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是快瘋了,但還沒有徹底瘋狂,對我,目前來說,他還不會怎麼樣的。”我說。
張小天的眼神裡有些憂慮:“我的直覺,伍德和李順之間,快到攤牌的時候了,一場血戰,是不可避免了,但願不要把海珠這邊牽連進去……”
我理解和明白張小天的擔憂,心裡有些感動,拍拍他的肩膀:“小天,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護好我身邊的所有人的,包括海珠,也包括你。”
“我其實很想幫助你什麼,但卻又不知道從那裡入手該如何幫你。”張小天說。
我說:“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我的事你不用插手,你也插不進手。寧州這邊,你只管輔助好海珠,和林亞茹配合好管理好海珠的公司,我就放心了。”
張小天點點頭:“酒店這邊,我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林亞茹是個很有經驗的旅遊管理人員,她對海珠的輔助比我要大。”
我知道林亞茹現在是兩邊忙乎,既要明裡做好海珠的副手,又要暗地裡管理好三角貿易公司,管理好那支特戰中隊。
這些顯然是張小天和海珠不知道的。
出於對張小天安全的考慮,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林亞茹的另一個身份。
雖然如此考慮,但我決定還是和張小天說一些話。
“小天,你記住,如果寧州這邊萬一出現什麼緊急不可控的事情出現,如果萬一你和我聯繫不上,你可以直接去找林亞茹。”我叮囑張小天。
“哦……”張小天看着我,點點頭,眼神裡帶着幾分疑問。
“不要問爲什麼,你記住我的話就行,出現緊急情況,你可以直接和林亞茹聯繫。”我又重複了一遍。
張小天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有些懵懂,又點頭:“好,我記住了。”
“還有,如果林亞茹要做什麼事,需要你提供幫助的話,你儘管去做,但一定不要讓海珠知道。”我又說,“還有,出現在林亞茹身邊的人,不管是你熟悉的還是陌生的,都不要去過問。”
張小天說:“好,我記住了,沒問題。我不是個喜歡打聽的人,我不會多問什麼,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的。”
我笑了下:“小天,你成熟多了。”
張小天苦笑一下:“我爲這成熟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差點就送了命。”
人生的很多成長都是有代價的,只是有的代價小,有的大。
吃午飯的時候,海峰來了。
一見面,海峰衝我當胸一拳:“我日了,妹夫,你還活着啊。”
“你個王八蛋大舅哥,回來竟然不和我說。”我還是有些怨氣。
“得了,別嘮叨,我回來忙得很,一直沒來得及和你聯繫,正想今天忙完給你打個電話呢,你湊巧就回來了。當然,我也預計你會回來的,週末嘛,自然是要回家來探親的。”海峰說。
聽海峰這麼說,我的心裡突然有些不安,笑了笑。
然後,我們一起去海峰媽媽家吃飯。
“爸,媽,我妹夫回來了。”一進門海峰就喊起來。
海峰的爸媽見到我,都很高興。
“來,大家一起吃飯。”海峰爸爸招呼我們。
“阿珠怎麼還沒回來?”岳母問海峰,卻看着我。
“媽,阿珠在上海出差,下午晚飯前回來。”我忙說。
“哦,這個阿珠啊,整天到處跑,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這樣呢?這一攤子生意,一個女孩子獨自撐着,怎麼合適呢?該男人來主持纔是的。唉……”岳母嘆了口氣。
我聽出了岳母話裡有話,也不好說什麼,就悶頭吃飯。
“小克,我問你一個事。”岳母問我。
“什麼事?媽。”我擡頭看着岳母。
“你和阿珠,到底準備啥時要孩子?”岳母直接問道。
“這個……不好說,我和阿珠現在都忙得很,這個……再等等吧。”我支支吾吾地說。
岳母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快:“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就這麼沒有心數,現在我和你爸身體都還好,生下孩子也能幫你們帶,你們怎麼老是拖,這要拖到哪一天呢?”
我的神情有些尷尬,海峰這時接過話:“媽,甭急,這要孩子啊,還不是簡單的事,說要就很快的。”
岳母接着又把矛頭對準海峰:“你還是說說你自己的吧,你和雲朵的事,你們啥時舉辦婚禮,啥時讓我和你爸抱孫子?”
海峰打了個哈哈:“媽,你看,你看,你整天操這些心,累不累啊,不談這個了,來,吃飯,吃飯。”
岳母繼續嘮叨着,岳父則在一邊笑着不住給我和海峰夾菜。
海峰似乎不願意在我面前提起雲朵,我感覺到了。
但我卻很想知道雲朵的近況。
吃完飯,我和海峰進了他的房間。
“海峰,我想知道雲朵現在咋樣了。”我說。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海峰說。
“既然知道,那就說啊。”
海峰深深呼了口氣:“雲朵似乎不能適應異國的生活環境,她還是留戀國內。平時看起來一直鬱鬱寡歡的,語言又不通,我有時候忙起來也沒空陪她……似乎,當初我的想法太一廂情願了,本想帶雲朵遠離這個圈子,換個新的環境會讓她好起來,可是,事與願違啊……”
我的心裡有些發沉:“她有沒有出去找事做?”
“出去找過事情做,可是,語言生活習慣等等因素制約着她,她始終不能適應在那邊的生活,後來不做了,就在家裡呆着,每天就是看看書,或者看國內的衛視。我感覺地出,她很想家,想她的科爾沁草原,想星海的朋友們。這次我回國,本想帶她一起回來,但很奇怪,她卻又不願意回來……”海峰嘆了口氣。
“她爲什麼不願意回來,你知道嗎?”我說。
海峰搖搖頭。
“我知道。”
“你知道?爲什麼?”
“因爲她知道回來一趟之後,還得再回去。”我乾脆地說。
海峰皺了皺眉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許真的是因爲這個……回來短暫的開心,回去後又陷入那種鬱郁中,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你打算帶雲朵在那邊定居下去?”我說。
海峰看着我,眼神有些迷惘:“不知道。本來是有這打算的,可是,現在我真的不能確定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我只想讓她開心,可是,現在她並不開心……狗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這要你自己決定。”我說。
“我現在是集團派駐澳洲工作,短期內是不可能回來的,也不可能有什麼調動,澳洲的市場剛開始打開。除非……”海峰不說了。
“除非什麼?”我看着海峰。
“除非……”海峰的眼神有些遊離,欲言又止。
“說啊,狗屎。”我說。
“不說了,等等再說吧。”海峰說。
似乎,海峰想做出什麼決定,但這決定對他難度很大。
我點燃一支菸,默默地吸着。
一會兒,海峰說:“時間,會沉澱最真的情感;風雨,會考驗最暖的陪伴。走遠的,只是過眼雲煙;留下的,纔是值得珍惜的情緣。來得熱烈,未必守得長久;愛得平淡,未必無情無義。眼睛看到的許是假象,心的感受才最真實。時間會告訴我們,簡單的喜歡,最長遠;平凡中的陪伴,最心安;懂你的人,最溫暖。”
我愣愣地看着海峰:“此話何意?”
“無何意,有感而發而已。”海峰說:“其實,我覺得一切都是緣。”
我看着海峰。
海峰幽幽地說:“淡然於心,從容於表,優雅自在地生活。追求,就會有失望;活着,就會有煩惱。不要把什麼都看得那麼重。人生最怕什麼都想計較,卻又什麼都抓不牢。失去的風景,走散的人,等不來的渴望,全都住在緣分的盡頭。何必太執着,該來的自然來,會走的留不住。放開執念,隨緣是最好的生活。”
“你在給我玩深沉,是不是?”我說。
“我倒是想玩深沉,可惜,玩不了,沒你那本事。”海峰看了我一眼。
看着一臉迷惘的海峰,想着遠隔重洋鬱鬱寡歡的雲朵,我的心突然有些發疼。
可是,我知道,此時的我無法左右這些,雲朵現在是和海峰在一起,雲朵的未來取決於海峰,而不是我。我不能決定雲朵和海峰的什麼,我只能觀望。
我知道海峰對雲朵是真心好,也知道雲朵想真心和海峰找到默契和諧,是真心想和海峰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心不由人,雲朵到底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開心和歡愉,她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歡樂。
善良的雲朵,孤獨的雲朵,鬱郁的雲朵。
她是草原的女兒,她的心,她的身,屬於科爾沁。
這些,海峰能理解能接受嗎?海峰會願意爲雲朵付出巨大的代價嗎?
我怔怔地想着,看着眉頭緊鎖沉思着的海峰,一時無語,心裡有些亂。
心中有個聲音在說:時間會告訴你一切真相。有些事情,要等到你漸漸清醒了,才明白它是個錯誤;有些東西,要等到你真正放下了,才知道它的沉重。
清醒,放下,一個多麼簡單的詞語,可是,要真正做到領悟到,又是多麼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