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周媽媽急了。
這府裡雖然以老太太爲尊，但鳳天沁纔是當家主母。
若鳳天沁是個好欺的也就罷了。
偏這位鳳家姑小姐性子剛烈，誰的面子都是不給的。
在這蘇府裡，便是老太爺也要給她幾分薄面的，更何況是老太太。
沉香的身子顫了顫。
剛剛站定，便聽到一聲慘叫。
鶯歌冷笑：“看來，周媽媽也是想嚐嚐骨頭被人捏碎的滋味了。”
在這瀲陽城裡，有幾個人是惹不得的。
這其中，就包括了鳳家二小姐。
甚至，包括了二小姐身邊的丫鬟。
那四個丫鬟的身手可是個頂個的好。
據說，是前兩年鎮南王特意送來給自己的這個外甥女防身的。
鎮南王，那是什麼身份！
連皇帝都要看幾分薄面的人，誰又敢招惹的？
周媽媽疼得額頭上冷汗直冒，卻不敢再說什麼。
沉香轉頭看一眼，眼中劃過一抹堅定。
有二小姐在，她家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而此時，沒有了攔路的人，鳳楓華已然推開半掩的房門，款步走了進去。
裙襬上的幾隻蝴蝶，翩然起舞，越發顯得她如仙子一般。
蘇家老太太斜倚在軟塌上，一副慵懶的神情。
那一身的深紫色綢緞，以及一頭蒼白的發，將她臉上的皺紋都襯得多了些華貴。
鳳楓華神色不變，朝她微微一福禮，姿態優雅從容：“楓華見過老祖宗。”
蘇老太太卻好似睡着了一般，閉着雙眼，沒有應答。
鳳楓華在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
自動自發地直起膝蓋來，朝一旁垂着珠簾的臥室走去。
蘇老太太皺了皺眉，這才睜開雙眼：“可是華丫頭來了？”
死老太婆，不是要裝睡麼？
還想用這招讓她屈服？
哪裡來得那麼大的臉面？
不過，鑑於禮數，她還是轉過頭來，笑道：“老祖宗醒了。怎麼不在自己的屋子睡？這裡畢竟是小孩子的地方，老祖宗沒得冷着了。”
小孩子體熱，就算是冬日，屋子裡也不能燒太旺的火。
而老年人畏寒，便是春秋的溫暖，也總是容易冷着的。
鳳楓華這話，看似關心，卻又是在提醒她，這裡是誰的地盤。
蘇老太太臉色微微一變。
這鳳家二丫頭以前不會說話，性子跋扈，對她也從來都是一點兒禮數都沒有的。
如今會說話了，禮數倒是全了，只這嘴，竟是這般伶俐的。
“先前聽人說華丫頭會說話了，心中還欣喜呢！哪裡知道，這華丫頭這張嘴，竟是這般利索的，說得我也怪臊的。”
老太太笑着打着哈哈，卻仍是斜倚在軟塌上，不曾動半分的。
屋子裡燃着淡淡的檸檬香，酸酸甜甜的，味道倒也沁人。
暖鼎爐中的炭火偶爾發出噼啪地響聲。
珠簾後，沒有任何動靜。
但鳳楓華聽得到裡面的人那微弱清淺的呼吸聲。
既要笑面迎人，鳳楓華也不是做不來的。
她淡淡一笑：“老祖宗說笑了。楓華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不知輕重，不知高厚的。甚至比不得老祖宗身邊的兩位媽媽的。”
聽鳳楓華提起那兩個人，蘇老太太的臉色越發不好了。
這兩個人是她身邊最得力的人，也是跟着她一路從年輕時候走過來的。
“你這孩子也是實心，你是大家小姐，怎麼能同奴婢相提並論呢？沒得降了自己的身份。”蘇老太太嗔怪一聲。
鳳楓華也只是淡笑：“老祖宗說的是。楓華不打擾老祖宗安歇了，先去看看錶妹。”
“華丫頭也別急，那丫頭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見不得風，還是等過幾日再看吧。”蘇老太太不等鳳楓華走近珠簾，便再次開口。
她在這裡守着，就是不想讓蘇箏見外人。
如今，鳳楓華突然闖進來，她自然是要攔人的。
可惜，她到底還是錯看了鳳楓華。
只以爲，她是個大家小姐，也好拿捏的。
孰料，鳳楓華就是一匹狼，毛不順，張口便能將人咬得血肉淋漓。
“既如此，我更要去看看她了。這大喜的日子，怎麼就病了呢！”鳳楓華一臉不解，仍是兀自往裡走。
“二小姐請留步！”鳳楓華的手指剛剛觸碰到珠簾的瞬間，便有兩道黑影閃過。
看着眼前這兩個猝然出現的人，鳳楓華的神情沒有絲毫地變化。
這兩人的速度雖然也是極快的。
但是她見過薄言的速度，自然就覺得這兩人的功夫看不過眼了。
微微眯了眸子，鳳楓華冷了聲：“我若不留步呢？”
“華丫頭，未免箏兒的病傳染給你，你還是別去看了。”蘇老太太眼中閃爍着得意和瘋狂。
鳳楓華沒有回頭，也知道老太太此時臉上的神情是什麼樣子的。
“老祖宗不必擔心，我是不怕的。”她淡笑，回絕了那虛僞的好意。
“那二小姐就不要怪我等不客氣了。”冰冷的聲音帶着殺氣，猶如來自煉獄。
偏鳳楓華彷彿沒有任何感覺，只淡然一笑：“其實，我也很想看看，二位如何對我不客氣的呢！”
話音未落，兩人只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還未來得及反應，意識便盡數消失，身體也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這蘇老太太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爲了不讓人見蘇箏，居然還請了這麼兩個高手來。
只可惜，在她看來，這兩個高手是不夠看的。
“噗通！”
“噗通！”
兩聲巨響，猶如驚雷一般響徹在老太太的心頭上。
她被嚇了一跳，見鬼似的看着鳳楓華的背影，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
不等她說話，鳳楓華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老祖宗以後請人，還得捨得花銀子才行。就這等便宜貨色，當真是不入流的很。”
蘇老太太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便宜貨色？
這話說得可大了。
這可是她花了三千兩白銀才請來的兩位高手啊！
可同時，她又覺得，鳳楓華這話也確實是對的。
這兩個人，都還沒動，就被一個小丫頭給秒了，確實是不入流了些。
可崑崙決的人，一個就要三千兩黃金，她哪裡來得那麼多錢？
扔下老太太一個人暗自懊惱着，鳳楓華已大搖大擺地撩開珠簾，走了進去。
琉璃珠子被人波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來表示對來人的歡迎。
蘇箏的寢室跟她的人一樣，到處都透着清爽利落和瀟灑。
牀頭掛着一柄寶劍，鳳楓華認出了劍鞘上的那一顆寶珠。
她記得，那是某一年蘇箏生辰的時候，銅夜明送給她的。
此時，蘇箏正躺在牀上，雙眼呆木地望着牀頂的帳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