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部在報社臨街那一排平房營業,最裡端是主任的房間。張嘉緱走進來時,主任吃了一驚。平時有事情需要請示,都是他到樓上總編輯的辦公室去,印象中張嘉緱還不曾這般屈尊過。
“哎呀張總,您怎麼到這小地方來了?瞧我這屋裡亂糟糟的!”
正在與手下研究廣告版面設計的主任揮手把屋裡人趕了出去,幾個年輕人靦腆地與張嘉緱點頭打招呼後悄悄地出了門。張嘉緱瞥了一眼主任給他倒的水,沒動杯子,像是很隨意地打聽起了業務經營情況。
“上半年的總結我已經給您打龔告了,下半年開局不錯,借奧運東風,加上地震後慈善類廣告比重加大,估計全年的營業收入會比上年增加一到兩成。”主任高興地彙報。
張嘉緱聽了也很滿意,對經營業績滿意,也對主任本人滿意。敞紙業務外,廣告收入在報社的效益總構成中佔的比例越來越大,已經有趕超印刷廠收入的趨勢,而這筆收入也是報社“小金庫”的重要資金來源,所以選誰當這個廣告部的主任至關重要。他上任後,提拔了現在這個年輕人,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小夥子精明強幹,不僅頭腦清醒,市場意識極強,而且富於開拓精神,把個以年輕人爲主體的廣告部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頗明事理,口風很緊,爲人處事都讓張嘉緱放心。
問起具體的業務考覈,主任娓娓道來。張嘉緱認真地聽着,注意到他提了蘇暢的名字,說他負責的教科文衛版塊上半年的經營收入增長最快。
“就是剛纔那個個頭最高的小夥子。”主任用讚許的口吻說,“他是去年大學畢業應聘來的,還不到一年時間,現在已經是業務骨幹了。”
“其他方面表現怎麼樣?”
“都不錯,工人家庭的孩子,很樸實本分。”
“沒成家吧?”
“還沒有,但是有女朋友了,也是搞廣告的,大學同學。”
看了看每個人的廣告承攬圖表,蘇暢的業績果然遙遙領先。閒聊一氣,張嘉緱說,明天是週末,這一氣忙活得夠戧,明天下午他想請廣告部的員工在一起活動活動,打打保齡球,唱唱歌跳跳舞什麼的,“勞逸結合嘛,總不能讓大夥總是把弦得緊緊的,是不是?”
主任顯然有些受寵若驚,連聲說這是廣告部的偏得,大夥不定得高興成啥樣子呢,他一定要帶着這二十多個小青年都參加。
下午張嘉緱按照事先約定悄悄趕往省城。由省委辦公廳工作的老同學給他牽線,他想與穆天劍再見上一面。據穆天劍的秘書小丁說,穆部長已經得知了張嘉緱的情況,話裡話外頗有惋惜之意。——張嘉緱當然與丁秘書談不上有什麼交情,但老同學卻與他關係不錯。
眼看就要跨上金鞍,卻不料馬失前蹄摔了下來,張嘉緱心裡的窩囊難以言表,更不甘心被別人用暗箭射下馬。經垢個不眠之夜的反覆自省、檢討,他認定,反敗爲勝東山再起還是有希望的,當然這取決於兩個前提:一是有足夠的證據把競爭對手打下去,二是找到足可以做靠山的外部力量。競爭對手只能是樑吾周,這一點他已經鎖定了目標,而且堅信不移,把他打下去,需要細火煲湯,水到渠成,現在一切都在按照既定部署展開。而找靠山就不那麼簡單了,這個靠山必須有話語權,還必須有一言九鼎的權停由於省委書記表過態,再把全部希望寄託在魏東一個人身上顯然分量不夠,市裡其他人更不行,只能是比他們位高權重的人,只能從省一級的大員中尋找。掰着手指頭把十多個省級領導過了遍篩子,張嘉緱不由得有些喪氣,暗罵自己這幾十年算是白混了,竟然一個有用的人都沒貼上。想來想去,還得去找穆天劍,相比較而言,他與自己畢竟打垢次交道,況且他還是省委宣傳部長,出面過問下邊的宣傳部長配備的問題也算名正言順,更重要的是,聽說上次選定自己接任老純峰就是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