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箏扭過頭來，一雙溼漉漉的眸子看着鳳楓華：“表姐，我該信你的。”
自表姐被抓走後，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鳳楓華沒有言聲，只靜靜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早上的時候，蘇箏說的那幾句話，她也曾想過。
有一個可能性早已在她的腦海中縈繞不斷。
她不敢擅自下結論。
這件事情，關乎到一個女孩兒下半輩子的幸福。
“表姐，孃親知道了。府裡的人都知道了。”眼淚唰唰地往下落。
“誰說的？”
即便不願意承認，但這個可能性在今晚來到崢嶸閣之前，在她腦海中已經加到了九分。
如今再聽蘇箏說起，這可能性便變到了十分。
蘇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
所以，她當時纔會懷疑到鳳楓華的頭上。
鳳楓華微微凝眉：“他們知道了全部，還是……”
全部代表什麼，蘇箏十分清楚。
她微微搖頭。
他們只知道她不再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卻不知道是誰破了她的身子。
鳳楓華眼中有暗流涌動，卻很好地掩飾下去，沒有讓蘇箏瞧見。
她輕輕地握住蘇箏的手：“這件事情交給我。箏兒，表姐只問你，你當真願意嫁給那位趙家公子麼？”
“不！”蘇箏抗拒起來，“表姐，我不要嫁！”
她眼中閃過驚恐。
“好。”鳳楓華應一聲，“只要你不想嫁，沒人能逼你。”
“表姐！”蘇箏再也忍不住，大聲地哭了起來。
這些日子，沒有人理解她。
所有人都在指責着她，都說她是個腌臢貨。
她娘雖沒說什麼，但每次看她時，眼睛裡都是失望。
她不是沒有感覺。
在這個家裡，她承受着所有的冷眼。
在他們一次次以親人的名義，以爲她好的名義硬要她嫁給那個所謂的趙家公子的時候，從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
此時，終於有人願意問她。
這一絲溫暖，她下意識地想要緊緊地抓住。
溫柔的輕拍着她的脊背，幫她順着氣，鳳楓華有些心疼：“好了，不哭了。箏兒，聽表姐的話，好好養身子。若是連你自己都如此作踐自己，表姐又要怎麼幫你？”
想起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的那日，這個小表妹笑得單純而陽光，跑到她身邊，詢問她：“表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坐麼？”
她不善與人相處，不善與人建立親密關係。
但這個小表妹的笑臉，卻在她心中留下了一個深深地印跡。
她不捨得讓那陽光般的笑顏消失。
“嗯嗯！”蘇箏用力地點點頭，“我聽表姐的話！我一定好好養身子！”
鳳楓華揚起笑臉，溫柔地點頭：“那就好。你放心，這段時間，沒有人會來你面前礙眼。你只管好吃好喝好睡，養好精神。剩下的事情，自有表姐。”
“嗯！”
兩表姐妹將事情說開，心情都暢快了許多。
畢竟是偷偷摸摸進來的，鳳楓華也不便多待，只交代了這些事情，便出了蘇箏的寢室。
剛出門，月下一道月白色頎長身影便吸引了她的視線。
那人正揹着雙手，微微仰頭，視線望向遙遠夜空中的那抹暈黃。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等人。
鳳楓華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也不擔心暴露自己，緩步走上前去：“在等我。”
這話雖帶着幾分疑問，卻更是肯定。
男子緩緩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微微點頭：“箏兒不願嫁。你打算怎麼做？”
鳳楓華聳了聳肩：“你是她堂哥，我不過是個表姐，論親疏，你們的關係可是要比我親多了，怎麼道問起我來了。”
她輕笑，眸中帶着幾分揶揄。
蘇野轉過頭來，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也不由地勾起了脣角：“我該把你這話理解爲吃醋？”
“哈？吃醋？”鳳楓華不由大笑起來，“好吧，隨你。是有些吃醋。”
男子溫潤，笑意淺淡，卻分明已深入眼底。
看着她那雙瀲灩水光的眸子，眸底劃過一抹笑意：“嗯。所以，能說說你的計劃了麼？”
“我的計劃啊……”鳳楓華眼珠子轉來轉去，刻意拖長了語調，“嘻嘻，保密！”
“那有什麼是需要我做的？”她不說，他也不多問。
鳳楓華聳聳肩：“管好這府裡的人，別讓他們進來打擾箏兒就是了。不過，到時候我會派人過來守着的，你也不會太忙。”
“嗯。”蘇野淡淡應一聲，眸底劃過一抹狠厲，“這次是我失誤了。”
“這也不怪你。箏兒畢竟是女兒家，總有些地方是你顧及不到的。更何況，姑母的性子比較軟一些，容易拿捏。”
鳳楓華安慰一聲。
蘇野沒有搭話，情緒顯得仍有些不大高。
兩人並肩站着，許久沉默無言。
“還有一個多月了。”許久之後，蘇野才緩聲說了一句話。
鳳楓華也如他一般，仰頭看着頭頂的那輪暈黃：“是啊。”
“肖家……”他說出兩個字後，突然又頓了聲，似是不知道再怎麼問下去。
鳳楓華也只能揚脣笑笑，突出六個字：“盡人事，聽天命。”
蘇野微微一愣，隨即嘆息一聲：“也只能如此了。”
從蘇府出來，一路快步前行。
回到瓊宇閣時，已是月上西樓。
寢室的燈大亮着。
鶯歌並沒有出來迎接。
鳳楓華心中奇怪，卻也並沒有在意。
整個瓊宇閣安靜地恍若荒無人煙的處所。
緩步上了樓，還未進房間，便聽到一個人聲從她的房間中傳了出來：“深夜幽會，華華，人家都等你一個晚上了。”
我去！
鳳楓華的腳步一頓，萬分慶幸她已經上了樓。
若是此刻在樓梯上，她怕是要一個倒仰，摔下樓梯去了。
心頭頓時升起一陣惱怒。
她加重了腳上的力道，“嘭”地一聲推開房門，就見一個紅色的身影正側躺在她的牀上。
瀲灩的紅衣與她牀上的紅色被褥融合在一起。
微微敞開的衣襟處，露出一片健康的小麥色肌膚。
男人一手撐着頭，眸光幽怨地看着她，好似她是一個忘恩負義的負心漢似的。
薄脣微張，紅潤的色澤在如豆的燭光下，顯得越發誘人。
鳳楓華不由得看呆了。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連帶着全身，也突然發起了熱。
方纔在外所受的寒冷，不知何時被驅散到了身體之外。
這樣極致的誘惑，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抵制得住的。
薄言很滿意鳳楓華此時眼中的癡迷。
他微微輕勾脣角，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嗯！看起來，這小女人對他還是很滿意的。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