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弄胭齋內外一片熱鬧,漆黑的夜裡刀光劍影,時而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又有人沉悶的**聲,祝陌躺在牀上,偏頭看了看左右兩人,這左邊的福源他可以理解,可右邊的人又是誰?父皇派來的?
像是知道他心中想什麼似的,無影回頭道:“主子猜出這裡會有危險,特意讓我來保護,說這是臣之本分。”
他的容貌融進黑夜裡,祝陌看不清楚,想了想又問道:“是長彥派你來的?”
無影沒有做聲,當是默認了。
宮曦儒的人祝陌倒是放心,他知道前者身邊有個貼身的護衛,雖從未見過護衛的模樣,但他也知道那護衛身手極好,遂便安心的閉眼休息。
“明兒早別那麼早叫我起來,我得趁着還有機會,多睡會兒懶覺。”祝陌吩咐福源道。
福源點點頭,將牀幔放下來,自己則和無影一左一右如同守門神似的杵着,但凡有不自量力的人闖進來,二人就你一個我一個的順序上前解決。
這一晚雖不太平,不過祝陌還是睡的很沉,等醒來的時候,果然天已經大亮,屋內看不出任何痕跡,顯然是福源已經都處理好了。
無影回去後稟報宮曦儒,說是昨夜一共來了三撥不同的人,不過目的都是一致的,要取祝陌性命。
“三撥人,除了大皇子、三皇子,還有一路人馬,應該是太后派來的。”凌依分析道。
太后當年賜毒酒給月妃,又稱四皇子是邪物,是克天下之命,本欲將其送去別國做質子,卻被慶隆帝以那樣的方式送出了宮,讓人以爲四皇子已經死了。
如今得知四皇子還活着,並且還要爭奪皇位,太后能容忍纔怪。
“祝陌這條路也不好走,要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甚至是太后的認可,他還需要做的太多。”宮曦儒正色道。若是祝陌要做的還有太多,那他和白朗要做的,同樣還需要太多。
凌依點頭同意。並道:“暫且不要表露出與祝陌的任何關係,若是讓太后知道你們已經要效力於他,必定不會留你們性命。”
“放心,有你掛心我,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宮曦儒笑道。
織羽這時候走進來道:“侯爺。夫人,老太爺派人過來,說是膳廳已經擺好了飯,請侯爺和夫人去用膳。”
凌依起身準備下牀,剛要彎腰穿鞋,宮曦儒就已經快她一步拿起繡鞋給她穿上。
“做什麼呢。”凌依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下人們都看着,堂堂侯爺怎麼能給人穿鞋,傳出去還怎麼得了。”
宮曦儒卻不在乎的拉着她起身,“我給自己的妻子穿鞋。有何讓人說的。他們還能管着我們夫妻間的事不成。”
凌依看着屋內站成一排的丫鬟,笑道:“可有些人就是愛管閒事兒啊。”她走到丫鬟們前面,笑吟吟的問道:“你們剛纔都看到了什麼?”
丫鬟們怎麼聽不出她話中的深意呢,一個個惶恐搖頭說什麼也沒看到。
凌依看似很滿意:“沒看到就對了,我就是有些好奇,待會兒你們回稟父親的時候,會怎麼說?是說侯爺和夫人恩愛有加,還是水火不容?”
這下丫鬟們都不知道如何答了,老太爺只讓她們來監視,將屋內發生的一切都如實稟報。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夫妻二人感情極好,夫人這意思,莫非是讓她們假報?
“夫----夫人-婢子們都是伺候您的,您怎麼吩咐。婢子們就怎麼做。”一個還算機靈的丫頭答道。
凌依笑容越發溫和起來:“倒是聰明的姑娘,你們可別忘了,過了明日,你們都是要隨我們去侯府做事,以後誰纔是你們的主子,自己掂量清楚。可千萬別選錯了位置。”
幾個丫鬟早已嚇得面色發白,這夫人雖然看着面善,可說起話來,卻讓人直聽的心尖兒發顫,似乎只要自己等人做的稍有不對,下一瞬笑容就會變成無情的冷笑。
凌依與宮曦儒來到膳廳的時候,海寧公主和宮雲瑞以及宮承焰和彭氏都坐下了。
海寧公主見二人走過來,嘴角泛着冷笑,“喲-----嫂嫂精神不大好啊,昨夜是否沒睡好?大哥怎的看着面色也不太好呢?昨夜怎麼了,二人莫非都沒睡覺?”
她以爲兩人昨晚上都是分牀而睡,畢竟正常人可不能忍受身邊睡個喜歡男人的人,而宮曦儒也無法忍受身邊睡個女人,這話說出來,也是爲了要嘲諷兩人,尤其是凌依,看着她正在承受自己差點兒要承受的痛苦,海寧公主心中就樂得不行。
宮雲瑞淡淡道:“早上吃飯,你少說兩句-嫂子若是覺得身體不舒服,我讓人請大夫來給你看看,你這幾天忙壞了,許是累着的緣故。”
凌依笑着坐下:“這兩天確實累着了,我待會兒就去笑仁堂配幾服藥回來。”
宮承焰眼皮微微一跳,笑道:“文玉你看你笨的,你嫂嫂可是有一整個笑仁堂,你還多此一舉,找什麼大夫,待會兒去將笑仁堂的柳大夫叫來就是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家裡有個什麼病痛的就不要找外面的大夫了。”
“我如今都是出嫁女了,哪兒有什麼笑仁堂,是再沒臉皮去管孃家的事了,父親放心,今後我會好好的,只專心管這裡府上的事。”
宮承焰眉頭微蹙,心中暗暗罵了句,他不就是爲了凌家那三處財產嗎,若是真沒當嫁妝拿過來,那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其實仔細想想,就算沒有那幾處做嫁妝,他還有一點可以當做安慰,至少能讓宮曦儒和凌依這兩人,一輩子都仇視對方,一輩子都不好過,正如他自己那樣,一輩子都不好過。
第三日的時候,按照慣例凌依是要帶着宮曦儒一起回門的,早上一早織羽就和織扇起來收拾東西。等天剛微微亮就收拾好了,等着凌依說出發。
與宮承焰等人告別後,凌依與宮曦儒坐上馬車去凌府,另外讓宮升又準備了一輛馬車。將闔度堂內的東西都搬上回侯府,包括在凌依屋裡伺候的那幾個丫鬟。
路上,宮曦儒與凌依道:“回去後,那幾個丫鬟你便隨意打發了吧,留着無用。”
凌依笑了笑:“那可是留下來給你填房用的。你一個都不留?”
宮曦儒微微有些不悅,“我並不需要什麼填房,以前也從未用過她們,你隨便處置吧。”
凌依也是跟他開玩笑,不過看他似乎在這件事上開不得玩笑,便道:“行,聽你的,回去我就打發了她們,給她們都尋覓個好去處,也算是我們主僕一場。”
“你一向都很有分寸。”宮曦儒讚道。
馬車在大門外停下。守衛的匆匆進院去通報,不一會兒,就見凌善道扶着蘭氏走出來。
凌依上前給二人行禮,蘭氏則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才紅着眼睛道:“這幾日是不是沒怎麼吃飯,這臉上都沒肉了,手摸着也硌肉,是不是受了委屈?”
凌依笑道:“三日的功夫,我就是什麼都不吃也瘦不到哪兒去,祖母別擔心。我一切都好着吶。”她給蘭氏揚眉,示意後者可不要忽略了她丈夫。
蘭氏這才反應過來,笑呵呵的又去拉宮曦儒的手,“好孩子。趕緊進屋吧,這天兒冷的,怎麼不多穿些衣服。”
“孫兒不冷,孫兒身體好得很。”宮曦儒叫的親切,和凌依一左一右挽着蘭氏的手往屋裡走。
屋內的炭火燒的旺,進屋就一股暖氣襲來。凌依褪去外套,和宮曦儒偎依在蘭氏的腳邊說話。
“帶了些東西回來,知道祖母愛吃軟的,我讓那邊兒的廚房做的年糕,父親不是喜歡字畫嗎,我從我收的禮裡裡面挑了一件寶貝,是齊石先生的文筆,父親保證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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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讓織羽和織扇將自己帶回來的東西都拿出來,吃穿用的,最後還拿了一箱子玩兒的給三弟浩兒。
凌浩剛好滿一歲,已經能在路上顫巍巍的走了,看着凌依,高興的手舞足蹈,嘴裡叫着不清楚的姐姐。
一家子敘了許久的話,快吃晌午飯的時候,凌依才和凌善道去了書房,這時候她才面色凝重起來。
“父親,這八音國和笑仁堂還有墨觀,我可以暫且管着,不過可別讓人知道,宮承焰心心念念想要從我這裡奪去,我也沒讓他知道我有多少嫁妝。
另外,宮中還請父親一定要多留心,父親應該知道祝陌的身份了吧。”
凌善道嘆口氣:“現在怎麼還猜不出來,他娶了袁凱的女兒,這宮中的爭奪已經開始了,不出幾日,皇上就會讓他回宮,到時候,怕是有很大一番動盪啊。”
“父親暫且不要表態,只需暗中支持他就行了,宮中還有人不滿祝陌,一定會想辦法除掉他的助力,若是父親這時候走出來,必定成爲他們首要除掉的。”
凌善道問道:“你覺得凌府應該站在四皇子這邊?”
凌依肯定的點頭:“無論中間過程會如何,四皇子將來一定會登基。”雖前世她並未見到那一幕,但她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明年這個時候,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三皇子,都會失勢。
在凌家被抄家的那一年,兩位呼聲最高的皇子,先後因爲犯了錯而被慶隆帝罰,那時候大家都未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兩位皇子雖然有過錯,但若不是慶隆帝從中推波助瀾,又怎可能讓兩人都失去朝中大臣的信任呢。
其實現在想來,那時候慶隆帝就已經在籌劃幫四皇子奪皇位的事,若是時間上沒有錯,那明年這個時候,宮中很可能會有一場大的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