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瓦勒平原(一)

亡靈大軍中顯然特意留出一片空地,我驅使地獄龍氣派十足地落於地面一處,摟着芭黛兒跳下。滿山遍野的亡靈都靜了下來,俱都彎腰俯身,但都找機會偷偷打量我這亡靈之主。

兩隻像馬一樣的血肉乾枯的黑色怪獸迎了上來,額頂一根骨角相當顯眼。緊跟着是兩隻比狼狗大上一圈、渾身烏黑的蜥蜴骨架,我探知後得知這兩種東西就是亡靈族的枯骨獨角獸和黑污蜥蜴。

沉沉的龍吟響過,空中飛來兩頭僅遜於地獄龍的巨龍,但沒有絲毫血肉,僅僅是憑空漂浮的骨架。巨大的龍鄂不時喘息出沉沉的低吼聲,尚存的鋒利龍牙上甚至隱約有青藍的光芒閃現。這種亡靈和骷髏兵類似,沒有血肉也會發聲甚至飛翔。我覺得很有趣,真是很特別的種族。

“懾於尊主坐騎地獄龍的威嚴,枯骨龍此時纔敢迎上來。”一名亡靈法師解釋道。兩頭枯骨龍長吟一聲,巨大的骨翼刷地收歸體側,整個身體匍匐下來。枯骨獨角獸和黑污蜥蜴也作出同樣動作。

還真的有點當王的感覺啊,我嗯了一聲,以亡靈族的語言說道:“起來吧。無本尊命令不得擅動,你們在前帶路,去叛亂軍首領處。”

亡靈們發出各種各樣的應聲,在各自強大者的統領下,有序地分類而棲。

較強壯的八名大骷髏兵持着利刃和黑污蜥蜴一同在前開路,接着是五名怒張蝠翼的巨型蝙蝠石像鬼。摘掉銀影面具的芭黛兒冒充寵娘,嫵媚地貼着我的胳膊共行。身後的衆亡靈隨從也大爲擴充,僅亡靈法師就增到了九位之多,能力各有短長,都是持着黑色的魔法杖。甚至還有感覺較爲纖弱的法師,連法袍和法杖的顏色都是稍豔的紫黑色,估計生前是女巫類法師。不過現在都是枯骨狀的身軀,實際談不上男女之別了。

“可能是借尊主之威,我族甦醒速度迅猛增加。現在擁有最低等的骷髏兵六千之多,食屍鬼近兩千只,地穴惡魔數近千,石像鬼六十五隻,黑污蜥蜴五百餘,較高級大型兵獸近百。”一名亡靈法師報告統計數字。

數目又增加了啊,特別是以屍體爲媒介的骷髏兵大增,我暗自驚歎,率隊在亡靈羣中行走。近萬的各種怪物分列兩側,耳邊是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鼻中也有莫名的難聞氣味,令人渾身寒毛直豎。如果不是爲了殺手老婆的好友公主,我可不願意冒此風險,說不定什麼時候身份露底,還不被這些亡靈撕成碎片?

身邊的芭黛兒將美麗的雙眸四處打量,呼吸也有些急促,顯然對身處如此多的亡靈羣中有些害怕。我將三獅獸召過來讓她騎行,芭黛兒回以微笑,側腿坐在獅背上。

是不是該說一句亡靈們辛苦了?我像閱兵一樣邊走邊觀察着亡靈大軍的狀態,驚訝於這些亡靈秩序井然的同時口中問道:“誰清楚羅塞特國平叛會戰的戰況?”

真爽,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畢竟這上萬亡靈都歸我統轄,大螃蟹你這傢伙知道後還不氣死?哼,別本玉米成了候補聖女,但你作爲正統光之聖子尚未能如此威風氣派吧?哈哈哈。

“回尊主,戰況現在對叛亂軍頗爲不利,在騎兵、步兵、魔法的三次禮儀式交鋒中都明顯落敗。”一名亡靈女法師快步從我身後靠上來,介紹道:“雙方會戰的陣勢已然展開,真正的大戰一觸即發。”

“叛亂軍還有什麼隱藏的實力?”我腳步不停,甚至並不回頭地問道。如果沒有一拼的實力,沒有哪個白癡會隨隨便便地發動叛亂。

“應叛亂軍之邀,血腥蜥蜴族派出三十隊共七百五十數的巨刀兵,前日即已到達。”亡靈女法師回道。

“西部獸人派來的是五百巨斧兵。”另一名亡靈法師接口:“狂戰士盟不知何故仍未現身。”

“很可能是劍聖,他與狂戰士盟有有舊交,爲彌補保護康威德和康妮失手的過錯,必定獨自一人去勸退了狂戰士盟。”獅背上的芭黛兒低聲道。

“劍聖……”我倒真的很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強者,說不定可以拜師學藝。當然,目前作爲死神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啦。

“因爲貴爲大陸劍聖的封號關係,劍聖不適合在一國的內戰中露面,這也是光之大聖殿頒發封號的規矩。護送王子和公主已大有越權之嫌,勸退狂戰士盟後肯定不會再現身了。”芭黛兒沉吟一下說道。

“夫人所言不差,雙方對陣時,劍聖未出現在羅塞特國皇家的平亂陣營中。”亡靈法師插言:“如此一來,羅塞特國皇家失去一份強援,對我族相當有利……”

“我族應站在哪一方,還要形勢而定!”我故作不悅地說了一句,頓時驚得那名法師惶恐不已,連連告罪。

“屬下突然想到一點,如果我們站在羅塞特國皇家一方,雖然失去令戰亂更甚的機會,但卻有可能獲得前所未有的發展境地。”另一名亡靈法師接過話來,躊躇着說道。

“嗯,難得你能有如此設想,接着講。”我隨口丟了一個小小的高帽給他。

“尊主過獎。”那名亡靈摸了摸自己乾涸的頭骨,興奮地繼續說道:“如果尊主得到羅塞特國的公主,又幫他們平定了叛亂,我亡靈族也許可以有和羅塞特國共同發展的機遇。”

“不錯,如果我族幫助叛亂軍掀起殺戮,即便得以迅速發展,也很可能會被大陸上其他國家聯合攻擊。但這兩種立場各有利弊,隨機應變好了。”我毫不在意地說道,這種道理太簡單了。不過,到底說得對不對也不太肯定,畢竟對大陸形勢還不完全清楚。

“尊主!”遠遠傳來沉啞的尊謂聲,一名骷髏兵遠遠跑來。

嗯?骷髏兵怎麼會說話了?我急忙仔細打量,方纔清楚骷髏兵的骨手中託着一顆帶有少許胸肋的頭骨,赫然就是正在亡靈法師的身軀殘餘。雖然對身周的衆枯骨已經熟悉,但我到這個能說話的頭骨仍覺得彆拗噁心。

好像是我派去照顧黑精靈小公主的那個亡靈法師,但又不能完全肯定,因爲骨頭都很類似。不過記得名字好像是叫巴爾古,但是探知得到的也都是守護者的稱呼,無法知曉名字而難以分辨。估計是由於亡靈不再爲生命體的緣故,司掌生命的迦佰莉的探知能力也受到了限制。

“尊主,屬下無能!”白花花骨手中的黑色顱骨張合着下顎,急聲說道:“叛亂軍可能對羅塞特國公主有所企圖,屬下被叛亂軍統領從身後突襲……”

糟糕!我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芭黛兒也從三獅獸上跳了下來,緊張地抓緊我的胳膊。

“你是說,叛亂軍敢傷害我亡靈族的法師?”我平伸左臂緩緩探出噬魂劍,聲音冷冷地問道。佈滿亡靈的偌大一片區域,立時變得靜寂無聲。

“沒錯,是叛亂軍攻擊的我,只有屬下由於我族法師的高等特性而未被毀,其他隨從都被砍碎了!”那顆骷髏頭咔吧吧地大幅張合着骨齶。

我沉穩地向四周環顧一圈,見衆亡靈都靜靜注視着這邊,待了片刻說道:“傳話下去,我族所有兵力原地不動聽候號令,本尊帶親隨去個明白。”

“尊主!”一名未曾見過我威儀的亡靈女法師急道:“叛亂軍竟敢對巴爾古法師動武,應當立刻還以顏色,讓他們以鮮血償還……”

“對手是天才指揮官,對手是天才指揮官。”對那傢伙還算了解的我哼了一聲,轉而問那顆骷髏頭:“出手的當真的是叛亂軍嗎?你一路上還能平安回來?”

“……屬下無能,在關押公主的營帳外,因爲對方突襲,屬下倉促間只能爲報訊而匆匆趕回。”巴爾古的頭骨啞了片刻才低聲回道,顯然不能肯定。

“尊主的意思是……”亡靈女法師很快明白過來:“艾裡恩特史喬用詐,挑撥我族與叛亂軍的關係。”

“這也不一定,只是有這種可能罷了。”我再次喚出體型龐大的地獄龍,拉着芭黛兒並召三獅獸坐於龍背上,高聲喝道:“留下五名法師統軍,治療巴爾古,隨機應變地將陣地進一步向前壓制。其餘所有能飛的都隨本尊來,找卑賤的人族問個明白!”

幾名亡靈法師吟唱飛行魔法,幾十石像鬼和兩頭枯骨托起強壯的骷髏兵和黑污蜥蜴,口中發出各種刺耳嘶叫聲,都緊隨着地獄龍飛起,黑壓壓再次向戰場逼去。

芭黛兒眉頭微蹙地略低頭,我知道她的心意:殺手老婆還是偏向於羅塞特國皇室,剛纔其實是個攻擊叛亂軍的好藉口。不過她怕我爲難,僅請求我救出小公主康妮,其他的不好開口而已。

在這異世界,還是不要輕易樹立敵人才是,多一個對手就多一分危險,傷了天使老婆的身軀可會心痛的。羅塞特國內戰哪方會贏都與本玉米無關,能左右逢源最好。當然,如果殺手老婆說一句幫助羅塞特國皇室的話,我很可能站在皇室一邊。

正想間,已經飛過亡靈的大軍範圍,前方是整肅的人族軍團駐地了,甚至可以清楚見哨兵的身形。

嗖嗖——幾支銀色飛箭突然急射而來。

哼,只有幾支明目張膽的羽箭嗎?艾裡恩特,你這傢伙還真煩。

無須我驅龍躲閃,護航的石像鬼已經突然加速,搶上前揮臂打落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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