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分,將要用膳,這一下午由於取消了訓導,姚玉露和季水冬都在寢居里偶爾閒聊偶爾忙些女紅,此刻正坐在桌邊無聊得很。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姚秀女。”
姚玉露和季水冬面面相覷,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找她呢?姚玉露起身開門,見門外站着一名未曾謀面的宮女,年紀十之六七的模樣,大概與她同歲。
還未等姚玉露發出疑問,這宮女便先行說道:“奴婢是玉妃身邊的宮女碧兒,玉妃娘娘讓奴婢來請姚秀女到玉霞殿一同用膳。”
姐姐?姚玉露被這話驚得呆若木雞,那平時視她爲空氣的姐姐此刻竟邀她共進晚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又想到上午時分姚玉嬌還朝她微微一笑,更是想不明白,前些日子在御花園旁院姚玉嬌如何待她,怎麼才過了幾天又要尋她去用膳,這其中究竟賣了什麼門道?
“姚秀女?”碧兒輕叫她的名字,把她拉回了神兒。
“這,不知玉妃娘娘爲何......”
“奴婢也不清楚,大概是姐妹間敘舊吧,還請姚秀女快些收拾,奴婢在門外等您。”說着碧兒便退了出去,姚玉露關上門,身後是同樣一臉迷茫的季水冬。
季水冬率先開了口問道:“玉妃娘娘邀姐姐進膳?她之前見到姐姐都沒有搭理,這有是怎麼回事呢?”
姚玉露搖搖頭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昨日見到玉妃娘娘她就對我微微一笑,和平日很是不同。”
“怕是你爹爹囑託給她的吧?”季水冬問道。
“不好說,是鴻門宴也說不準啊。”姚玉露想來想去都鬧不明白姚玉嬌賣的是什麼官司,想起姚玉嬌以前的冷漠,不由得有些擔心。
“鴻門宴?那姐姐還是不去的好罷。”季水冬本沒想那麼多,聽姚玉露這樣一說也有些擔心起來。
“不妥,不管怎樣我都要去看看,她也不能奈我如何。”姚玉露這話似是爲自己打氣,但也是真的這樣想,畢竟還是她的姐姐,大不了受幾句譏諷,嚥進肚子便好。
說罷,姚玉露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朝門外走去,碧兒正站在門口恭候着,姚玉露回過頭朝季水冬微微一笑,隨着碧兒走出了桃淵殿。
這一路碧兒倒很是沉默,看得出是個不多嘴的丫頭,姚玉露心中本就擔心,見了碧兒這般沉默無語心中更是打起了響鼓,春天就快要過去,可這御花園的花開的還是那麼美麗妖豔,香氣四溢,玉霞殿離桃淵殿不遠,走到玉霞殿的門口,見門外站着兩個年紀不大的內監,殿外一扇紫檀木刷金門,姚玉露隨着內監的通報便由碧兒領進了殿。
殿內以玉石爲主,家居也都是暖暖的乳白色和田玉製成,看着倒很爽眼舒心,少了幾分雍容華貴,多了幾分典雅別緻,看得出同姚玉嬌在府內的閨房一樣,是爲她自己特別設計的。
姚玉嬌此刻坐在了正中間的玉石椅上,姚玉露見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雪鍛裙,輕妝描眉與平日不同,多了些許的清麗之色,她見姚玉露走進來,又像昨日那般微微一笑,倒是讓姚玉露更加吃驚。
“妹妹,你來了。”姚玉嬌這話說得十分親切,做姐妹做了十幾年姚玉嬌從未稱呼過她妹妹,更莫說如此親切地對她說話了。
“民女參見玉妃娘娘,玉妃娘娘金安。”姚玉露顧不上多想更不敢應聲,只是按照禮數請安道。
姚玉嬌輕輕擡起手支走了殿內的宮女,僅留碧兒一人在門口伺候着,隨後才說道:“妹妹,現在沒了外人你不需這樣客氣。”
這一下姚玉露更是有些無所適從了,想起姚玉嬌之前見她的模樣簡直與眼前這親切的姐姐判若兩人,此刻又讓她放下禮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姚玉露不知再多什麼只是微微點。
姚玉嬌似是看出姚玉露心中所想,她有意爲她解惑地說道:“妹妹是否還記恨先前幾次相見我對你有些冷漠?”
“民女不敢。”姚玉露立刻回道。
“你再這般客氣我可是真的要生氣了。”姚玉嬌似怒非怒微微皺眉說道。
“妹......妹妹不敢。”姚玉露見姚玉嬌的表情有些分不清真假,只得這樣說道,她沒想到姚玉嬌把話說得這般明白。
“那幾次身邊都有外人,這後宮耳目衆多,姐姐怕落下口舌纔對妹妹有幾分冷淡,還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妹妹還不如意那姐姐就給妹妹賠罪了。”姚玉嬌一臉真誠地說道,可這究竟是不是這樣一回事怕是隻有姚玉嬌自己最清楚。
“娘娘說到哪裡去了,玉露沒有放在心上過。”姚玉露聽了這話半信半疑,她自是放在了心上甚至爲此煩惱過幾天,可她也明白這後宮規矩,只是同着姚玉嬌的話回道。
“那就好,今日姐姐把妹妹叫過來是想一同用個晚膳,我讓御膳房隨便做了幾個小菜,不知道妹妹是否喜歡。”姚玉嬌見姚玉露還未放下戒心,便先安排着宮女準備上菜。
“那勞煩娘娘了。”
這時姚玉露見門外的宮女往屋內端菜,她看着擺滿一桌子的菜,福字瓜燒裡脊,芫爆仔鴿,草菇錦衣菜.......還有她母親平日經常做給她的八寶糕,這一桌的珍饈美味均是姚玉露平日喜歡的口味,姚玉露不禁有些吃驚,她看着姚玉嬌滿眼的疑惑。
姚玉嬌看着姚玉露驚呆的表情,微微一笑地說道:“是不是都很合妹妹的口味?”
姚玉露點點頭問道:“娘娘怎麼知道......”
姚玉嬌的話讓姚玉露更加吃驚:“你在桃淵殿怕是沒辦法按照自己的喜歡用膳,我派人詢問了一下林姨你平常喜歡吃些什麼,林姨一聽又拿了自己親手做的八寶糕託我帶給你。”
姚玉露聽罷,看着桌上晶瑩剔透的八寶糕一下子紅了眼眶,雖說從小她和林氏過的日子有些苦,可她從未離開過林氏,這些日子她自己一個人在宮內時而擔心時而慌張,又無從訴說,看着眼前林氏親手做的八寶糕,不禁思念之情泉涌而出。
“沒想到娘娘爲玉露這樣費心,玉露謝過娘娘。”她又站起來福身道。
姚玉嬌連忙把她扶回正座,她輕輕拂了拂姚玉露的眼角,說道:“妹妹快吃吧,再等說下去菜都要涼了,你還叫我娘娘?叫姐姐罷。”
姚玉露的心情現在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了——受寵若驚,她本以爲今日這晚膳不過是姚玉嬌用來刁難奚落她,沒想到姚玉嬌非但沒有惡意,還盡心盡力地給她準備了這樣有心意的晚膳,實在是出乎意料,她點點頭,動起了筷子。
“味道怎麼樣?”姚玉嬌一臉的關切問道。
“很好吃,姐......姐,讓姐姐費心了。”姚玉露磕磕絆絆地稱呼着姚玉嬌爲姐姐,語氣中有些小心翼翼。
“那就好,這宮中只有咱們姐妹二人,相互依靠互相扶持自是應該的。”姚玉嬌頓了一下,似乎後面還有話。
“玉露明白,姐姐說的是。”姚玉露回答道,她也聽出來姚玉嬌這句互相扶持似是還有它意。
“既然現在妹妹到了宮中,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姐姐自是義不容辭。”姚玉嬌說着說着,便把話引向了主題。
“玉露怎敢勞煩姐姐。”姚玉露客氣地說道。
“莫要這樣說,這是玉嬌自己的意思,也是爹爹的意思。”姚玉嬌見姚玉露還是有些防備,便搬出了姚大將軍。
“玉露有些聽不懂了。”姚玉露並不是真的不明白,這話中之意莫不是姚玉嬌想扶持她?她不說出來是因爲她不太相信這個高高在上的姐姐會這樣做。
“近日聽聞桃淵殿的兩位秀女很是風光,一個是柳飛飛,討了皇太后的歡心,皇上自是把她放在了眼中;另一位正是宋丞相之女宋金枝,藉着宋丞相之名見到了皇上,皇上很賞識她,這二人選秀封妃是遲早的事,不知道妹妹怎麼看?”
姚玉露說道:“這桃淵殿哪個秀女不希望能有這樣的機遇呢?玉露心裡自是有些羨慕,但也無可奈何,只盼着等選秀的時候能有個機會罷。”說着說着,姚玉露不禁有些失落。
“妹妹也不必看着她們眼紅,若是姐姐肯出手相助相信這事就會變得簡單多了。”
“姐姐肯幫我?”姚玉露萬萬沒有想到這平日裡冷漠的姐姐竟然真的肯幫她,她半信半疑地問道。
“我們是姐妹,我幫你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咱們姐妹都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對姚家也是好事。”姚玉嬌說的這話是心中所想,但真正的原因卻沒有這麼簡單。
“玉露謝謝姐姐,姐姐說的話玉露明白,但是想得到皇上的歡心怕也不是那麼簡單。”姚玉露知道姚玉嬌自也是收了姚國章的指點,可這其中的深刻之意她卻沒有看透。
“能不能討到皇上的歡心還是要看妹妹你的本事了,但是姐姐倒是可以給你個機會,在選秀前單獨見一次皇上。”
“姐姐所言當真?”
“我自不會騙你,過幾日我便會安排一次讓你同皇上獨處的機會,這結果如何還要看妹妹你自己的造化了。”姚玉嬌如是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