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康寧十年。
都城,洛安……
除夕將至,各家各戶除了準備年貨,不少人家都會去寺廟祈福,若說洛安城中哪家寺廟香火最是鼎盛,自然就屬萬安寺。
故而在這些時日,萬安寺門前可謂車水馬龍。
這時,一名婦人剛從馬車上下來,待擡頭時,不禁愣了一下,扶着她的嬤嬤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便回到:“夫人是在看前面那個紫衣婦人嗎?那位是安平侯的侯夫人沈氏。”
“沈氏?是忠毅候的嫡長女沈如嫣?”
“回夫人,正是。”
“真的是她?”婦人似乎有點驚訝,“我未出閣之前和她也有幾面之緣,記得她明明是個張揚明媚的女子,怎麼如今看着鬱鬱寡歡的樣子?”
“夫人這幾年不在洛安不知道,這沈小姐和安平侯雖是聖上賜婚,但夫妻關係冷淡,之後安平侯將自己的表妹陸氏擡進來做了姨娘,夫妻關係更是糟糕了,說起來這侯夫人也是可憐。”
“原來是這樣……”
嬤嬤看着自家夫人不勝唏噓的樣子,安撫道:“夫人心善,不過要老奴說,這侯夫人也不算太倒黴,至少有一雙乖巧的兒女,只要這兩個孩子好好的,將來這侯府還不都是她的?而那陸氏自然也不足爲懼了。”頓了頓,又道:“夫人,咱們趕緊進去吧,不然待會兒人該多了。”
婦人聞言,便點了點頭。
而這廂,沈氏不知自己被議論着,或者說,她也不在乎這些,只有看着自己的一雙兒女,眼神纔會變得柔和慈愛,然而,當得知自己求的籤是下下籤之時,臉色便有些蒼白。
愣神之際,感覺到有人在搖着自己的衣袖,目光望去,發現是自己的女兒卿琬琰,不禁莞爾一笑,道:“怎麼了?”
卿琬琰是安平侯的
嫡長女,今年十歲,生得明眸皓齒,只是身材嬌小,小臉圓潤,瞧着似乎才七八歲,此時圓圓的臉蛋滿是擔憂,道:“孃親您怎麼了?瞧着臉色很不好。”突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哦!是不是方纔那個大師說孃親的籤不好讓您不高興啦?孃親不要擔心啦,一定是那個大師說錯了!”
瞧着女兒一臉篤定的樣子,沈氏好笑道:“你個小丫頭,怎麼知道人家大師錯了?”
小姑娘眼珠子轉一轉,脆生生道:“凡是說孃親不對的都是錯的!”
“噗!”沈氏終於繃不住了,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兒,“哪有你這樣判斷是非對錯的?”
“就是這樣的!”小姑娘挽着自家孃親的手臂,一臉驕傲,“反正在琬琰心裡只有孃親纔是對的!”
“雋兒也認爲姐姐說得對!凡是說孃親不對的都是錯的!”
說話的人是卿雋,沈氏的小兒子,今年六歲,生的粉雕玉琢,此時如小大人般點着頭煞有介事的說着話,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這下沈氏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嗔道:“你們這兩個小調皮,就會哄娘開心。”
陶嬤嬤看着沈氏終於笑了出來,這才舒了一口氣,安撫道:“要老奴說,這籤文也做不得準,夫人不要因爲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傷神,再說,夫人您看小姐和世子不僅生得樣貌出衆,還如此孝敬您,有這麼一雙兒女,放眼洛安城,也沒幾個有夫人這般福氣。”
“你也學着這倆調皮鬼哄我。”雖這麼說,但是沈氏臉色到底是好了不少,可是想到今日出來時,那陸姨娘不同尋常的舉動,還是有些不放心,“陶嬤嬤,你說,陸姨娘今早居然那麼殷勤的過來送我出門,究竟是什麼意思?”
陶嬤嬤也不解,說起來這個陸姨娘這些年可是佔足了安國公的寵愛,即便是在產下二小
姐之後再無所出,安國公依然對她寵愛有加。這些年,沈氏也很少讓陸姨娘來請安,只求眼不見爲淨,而這個陸姨娘倒也順水推舟,很少去找沈氏。
可這次,卻一反常態的主動來送沈氏,委實有些奇怪,可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可疑的,卻越發讓人摸不着頭腦。
陶嬤嬤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便道:“老奴也不知道,不過她再怎麼折騰,也越不過您去,夫人大可不用爲此煩心。”
沈氏想想也是,便把這件事暫且拋諸腦後。
直到過了申時,主僕幾人才乘着馬車回府。
原本幾人還在說笑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一聲馬的嘶鳴聲,緊接着就感覺到劇烈的搖晃,登時幾人臉色一變。
“姐姐!雋兒怕!”卿雋到底是個六歲的娃娃,遇到危險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抱緊身邊的姐姐尋求保護。
“有姐姐在,雋兒不怕!”卿琬琰抱緊卿雋,雖然平時在弟弟面前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可她其實也不過十歲,這種情況下終於露出了不安惶恐,還是沈氏把她連同卿雋都緊緊的護在懷裡,她的恐懼稍稍消去了一點。
陶嬤嬤一邊試圖扶着沈氏,一邊對着外面的車伕喊道:“趙明!到底怎麼回事?”
很快外面傳來趙明不穩的聲音:“夫人,這馬好像驚着了,小的穩不住它……啊!”
“趙明!趙明!”
可無論怎麼呼喊,始終沒有趙明的回聲,陶嬤嬤心下一沉,回頭看到沈氏緊緊抱住懷中的兒女,用瘦弱的身軀護着兩個孩子,她忙搖搖晃晃地爬到另一邊抱住卿琬琰兩兄妹,並大聲對着外面呼救:“救命!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淒厲無助的呼救聲一直從馬車裡傳出,可始終沒有人能夠聽到,直到馬車從陡峭的山坡滑落,呼救聲才止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