材料上籤完字,蓋完章,然後把身份證留下,把材料裝進信封還給老黎:“弄這些事花了不少錢吧?”
老黎說:“怎麼?想和我算經濟賬?”
我說:“我的事讓你花錢總是心裡不安的!”
老黎說:“都是爺倆了,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分那麼清楚呢?想還賬的話,以後就好好孝順我,我活着不用你還,等我死了,記得每年清明節到我墳上磕幾個頭我就知足了。”
老黎此話一說,我突然想起馬上要到清明節了。
我突然想起了死去的二子和小五,突然想去看看他們。
我說:“時間過得真快,清明就要到了。”
“是的。”老黎的神色有些肅然,接着說:“過兩天,我打算帶夏季和夏雨去莊河一趟……去看看他們的媽媽。”
“莊河?”我看着老黎。
“是的,她媽媽老家是莊河,去世後就葬在了莊河,前些年舊墳拆遷,葬在了那裡的公墓!”老黎說。
莊河公墓是星海最大的一處公共墓園,二子和小五也葬在那裡。
聽老黎如此說,我心裡不由一動,說:“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吧。”
老黎看了我半天,沒有說話,點點頭。
兩天後,我和老黎夏季夏雨一起去了莊河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