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將油紙傘合上,使勁甩了甩,便灑出一堆水花。
“小姐,你說這雨什麼時候能停啊,再下下去,院子裡都要積水了。”冬兒看着外面下了幾天的雨好是糾結,本來在天氣微熱的夏日,下些雨是件好事,可這一下上個三天可就讓人受不了了。好在雨不大。
柳蓉正專注着和桌子上的宣紙作戰,八哥如今一歲多了,已經開始用到她當初準備的簡筆畫了,平日她都讓識字的丫鬟不時的給八哥看那些簡筆畫,順便指着上面的字念。
雖然八哥都懶洋洋,一副不搭理的模樣,可偶爾指着一個字,還真能問出結果。
所以柳蓉想着便開始準備以後用的連環畫,到時候既是給八哥講故事,還能再認一些字、
當然,連環畫圍繞的主題是三字經。
冬兒見柳蓉專注着沒有回答,知道自家小姐忙,便不打擾柳蓉,而是輕聲對着董護衛唸叨:“我聽府上的小廝說,南邊下的比京城還要厲害,有那河上堤壩塌了的,淹死了不少人。”
“若真是這樣,那邊的消息傳到京城,恐怕那邊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有些時候了吧?”董護衛忍不住對着冬兒問道。
他如今天天跟着保護柳蓉,沒刻意去查什麼,所以消息也沒有以前那麼靈通。
“這倒是不知道,只是那小廝家裡便是江南的,知道這消息可傷心了,據說離京城最近的海津鎮也出了這樣的事情,死了不少人呢。”
“好在不是京城出事。說來,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是各種災難,外面如今都有人開始傳是當今聖上無德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了。”
柳蓉微微皺眉,停下毛筆:“不要人云亦云,跟着亂說,這天下災害都是自然現象,和人的品德扯不上半紋錢關係。”
不說這樣事情和人品扯不上關係。這樣的話文定侯府的人也不能說,兵部的刀正架脖子上,恨不得能從文定侯府身上找些毛病,文定侯府再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找死。
不過京城怎麼就傳出這樣的話了,不會是有什麼人做亂吧。
想想現代歷史書上的東西,那一次有這樣類似的傳言不是後面有人興風作浪的。
這般想着。柳蓉對着董護衛開口:“董護衛,你一會去一趟果親王府吧,讓果親王府的人查查這謠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順便查一查各地發水的情況。”
讓果親王府的查,其實就是讓上官煜養的人查這件事情,文定侯府再如何仔細經營,有些底蘊畢竟是比不上果親王府,這樣的東西讓文定侯府的人查。說不定什麼也查不到,讓果親王府的人查就不一樣了,那些人就是專門做這些的。
董護衛恰巧也想知道水災的事情,便快速對着柳蓉點頭應下這件事情。
柳蓉說着微微一頓,像似想到什麼一般,又對着冬兒開口吩咐道:“冬兒,你也是,呆會去提醒一下府邸裡的管事,要仔細打掃府上的各個位置,做好清理。食用的水最好也是早些準備好存儲一些,順便注意府上的丫鬟小廝,若有些個身體發熱什麼的,都儘早看大夫。”
董護衛面露疑惑,讓他去查探這謠言的事情還好說,突然吩咐府上仔細注意這些東西,卻是叫他完全不解了。
柳蓉自然沒注意到董護衛的疑惑,她這會正仔細思考着一些事情。對着冬兒說完,便又吩咐董護衛將這事情對永城郡主說上一遍,且必須府上按照文定侯府的規矩來。
這麼說着,柳蓉又吩咐冬兒通知張學士府。以及有些熟識,關係還算可以的府邸。
當然,剩下的人聽不聽,柳蓉就不管了。
倒是董護衛更疑惑爲什麼做這些事情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對着柳蓉開口詢問:“蓉公主,您讓大家做這些做有什麼用嗎?”
柳蓉正想着還有什麼需要再準備的,聽到董護衛的話,思緒被打斷了一下,纔想起來還沒告訴冬兒和董護衛,自己這麼做的理由。
要知道什麼事情,都只有告訴執行人你要做的原因,執行人才會更認真一些,雖然對於冬兒和董護衛不會存在這樣的問題,但告訴原因,信息傳出去,說不定大家也會更重視一些,到時候少了一些病亡的人也好。
這麼想着,柳蓉對着董護衛解釋道:“其實也就是以防萬一,我從古書上曾經看到過一段話,說大災之後最可能出現疫情,特別是天氣熱的時候。”
“而今正好是天氣熱的時候,琢磨着讓大家早些防着會更好。免得真出了亂了手腳。”
董護衛聽了柳蓉的話,心中一緊,在柳蓉身邊越久,便越能知道,柳蓉說話從不無的放矢。既然說會有這樣的事情,就必定會有。
這件事情必須讓人通知大將軍。
如此,兩個人就趕忙去辦柳蓉吩咐的事情去了。
柳蓉見兩個人都去辦事了,便回到桌子前,準備繼續畫給八哥以後準備的啓蒙連環畫,只是想着大水衝了河壩,以及南方很多人受災的事情,心情便有些沉重,畫不下去,只得將畫了一半的畫先放下,決定去看看柳鍾氏和八哥。
柳蓉一動彈,外面被冬兒叫來伺候柳蓉的兩個小丫鬟趕忙準備好雨天走動需要的行頭,如此一行人便去了柳鍾氏的院子。
“幾個莊園的情況如今怎麼樣?”
“回夫人的話,恐怕是不好,果樹什麼的還好說,那些莊家,恐怕都毀了。”
到得柳鍾氏的院子,便見柳鍾氏正抱着八哥同一位掌事媽媽問話,而八哥的小身子卻扭啊妞,顯然是坐不住,這一擡眼看到柳蓉來了,竟是對着柳蓉伸出手:“姐……姐……”
如今八哥會簡單的說一些東西,只是有些愁人的事情是,八哥說話從來只一個字,無論怎麼教都一個字,簡潔的不得了。
因爲八哥小,柳鍾氏也就不在意,還說柳蓉小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會說話也挺好。
冬兒若是在的時候,還會忍不住補上一句,是啊,沒想到小姐落荷花池一次,性子都開竅了,話也說的比以前好了。
一聽到這個,柳蓉就忍不住緊張,只是緊張的早就不是自己被發現這樣的事情了,卻是緊張八哥。
想想自己這身體以前完全被人欺負的狀態,男孩子可不能這樣。
這般想着,柳蓉對八哥在這方面總會嚴格一些。
比如現在,八哥伸手要抱,卻不說完整的話,柳蓉也不伸手接,只是詢問八哥:“八哥,你這是想要做什麼?你不說話,姐姐可不知道。”
八哥見柳蓉壓根不抱自己,嘴巴一癟,眼圈子立馬紅了,那樣子就是要哭。
別看柳蓉總是欺負八哥,和府上所有人比起來,八哥最親的就是柳蓉。
每次看八哥那小模樣,柳鍾氏總是忍不住說這孩子就是有虐根性,非要他姐姐虐個幾下纔好,這萬一以後找媳婦,也是這性子,可怎麼好。
卻是讓柳蓉笑的不行。
至於這會八哥要哭的模樣,柳蓉卻是完全不搭理,只是對着柳鍾氏行禮說話。
小孩子可不能讓他一哭就得到想要的東西,這樣會讓孩子錯誤的以爲,只要哭,想要的東西別人就會給她。
到時候反倒是會因爲更多想要的東西哭個不停。
八哥可聰明瞭,一見柳蓉完全不理自己要哭的模樣,嘟嘟嘴,大致是知道自己偷懶不行,終於開口:“姐……姐抱。”
聽到八哥開口,柳蓉立刻滿臉笑容的接過八哥,吧唧一口親在小臉上。
柳鍾氏一旁忍不住笑起來,想了想,便吩咐掌事媽媽離開,不再愁這莊園上的事情。
柳蓉看着掌事走了,纔對着柳鍾氏詢問:“可是出什麼事情了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情,莊園裡莊家都給淹壞了,恐怕來年的收成要不成了,這掌事管着這事情,卻是着急少火。”
柳鍾氏見柳蓉聽到自己的話皺眉,編編微微一頓,對着柳蓉再次開口:“這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家裡庫存的糧食足夠熬過今年,只要來年收成好,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柳蓉卻沒接這個話,反倒是對着柳鍾氏詢問:“現在是不是整個京城的莊稼都不好了?”
“那些地勢高的可能還好,但是地勢低的恐怕全都完了,哎,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還好說,那些幫種,或者自家有莊稼的小莊稼人恐怕就不好了。”柳鍾氏微微感嘆,但是這種東西,她一個婦道人家肯定也是管不了的,所以也就是感嘆了一下。
柳蓉卻是眉頭緊緊皺起,想了好一會,對着伺候柳鍾氏又詢問了一下京城的狀況,她這幾日特地請了假在家中專注着畫東西,對着雨造成的影響了解的還真就不多,這會聽了這麼多事情,等不及冬兒查回結果,忍不住對着柳鍾氏問的詳細起來。
這一問之下才發現,不說其它地方,就是京城的狀況,也比想象的嚴重。
柳蓉想了想,便對着一旁的珊瑚開口吩咐道:“珊瑚,你去將陳媽媽叫來,我有事情需要她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