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上召幸盈婕妤的消息傳遍了後宮。你得到消息，深知雪瑩入宮本就是爲了家族，如今這樣，算是新人中拔尖的了。
你喜滋滋地放下手裡的東西，對着外面喚道。
“景寧，挽寧？”“小主，有什麼吩咐。”兩人原就守在門外，不多時便來到了你面前。
“你們去庫房裡挑些東西，明天給雪瑩送去。罷了罷了，還是我自己走一趟吧，你們去罷。”兩人見自家小主這麼開心，對視一眼，看到對方也都是樂吟吟的。
“小主您真是，自己被召幸都沒有這麼高興。”景寧原是許夫人身邊的，在府中也待了好幾年，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此刻這話多少帶了點打趣意味。
“雪瑩和我不一樣。”你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但很快恢復如常。
你們不一樣的，寵愛從來都不是你想爭的東西。雪瑩卻是爲了家族，聖眷自然越隆重越好。
“好了，你們先去挑東西吧。”
挽寧對着景寧使了個眼色，搶先答道。
“好的小主。”隨後一福身就拉着景寧一同出去了。
你目送她們出門，又想到宮中衆人，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用力搖了搖頭，似乎是要把雜亂的思緒理出個什麼來。
次日，又是要去請安的時辰。
你梳了個如意高寰髻，是宮中最普通的樣式。稀罕的是發上是一套的點翠頭面，隨後你穿了件墨綠色的刺繡長襖，織金馬面裙，極是端莊。
“小主今日這點翠頭面倒是珍貴。”菡萏瞧着你的髮髻。
“我瞧着就這套點翠頭面合適些，還有對赤金的和銀的，不是太過招搖就是太過普通。其實，這點翠也不是什麼好的。”
點翠，瞧着雖然稀罕好看，實際上，都是用翠鳥的羽毛製成的，極是殘忍。
你略微頓了頓，皺了皺眉，繼續道。
“臨近年關了，今日去太后娘娘宮裡怕是有許多要囑咐的，又要領賞。我便想着穿的得體些。”
菡萏點點頭，“正是，臨近年關，小主是要穿的隆重些，若太素淨反而不好。”
挽寧在一邊仔細查看你的妝容衣飾有無不妥的地方，確認無誤後朝着你點點頭。
“小主，可以走了。”
永壽宮。
“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慧昭媛娘娘萬安。”
你今日到的不早不晚，環視殿中，已來了一小半的嬪妃，靜妃的位子依然空着，想來是身子還未好。
“快起來罷，坐，今日這茶是頂好的大紅袍，存放了兩個月，此時喝正好。懿婕妤也嚐嚐。”太后今日似乎心情很好，臉上帶着笑，慈眉善目地看着你。
“是。”你低着頭落座，捧起茶盞來喝了一口，點點頭，“果真是極好的。”
慧昭媛捧着一盞茶，笑了笑，“大紅袍性溫，可生熱暖腹，各位妹妹怕是頂着涼風走來的，此刻喝着正好。太后娘娘心思細巧，本宮是如何也不及的。”
太后瞧了眼慧昭媛，拍了拍她的手。
“真真是抹了蜜的一張巧嘴，一會兒分賞賜少不得多給你些了。都瞧瞧。”說着，自己掌不住也笑了出來。
顧雪瑩姍姍來遲，她面色紅潤，穿着一襲粉衫，如同一朵初綻的花朵。
太后也沒有多加苛責，點點頭。
“盈婕妤昨日侍奉皇上辛苦了，快坐罷。”
你與她對視一眼，見她粉面含羞，放心了幾分。
嬪妃七七八八都到齊了，各人皆是穿戴華麗體面，太后瞧着一衆妃子，滿意地點點頭。
“你們還都年輕，在能打扮的年紀好好打扮是很好的。也要多把心思放在皇帝身上。”
衆人連連點頭稱是。
“太后娘娘，瑞川王來了。”有宮人上前，傳話道。
“是澈兒來了，快讓他進來。”太后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連聲吩咐。
“瑞川王是哀家的二子，也是先皇的三皇子。”衆妃點點頭，都有些好奇這位王爺的真容。你淡然自若地捧起茶來又喝了一口。前幾日便聽說了這位瑞川王，今日倒是要見到本尊了。
“兒臣給母后請安。”很快，一位身着暗綠衣袍的翩翩公子走了進來，恭敬地朝太后行了個禮。你心不在焉地掃了眼來人，不禁一震。
這不是當日花燈節上碰到的紈絝公子麼？
似乎是感應到你的目光，秦澈落座後擡眸看了眼你那側，看到你時也是一愣，但很快他就收起了情緒，又把目光投向別處。
“既然來了，就在宮裡多住些日子。別又急急忙忙就走了，倒像是外頭有什麼勾着你，若真有哪家小姐也就罷了，偏你還不肯成家。”太后瞟了一眼秦澈，語氣親暱而又無奈。
“是，母后。”秦澈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只點着頭應下來。
按照慣例，接下來便是分發賞賜。
“懿婕妤。”聽到你的名字，你連忙起身上前。“你是個好孩子，要好好侍奉皇上，早日爲暄兒開枝散葉。”
太后慈愛地看着你，目光深遠，彷彿在透過你看着從前故人與往事。
宮人遞過一隻鑲金的匣子，裡面是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只一眼就知道是好東西。
“這是哀家封淑妃的時候先帝賜的，你是個有福氣的，賞你也不爲過。”
頂着衆人或猜忌或豔羨或嫉妒的眼光，你恭恭敬敬地低頭謝恩。擡頭俯身間，不知是不是錯覺，似乎瑞川王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你。
慧昭媛的是一對紅翡滴珠的步搖，也是衆人中賞賜最重的。
端嬪拿着太后的賞賜，一抹淡淡的微笑浮在嘴邊，極是溫雅。
李嬪看着份量不算重的賞賜，想撇撇嘴又硬生生收了回來，顯得面色有些許扭曲。
一番賞賜過後，太后揮揮手示意衆妃可以回宮了。
回宮路上，路過御花園。你瞧着衆多奇花異草，心下喜歡，一時被勾留住了。
“小主，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說天寒，太后娘娘這賞賜奴婢拿着，生怕摔了。”挽寧怯怯道。
“挽寧你先回去罷，我在這賞賞花草就回。”你興致起了，吩咐道。
“小主，您一個人在這怕是不合適。”挽寧擔憂地看了眼你，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快去快回便是。大白天的我還能出什麼事麼？”
你不以爲然地揮揮手。
挽寧一咬牙，想想也是，捧着盒子朝着你點點頭。
“是，小主，奴婢很快回來。您一個人要當心。”
“去吧去吧。”你擺擺手。
摸着一株梅花半吐的花蕊，你一時心情大好。
“懿婕妤倒是好雅興。”身後冷不防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回頭看時，竟是瑞川王。
你有些驚訝，很快照着禮數行了個禮，神色自若。
“看樣子是已經忘了本王了？”瑞川王皺皺眉，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幾分不滿?
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嚇了一跳，若是讓別人聽見，你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嬪妾只是不太敢相信，在宮外遇見的那位紈……公子，會是當今聖上的手足。”差一點，紈絝二字就要脫口而出。
瑞川王玩味地看着你，眼前人依舊明豔美麗，只是周身氣度少了幾分在宮外的自如，多了幾分拘謹。
欺身一步上前，你下意識往後走了幾步，卻沒注意到旁邊有個池塘，眼看着就要踩空。
“小心些。”
驚慌間，瑞川王已經扶住了你，湊近你輕聲說。
“懿婕妤，你似乎很不巧地知道了本王的一些秘密，你說本王要不要把你滅口呢？”
你心裡叫苦連天，又覺得不解。
“王爺所說的，嬪妾不明白。但是這青天白日的，又臨近年關。若是我不明不白地沒了，宮裡定會徹查。就算查不到王爺頭上，多少會留下點蛛絲馬跡。”
“而且，嬪妾的宮女馬上就要回來了。”
你神色從容不迫，冷靜地分析利弊。
“這下倒是像宮外那個你了。”瑞川王神色捉摸不定，最後放開了你。
“走吧，日子還長着呢。懿婕妤可要守好這個秘密哦，否則……”
語句戛然而止，其後的意味，你不去想，也不想知道。
沒有一絲停頓，你頭也不回徑直離開了，秦澈看着你離去的背景，咂咂嘴，看向先前你撫摸着的花蕊，骨節分明的手略微一使勁便摘了下來，扔進池塘。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