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一愣,說:“起碼,我正在成熟。”
我說:“那就是說,你現在還不是一個完美的敢愛敢恨的女人。”
夏雨說:“哼,我正在成爲一個這樣的女人。”
我說:“那你覺得,這樣的女人對待事業是什麼想法?”
夏雨說:“事業,可以說是她們一直爲之奮鬥的目標,這樣的女人既然敢愛敢恨,那麼,必定有她的偉大之處,比如學識,經驗等等。當然這樣的女人不一定事業有成,但也一定會有自己的事業,她們從來都是獨立自主的。
“話說這樣的女人會給男人一種難以駕馭的感覺,也難以得到男人的心,但是要看到,這樣說的男人都是自卑的男人,沒有一個男人不想自己的女人只會像一個保姆一樣在家裡打掃衛生。
“所以對於那些爲了愛情而放棄事業的女人來說,要小心爲上,說的不好聽一點,你現在就是寄居在男人膝下,吃他的喝他的,你說他會重視你嗎?”
我點點頭:“這一點,你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哼,我的話十分有道理,什麼一定?”夏雨白了我一眼,接着說:“我知道,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是一個永恆的話題,女人是一道解不完的數學題,對於女人來說,沒有人敢說自己對於女人有多麼的瞭解。
“但是對於女人,或許應該有着更深層次的認識。女人自古以來就是需要依靠男人的,在男人的懷抱中才能找到溫暖。那麼,就做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吧,有自己的個性,有自己的原則,大不了甩一甩頭髮,大步的走開。”
說着,夏雨一甩腦袋,頭髮飛逸了起來。
夏雨的話不由讓我沉思起來,我承認夏雨的話頗有些道理,同時也對夏雨的性格有了新的認識。
夏雨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也不說話了。
一會兒接到雲朵的電話,聽起來聲音很急:“哥,你在哪裡?”
“我在去單位的路上,怎麼了?”我說。
“剛接到集團黨辦的電話,讓我通知你馬上到集團小會議室!”雲朵說。
“哦……什麼事?”
“不知道……聽黨辦打電話人的口氣,好像有很急很重要的事情。”雲朵說。
“好的,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然後讓夏雨直接開車送我去集團總部。
到了集團總部,我和夏雨告別,然後直接去了集團小會議室。
輕輕推開門,裡面很靜,沒有人講話,但是人卻不少,一眼就看到坐在會議桌正中間的是市委宣傳部的部長,左邊那位板着臉的人不認識,在他左邊,是同樣板着臉的星海都市報總編,還有辦公室主任,在宣傳部長的右邊,依次是集團總編輯孫東凱曹麗,然後是秋桐。
室內的氣氛十分沉悶,宣傳部長的表情很嚴肅,眉頭緊鎖,而我們集團的這些人則臉上帶着困惑和惴惴不安的神色,包括秋桐,眉頭微微皺着,臉上也帶着不解之色,曹麗的神色則除了迷惑之外,還有些不安。似乎部長左邊的這些人對大家來說到目前還是來意不明的不速之客。
看到我進來,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看着我。
在這種氣氛下,被大家集體行注目禮的感覺讓我不大適應。我衝大家集體點了下頭,然後走到秋桐身邊坐下。
市委宣傳部長我是認識的,我那次培訓講課完他還和我合影了,我和他握手的鏡頭還上了電視新聞,只不過過去這麼久了,這位大領導不知是否還記得我。
我坐在那裡掃描了一眼部長,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心想這傢伙八成是把我忘記了。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他每天要見那麼多大官小官,時而還得秀一把到基層去見下崗職工和農民,哪裡還會記得我呢。
今天這麼多人一起齊聚在這裡,讓我感到有些奇怪,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聚會,幹嘛要把我也拉進來,我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不是一個類羣的,他們到的都比我早,都在這裡等我,好像我是今天不可缺少的人物。
說句裝逼的話,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但是此刻,一羣人物在這裡候着我,我覺得自己還真是個人物。
這樣想着,心裡涌起一陣自豪感。
帶着只有自豪沒有驕傲的良好感覺偷偷看了秋桐一眼,看到她的神情很嚴肅,嚴肅中帶着幾分困惑,猛然想到此刻不是我自豪的時候,今天羣英在這裡聚會,還要我也參加,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於是,我的表情也嚴肅起來,帶着同樣不解的目光用眼睛的餘光掃視着諸位豪傑。
都市報的老總和辦公室主任是和我吃過飯的,去年就想挖我過去未遂,此刻他倆看着我的目光裡帶着嘲諷的意味,坐在老總旁邊的那位人物則帶着俯視的目光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
根據他坐的位置,我基本能判斷出,這傢伙來頭不小,他在部長左,我們集團的總編輯在部長右,這說明這傢伙位置不低,只是他是個什麼傢伙,我還真猜不透。
這時,部長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是領導要開始講話的慣常習慣,好比是舊社會縣官的驚堂木,先鎮住在座的人,提醒大家他要開始發言了。
我和大家一樣,都提起神,看着部長。
部長的臉微微扭向左邊,看着那位人物,帶着幾分客氣的神情:“老總,我們開始吧。”
被稱爲老總的傢伙依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這傢伙是個老總,什麼來頭的老總?是總經理還是總裁還是總編就?這念頭,可以稱之爲總的太多了。
然後,部長開始正式發言了,說:“各位,可能在座的還有不熟悉的,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客人。”
我凝神看着部長,聽他介紹。
一聽才明白,原來這位看起來很牛叉的人物竟然是省報業集團的副總編輯,昨天剛好來星海搞調研的。
星海都市報是省報業集團的子報,省報業集團是以省委機關報爲核心組建而成的一家規模很大的報業集團,規模在國內都數得着。而這位副總編輯正好還是分管星海都市報的集團領導。
省報業集團是正廳級事業單位,雖然叫集團,但是屬於不倫不類的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的類型,聽起來像是企業,但是管理模式卻是不折不扣的官辦,和星海傳媒集團一樣,省報業集團屬於省委直屬事業單位,集團領導都是省委直接任命的,聽起來看起來是比較牛叉的。
如此說來,這位副總編輯的級別就是副廳級,和市委宣傳部長平級。
雖然是平級,但是副總編輯是省裡來的,自然帶着領導的意味,部長自然是要對他客氣有加的。
其實不僅僅是因爲級別和來頭的問題導致部長對副總編輯很客氣和尊敬,主要還是因爲內在的工作聯繫和性質。
秋桐以前和我聊過這些東西,裡面的道道是很多的。
對於省級黨報,各級地市的宣傳部是十分敬畏和巴結的,因爲宣傳部的基本職能就是做好本地的宣傳工作,其中最直接的宣傳對象就是向直接上級省委領導宣傳好本市的工作。
這年頭下面的領導宣傳出來的那些工作業績,給老百姓看是一回事,更重要是給自己的直接上級看,老百姓認可不認可無所謂,領導認可纔是關鍵,因爲他們提拔和進步的命脈是被省委領導緊緊掌控的,而不是老百姓。
而省委機關報和電視臺是各地市在全省宣傳自己業績的兩大最主要陣地,而在這兩大陣地當中,雖然電視的畫面感強,看起來似乎牛叉,但是論起在領導心目中的位置,報紙還是占主導地位。
畢竟省委機關報是省委直屬單位,是省委和省政府的喉舌,而電視臺只不過是一個政府部門廣電部門下屬的事業單位,在宣傳上的重要性,其性質和地位自然是個黨報不能比的。
何況,電視宣傳只有短短的新聞聯播那點時間,而報紙多的就是版面,宣傳的機會也大得多。還有,各地市宣傳部每年都是有在省報的發稿任務的,這是衡量宣傳部工作的一項重要指標。
各級地市委書記對省報的宣傳是重視的,自然,相應的宣傳部門也都是很重視的,部長自不必多言。和市級黨報的記者到縣區採訪都是由縣區委宣傳部接待一樣,省級黨報的記者到各地市,一般也都是由地市委宣傳部接待,好吃好喝好玩,臨走還帶着禮品,如此做的目的自然是希望多給他們多發稿,發正面宣傳的好稿,發重要版面的重頭稿。
對記者是如此,對報社的領導,自然接待會更加隆重了。所以,省報業集團的這位副總編輯來到星海,部長自然是禮貌客氣尊敬有加的,唯恐怠慢,下面的宣傳部門是不敢得罪上一級黨報的,全國都是這樣的規律。
但是,對於星海傳媒集團來說,對待省級黨報集團的態度卻又很微妙,一方面出於上下級的關係,必須要尊重,必須要熱情,必須要禮貌,但是,另一方面,隨着近幾年文化體制改革步伐的加快,很多省級報業集團都在加速進行擴張,擴張的對象首先指向本省各地市,特別是經濟發達的地市,在這些地市辦子報,和當地的報業集團進行競爭,爭奪市場。
同時,某些省級報業集團還虎視眈眈想吞併兼併吃掉地市黨報的某些子報甚至報社本身,這些都讓地市級黨報惴惴不安,一方面極力站穩腳跟抵禦省級黨報集團的侵蝕,一方面想打設法擴大規模,創辦子報,保衛本地的市場資源不被奪佔。
所以,對於省級黨報集團,地市級黨報集團既帶着敬畏,又帶着保護自身利益的敵視。
在這種情況下,今天的場合註定是有些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