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心裡嘆了口氣,對方愛國說:“坐下吧。”
“是,長官!”方愛國坐下來。
我擺擺手:“好了,剛纔那陣子是公事公辦,過去了,還是叫易哥吧。”
“是,易哥……”方愛國似乎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
我說:“雖然這次行動取消了,但兄弟們最近也一直很辛苦,明天開始,大家都輕鬆下……另外呢,我也犒勞下大家。”
說着,我摸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面有100萬,你帶回去給大家分一下,他們三人每人20萬,你呢,是負責人,40萬,這也算是我代表大本營對你們的一點慰問。”
我不由想用這100萬來彌補下自己剛纔打方愛國的歉疚,找回一點安慰。
沒想到方愛國沒有接銀行卡,唰又站起來,大聲說:“報告長官,愛國參加革命軍,絕不是爲了錢財,只是爲了追求理想,爲了撣族人民的解放大業……愛國是如此,他們三人也是如此!”
我一愣,看着方愛國。
“長官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愛國就走了!”方愛國又說。
我不由點點頭:“你走吧。”
方愛國接着轉身就走了。
我坐在那裡,看着手裡的銀行卡,又發了半天楞,心裡突然感到很尷尬很無地自容,感覺自己的思想境界比起方愛國差的太遠。
不管他所說的所謂理想追求是否正確是否光明,但起碼他是有追求的人,而我呢,我現在有理想有追求嗎?
不由深深鄙視了半天自己……
不由又覺得自己很對不住方愛國……
突然心情很壓抑和惆悵,心裡很難過……
這壓抑惆悵和難過似乎有些裝逼,但卻是真實的。
人啊,有時候真的很矛盾。
人似乎總是在矛盾中度過的,總是在矛盾中爲自己開脫着安慰着。
第二天早上,接到大本營的最新消息:伍德已經離開仰光,戰爭警報全面解除……
終於鬆了口氣,中午的時候我給四哥打了個電話,把昨晚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四哥聽完,許久沒有做聲。
我也沒有說話。
半晌,四哥說:“那邊暫時似乎沒事了,這邊似乎也暫時平息了。”
“嗯,是的。”我說。
“雖然他們暫時都沒事了,但似乎你,卻又要有事。”四哥說。
“怎麼了?什麼事?”四哥的話讓我心裡大惑不解。
“剛纔,我看到海珠了……海珠到星海了。”四哥說。
“什麼。海珠到星海了?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些意外。
“她現在正和曹麗在一起。”四哥說。
“啊”聞聽四哥此言,我不由吃了一驚。
“你怎麼看到海珠的?”我問四哥。
“秋總安排我今天到機場接集團的一個客人,接到客人開車往外走的時候,正好看到海珠上了曹麗的寶馬車……我稍微放慢了速度,她們沒有看到我,開車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我因爲車上拉着客人,也沒法追上去。”四哥說。
聽四哥這麼一說,我的腦子亂了,心也亂了,海珠到了星海,事先沒和我打招呼,到了也沒和我說,直接和曹麗一起走了,她到底是要幹什麼?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和四哥打完電話,我一時衝動,又想給海珠打電話,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機。如果海珠告訴我實話她到了星海和曹麗在一起沒有直接找我,那我和她都會有些尷尬難堪,特別是我等於自找難看;如果海珠撒謊說她沒在星海,那等於是她在給我撒謊,等於讓她難堪,我自己心裡更彆扭,這似乎更可怕。與其這樣,倒還不如不打。
我心裡亂糟糟的,不由覺得自己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我無法知道海珠找曹麗是什麼事,也不知道是她主動找曹麗的還是曹麗約她來星海的,也不會知道她們此刻在哪裡在幹嗎?但海珠和曹麗似乎是從來沒有停止過聯繫的,兩人的關係似乎一直很密切,海珠始終沒有聽從我的勸告疏遠曹麗。
這讓我心裡很不安,還有幾分惱火。
但,同時又有幾分無奈,還有幾分擔心。
我滿腹心事去了方愛國他們的宿舍。
方愛國他們剛起牀,昨晚行動取消後,他們美美地睡了一覺。
“兄弟們辛苦了。”我說。
“呵呵,易哥才辛苦。”大家都笑着。
我走進放電臺的房間,方愛國跟進來,我對他說:“打開電臺,和大本營聯繫上。”
方愛國依言去做,很快聯繫上了大本營。
“我要和大本營單獨聯繫,你先出去吧。”我不動聲色地說。
方愛國的神情微微有一絲不安,接着低頭出去了,輕輕關上門。
我開始和大本營聯繫,我要李順直接來交流,很快李順開始和我對話。
“二弟啊……哈哈,我剛起牀,這幾天沒好好休息,昨晚一直睡到現在……你還好嗎?”李順先說話了。
“好,我們這邊的大家都很好……這次星海行動雖然沒有實施,但這邊的方愛國他們,十分盡職盡責,對大本營的指示貫徹落實地十分到位,特別是方愛國,發揮了十分出色的作用。”我回答李順。
“嗯,很好,代我向他們發出口頭嘉獎令,希望他們再接再厲,繼續保持良好的工作作風,繼續在你的指揮領導下爲革命事業爲我李順建立新的業績。”
“好的,我一定會轉告!”
“我估計他很快就會回到星海了。”
我知道李順說的他指的是伍德。
“那邊……真的沒事了?”
“是的,真的沒事了……我今天梳理了下,基本梳理清楚了……這次的事情應該是這樣的,阿來來緬甸聯繫玉石買賣,結果因爲這狗日的以前犯下的命案,被緬甸警方在邊境關卡逮住了,押送到仰光,準備移交給泰國警方,他知道了之後直接飛到了仰光,通過日本人的斡旋加上給相關人士送錢打通了關節,將阿來保了出來……
“我認爲這應該是他來緬甸的主要目的,但他如果非要說來緬甸是爲了看我,我也不想當面揭穿否認,既然他真的來看我了,那我也以禮相待,好接好送,臨走時還送了他一份厚禮……
“他這次出行,搞得十分詭秘,結果我們幾乎就被誤導,加上正巧我們革命軍附近的政府軍換防,兩件事情湊到一起,誤導就更深了,結果我們忙活了一陣緊張了一陣,最後才發覺這是一場巨大的誤會……
“幸虧我沒有讓革命軍先進攻政府軍,不然這局還真不好收場……現在他走了,帶着阿來走了,政府軍換防也完畢,周圍又一切平靜如初,太平了。”
我覺得李順的分析太簡單,不知道他說的這些事真話還是假話,也不知有幾分是真的。
“我倒是沒覺得這麼簡單,說不定這次事情是一起精心策劃的陰謀,只是因爲一些其他的因素纔沒有爆發戰爭。”
“二弟,不要把簡單的事情複雜花了……開始我也想地很複雜,但現在我仔細從頭想了想,事情其實挺簡單的嘛……其實說白了就是他故意想故弄玄虛耍弄我們,讓我們緊張兮兮,希望我們在緊張兮兮的狀態下發生錯判,在錯判狀態下做出錯誤的行動,因爲我們做出的錯誤行動而帶來不可挽回的嚴重後果,但我們因爲情報準確,決策英明,到底還是沒有上當,到底還是沒有貿然開槍走火。”
“你說的是真心話?”
“怎麼?你在懷疑我對你的真心程度?”
“你覺得真的會有這麼簡單?”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嘿嘿……”
李順這一笑,我心裡又摸不到底了。
“不管周圍的局勢如何變化,我們就記住一條,以不變應萬變,我們時刻保持高度警惕,隨時準備打仗就行,我對隊伍現在的要求就是要隨時做好打仗的準備,一旦有什麼情況,要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只要我們把握住這一條,我們誰都不怕……
“這次的事情,就當是練兵了……這次我們的反應很快,佈置也很得力,各方面的力量到位都很及時準確,即使……即使真的爆發了大戰,我們也未必會吃虧的……我們已經做好了多手準備。”
我沉思了片刻,說:“那個……伍德到了金三角,你爲什麼不把他扣留?”
“你覺得這符合我李順做人的風格嗎?我李順是那種做事齷齪的人嗎?”
“這……”
“他既然敢來,就一定是想到了我這一點的,他一定知道我李順向來就是做事講道義的人,我不會做這種小人之事的……他太瞭解我的做事風格了,太瞭解了……而我明知道這一點,卻仍然還是遂了他……”
“還有,他既然敢獨身進我的地盤,除了他自信我的性格和做事風格不會讓他有什麼危險,一定還是留了後手的,也就是一旦我不按照他的思路出牌,如果我真的將他扣留,那麼,在我們革命軍駐地附近的政府軍……他們可是虎視眈眈地看着的,還有剛剛換防離去的那個營,說不定立刻就會打回馬槍……
“首先因爲我和他的關係,扣留他我先背上了不道義的負面影響,道德上佔了下風,同時,也正好給了政府軍進攻我們的藉口,我這不等於是自己沒事找事嗎?政府軍出師有名,我呢,輿論上先輸了,沒有正義之師的名聲了……
“兩方面都理虧,你說我要是真的這麼做不等於我是個傻吊嗎?我顯然不能做傻吊,我要做個聰明人呢……昨晚老秦也建議我這麼做,現在你又提這建議,嘿嘿……看來,你們倆到底還是不如我考慮周全啊……”
聽李順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似乎我和老秦的智商還真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