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鈺在看到栗子糕的時候面色微愣,頗有深意的環視了織室殿的衆人,在看到畢芊的時候停下,嘴角沉了沉。
窗子外頭的夜風漸漸地吹起來,寢殿內因爲楚鈺的這個動作而安靜的可怕,明明已經入春,從窗口透進來的風還是讓莫忘有些尷尬的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微冷。
近些年,楚鈺的脾氣越發的讓人摸不着頭腦,看着楚鈺對着畢芊略帶審視的目光,連畢芊自己都覺得有點心虛,尷尬的低了低頭,氣氛有些微妙。
最終還是楚鈺自己打破了這樣的沉默,嚐了一口栗子糕,道:“手藝有些生疏了。”緊接着就笑着對着莫忘問道:“織室殿住的可還習慣?朕瞧着偏遠了些。”
古話說伴君如伴虎就是這樣,楚鈺這兒,變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審視衆人,後一秒就能體貼入微。
“多謝皇上關懷,”莫忘笑着又將剛剛奉的茶端起,示意楚鈺喝茶,接着道:“這兒僻靜,也是個靜養的好地方。”
楚鈺笑了笑,看着莫忘被衣裙遮住的手肘,問:“那勾翠確是膽子大了些,身子可好些了?”
莫忘受傷已經過去了許久,身上早就好利索了,楚鈺這時才提起,不過是爲了顯示皇恩浩蕩罷了。
其實莫忘心裡明白,今個兒楚鈺會來她這兒是託了惠妃娘娘的福氣,不然她這樣一個早就失寵的才人怎麼會突然就被皇上翻了牌子呢?
莫忘從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行禮,“謝聖上關心,嬪妾已經大好了。”
楚鈺指着一旁的椅子,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坐。這些虛禮今個兒就免了。”
楚鈺的神色其實還是被莫忘身上這件流雲邊的衣裙給吸引着,與莫忘閒聊了許久,最終還是回到了這上頭,“你這衣裙的花色在宮中甚是少見,可是從宮外頭帶進來的?”
就在高樂下跪請罪的時候,莫忘就覺得這流雲邊的衣服像是宮中的禁物,加之楚鈺的心思一直在這兒上頭,更加讓莫忘覺得忍不住感嘆:原來在葉迎秋死後
,不僅僅是她,連她喜歡的東西都被楚鈺棄之如敝屣。
莫忘微微頷首,“是。”
楚鈺看着沒有過多言語的莫忘,又打量了她那毫無破綻的面容,手指敲了敲桌面,點頭不再說其他。
安靜,又是令人尷尬的安靜。
今夜莫忘不可能再讓楚鈺離開,雖然內心裡抗拒與楚鈺親近可還是裝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含笑着看着他,讓自己的目光裡漸漸有纏綿之意。
隨侍一旁的高樂和畢芊都是宮中的老人了,見這種情況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故意輕手輕腳的模樣反而讓已經大膽起來的莫忘紅了臉,一時間如同被火燒一般。
楚鈺看着莫忘這漸變的臉色,微笑道:“你這樣子讓朕瞧了備好憐惜。”
雖然是含情脈脈的樣子,可莫忘從他的話中聽不出一丁點兒的兒女情長,反倒像是例行公事的背句子。
外頭畢芊已經示意織室殿的衆人前去歇息,“這兒有我就夠了,你們都退下吧。”她雖然一臉淡定的守在門口,可還是忍不住多想了些,這是她除了葉迎秋以外,第一次爲別的女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守夜。她甚至還在心裡祈禱,她的小姐葉迎秋已經投胎轉世,看不到這樣令人難受的場面,祈禱小姐下一世能遇到一個真心對她的人。
楚鈺拉着莫忘的手站起來,抱在懷裡,他的體香投過衣裳傳到莫忘的鼻子裡,再也熟悉不過的味道,還有他愛薰的香,都讓莫忘陷入過去的恍惚。
莫忘顫抖着的手慢慢的解開楚鈺頸間的盤扣,他一呼一吸間的氣息在她的耳後滑過。雖然前世的莫忘這樣的事情經歷了許多,可此時還是像一個初動情的女子手軟腳軟。
外頭那件金絲線繡着的龍袍慢慢被脫下,莫忘看到那件裡衣時腦中茫茫然的空白,連移動一個小指頭也不能,那是一件已經泛舊的裡衣,仔細看過去,針腳都不平整,像是初學者做衣裳的人的作品。
——阿鈺你快來試試我給你做的衣裳。
——怎麼是一件裡
衣啊?
——這樣你穿着它,它就能貼在你的心口,你也能日日感受到我對你的愛了。
——你是怎麼做的,穿的我彆扭死了。
……
“我一直以爲你不會穿……”莫忘平靜下來的心又捲起漣漪,甚至忘記了現在是什麼樣的情形,喃喃地哽咽出聲。
看着莫忘要哭的表情,楚鈺皺了皺眉頭,“既然你不願意,那就……”
“我願意!”
心底裡不知何時涌出來的歡喜,夾雜着甜蜜將莫忘的理智包裹。她伸手抱住楚鈺,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一點一點的感受他的心跳。
楚鈺雖然驚訝她的反常,可還是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風吹過院子吹向窗口,滿園的桃樹隨風搖曳,桃花一點點的從樹枝上脫下,在風中轉了好幾個圈才落在地上。
窗紗也被屋內的燭光照的柔和起來,屋內兩個人影交疊,慢慢地穿出壓抑着的低沉的聲音。畢芊說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情,擡頭看了一眼同樣守在門外的高樂,抿了抿嘴巴,又低下頭去。
高樂像是發現了她的偷窺,發出聲來,“怎麼,覺得對不起你家小姐?”
他等了一會兒,見畢芊沒有回話,又接着道:“聖上心裡一直將皇后娘娘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你作爲皇后娘娘最貼心的人,何苦犟着一身傲骨,不肯向聖上低頭。”
“哼!”畢芊冷笑了一聲,“他把娘娘擺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當年毫不猶豫的就讓娘娘死?高樂,我不傻,我有眼睛,會看。”
“你會看?”高樂低下頭質疑的望着畢芊,“當年皇后娘娘做的那些事兒,有一件對得起咱們聖上?聖上能留她一個全屍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你把話說清楚!”
“你還要雜家說什麼?”尖銳的不男不女的聲音刮過畢芊的耳膜,“當年的事情,你以爲只有你畢芊一個人知道嗎?皇后娘娘和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在後宮中做了些什麼事兒,你真當咱們萬歲爺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