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竹想的不錯,沈奕去了半天,那壺酒終究沒有拿來,“我記錯了,已經在路上喝掉了。”
蓬萊道長氣的哭笑不得,口中魚肉的美味頓時減半,又吃了兩口,站了起來,“事不宜遲,我去救人,你們在外面等着吧。”
“道長慢走!”沈奕吃的滿嘴油香。
等到蓬萊道長走遠了,楊青竹和葉念惜不禁問道,“方纔你去哪裡了?不會連一壺酒都不記得有沒有吧?”
沈奕嘿嘿一笑,“我給你們講講那個棺材裡的男子吧?”
和軒轅諗一模一樣的那個人?葉念惜十分有興趣,催着沈奕趕緊講,忘記追問他方纔離去做了些什麼。
沈奕一向善談,尤其是跟着福臨茶莊的說書先生吳老頭學了不少講故事的本事,將那玄國太子之事講的生動曲折。因爲駱寒與軒轅諗只能活一個,沈奕對他毫無好感,所以將他講的十分不堪,無非是一個懦弱無爲的太子,成不了大器。
沈奕正講的吐沫橫飛之際,身後一聲霹靂,“沈奕,你個小兔崽子!竟然,竟然……”回頭看,蓬萊道長氣的鬍子都炸了。
“道長,怎麼了?”沈奕一臉糊塗。
“你自己去瞧瞧,除了你,誰還能幹出那種事兒!”蓬萊道長顧不得身份,上前扯着沈奕就去蓬萊仙洞之中。葉念惜和楊青竹跟在身後。
進了山洞,一切正常,一直到了棺材前,看到兩具一模一樣的男子並排而躺時,葉念惜和楊青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臉茫然的看着蓬萊道長,怎的火氣這麼大啊?
蓬萊道長指着兩具身體,“你說是去取酒,其實是跑到了我這山洞裡,將他們兩個弄的一模一樣!”
葉念惜才注意到軒轅諗和駱寒的衣服一樣,髮髻一樣,就連身上的傷口都一樣。這回除了沈奕,任誰也分辨不出來哪個是軒轅諗,哪個是駱寒。
沈奕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道長,這的確是我弄的,不過我這是爲您老人家着想啊。”
“呸!”蓬萊道長火氣未消。
沈奕好言好語解釋,“道長,他們兩個一個是您的親外孫兒,一個是您的徒弟,救哪個不救哪個,您肯定爲難。我乾脆將他們弄的一樣,免得道長爲難。至於誰死誰活,用道長的話來說就是隻憑天意了。”
蓬萊道長氣的直哆嗦,“你,你,老夫怎麼就遇到你這麼個混賬東西?”
沈奕立即不高興了,“道長,你也說過不會偏心,他們兩個的死活要看各自造化,我換與不換都無關緊要。除非道長你有私心,認定了要救誰。”
蓬萊道長張口結舌,他的確想用軒轅諗的命來救駱寒,可是現在看來,真的要聽天由命了。
“等醒來後,道長自然知道救的是誰了。”沈奕雙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旁石壁上,得意洋洋。
蓬萊道長的火氣半天沒消下去,望着棺材裡的兩個人,暗自氣惱。
沈奕又道:“道長最好保持平常心,出家人火氣太大容易傷身,老人家笑一笑才能長壽!”
“沈奕,你將他們調換了是不是?”蓬萊道長忽然問道。
沈奕一笑,“我也不記得了。”小侯爺的心思豈是旁人能猜到的?只怕軒轅諗也捉摸不透。
“不對,你應該沒有調換他們。”蓬萊道長自己也糊塗了。
沈奕笑的愈加輕鬆,“道長,你玄國除了駱寒這個太子,還有兩個皇子,不用擔心皇位後繼無人。可是我紫胤國就麻煩了,軒轅諗還沒兒子呢。所以,誰死誰活,對你影響不大,緊張的該是我啊。”
蓬萊道長探了探兩個人的氣息,都十分微弱,“老夫不怪你,怪只怪自己將他們兩個弄的太像了。因軒轅諗的到來,駱寒的氣息也弱了下來,只怕再不救,他們活不過明天早晨,以後就再也救不成了。”事不宜遲,必須馬上救人。
葉念惜的眼眸一動,聽蓬萊道長這意思,駱寒和軒轅諗如此相像不是巧合,而是人爲,是蓬萊道長的傑作。他是怎麼做到的?看到蓬萊道長開始施法,便沒有開口打擾他,將這個疑問埋在心底。
這一次,蓬萊道長倒是沒有要求清場,三人默不作聲坐在一旁觀看。只見軒轅諗和駱寒兩具身體上有白色煙霧漸漸瀰漫,七個物件發出璀璨光芒,七種顏色在石洞中交錯絢爛,光華溢彩,彷彿天地萬物不復存在,有的只是這虛無縹緲。
沈奕漸漸昏迷了過去,楊青竹也半睡半醒之間,只有葉念惜保持着清醒,她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兩個人的靈魂從身體裡漂浮而出,他們糾纏在一起,融爲一體,又分來,如此反覆了上百遍,而下面的兩具身體彷彿也漸漸融合又分離,這兩人彷彿是一個人……
七個物件飛到空中,環形流轉,越轉越快,一直到成爲了一股勁風,嗖的一聲,卷着魂魄飛入了躺在棺材裡的身體裡,至於哪一具身體,快的讓人看不清楚。
光芒消失,煙霧散去,再看棺材裡,只剩下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男子,胸口的傷口自行癒合,連血跡都沒了。而那七個物件,消失的無影無蹤。
蓬萊道長唸唸有詞,又過了一刻鐘才停下來,而整個山洞平靜如常。葉念惜看向蓬萊道長,發現蓬萊道長正盯着自己,他問道:“你怎的沒有失去意識?”
低頭看身旁沈奕和楊青竹,都已經昏迷過去。葉念惜也是納悶,“我不困啊。”
蓬萊道長長出一口氣,“既然方纔的經過你都看到了,那就給老夫做個證人,我可沒有偏袒心意,救誰不救誰。至於一會兒醒過來的無論是哪一個,咱們可都不許氣惱。”
“這個自然。”葉念惜將身旁的楊青竹和沈奕推醒,他們兩人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得真香啊!
得知施法結束,沈奕急忙跑到棺材旁邊,“蓬萊道長,我的寶貝呢?你不會獨吞吧?”
“小人之心。”蓬萊道長走到近前,他也希望知道活下來的會是誰。
葉念惜將方纔情形解釋了一遍,那七個物件已經自行消失了,真不是蓬萊道長拿的。
沈奕心疼啊,那龍膽石、龍鱗片、龍爪巖等等哪個不是寶貝啊?怎麼說沒就沒了?
正心疼抱怨着,聽到一聲咳嗽,衆人立即安靜了下來,看到棺材靠外側的那個男子動了動,睜開眼睛,湛湛目光看向衆人。
“軒轅諗!”沈奕驚喜,他記得自己將軒轅諗的身子放到了外側。
這一聲,讓葉念惜百感交集,軒轅諗活了,他真的活了,他是以前的軒轅諗還是後來那個鐵石心腸的軒轅諗呢?
醒來的男子坐了起來,“祖父,念惜公主,沈奕,楊青竹。”
他都認識,可是這稱呼怎麼這麼彆扭?葉念惜和沈奕的心中同時一驚。
蓬萊道長忽然露出驚喜之色,“駱寒,真的是你?你醒了?”
男子點點頭,“我雖然昏迷,可是你們說的話,做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他應該是軒轅諗吧?我們果然長的一模一樣。”看了看身旁男子,替他將臉頰處凌亂髮絲整好,走出了棺材。
“不可能!你別逗我,我記得躺在外側的是軒轅諗,你就是軒轅諗!”沈奕追着男子看。
男子舒展身子,躺在棺材裡久了,渾身痠麻難受,“方纔我與他的身子互換了許多次,魂魄進入時,連我自己都認不準身子了,或許這具身子是軒轅諗的,也或許是我自己的,不過這重要嗎?”
是啊,這重要嗎?
這魂魄是駱寒的,醒來的是駱寒,軒轅諗已經死了。
沈奕拉住蓬萊道長怒道:“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把軒轅諗的魂魄弄哪裡去了?”
“怎麼怪起來老夫了?”蓬萊道長心情大好,不與他計較。
“沈奕,我與軒轅諗的魂魄照過面,他讓我轉告你幾句話。”駱寒眉宇間的冷清,與軒轅諗十分相似。
“什麼話?”沈奕鬆開了蓬萊道長。
駱寒凝目仔細想了想,“他說,紫胤國的皇位是你的,將他的屍體交給安宸燁處置吧。”
僅此而已,再無他話。
“他可有話留給我?”葉念惜問道。
駱寒搖搖頭,“沒有。”
軒轅諗該說的,都在躍下城牆那一刻說完了,他對不起葉念惜,他要永遠的離開她,所以不會再有任何言語留給她。就此斷了所有念想吧。
葉念惜頓覺心裡被挖空了,軒轅諗,帶走了她的所有情……
“爲什麼死的不是你!爲什麼要我哥哥死!”沈奕忽然爆發,他甚至後悔帶軒轅諗來蓬萊仙境。
楊青竹急忙攔住了他,“沈奕,冷靜些!”
可是小侯爺哪裡能冷靜,他撲到軒轅諗的屍體旁,失聲痛哭。這兄弟二人,一直針鋒相對,也都有過殺對方的心思,可是畢竟是親兄弟,血濃於水,沈奕再討厭軒轅諗,此時此刻也是心痛不已。
這一哭,惹得葉念惜也落了淚,“軒轅諗,我說過要與你一起死,現在我就陪你去,免得你孤獨寂寞。”
說罷,飛身撞向一旁石壁上。
沈奕急忙去攔葉念惜,爲時已晚,連衣袖也未拽到,嚇得俊顏失色,驚呼一聲:“念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