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才晚上一直沒睡,他在等着賈少明的消息。
然而,等到凌晨,依然沒什麼賈少明的消息。
倒是憲兵隊的川崎弘、野崎,以及日本特務機關長雨官巽,突然前來拜訪。
川崎弘和野崎,是來說明事實和提供證據的。
而雨官巽,則與潘家才秘密談了半個小時。
第二天,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正式發表聲明,溫佩石爲海沽代理市長。
而潘家纔則以出席在東京召開的大東亞各大都市市長會議的名義,離開海沽。
路承週上午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看來,昨天晚上日本人與潘家才,已經談妥了。
中午依照慣例,沒有特殊情況的話,路承週一般都是回家吃飯的。
“韓福山,怎麼你的人還沒撤?”路承周到家門口,看到依然有巡捕在門口巡邏,而韓福山更是親自守在這裡。
溫佩石出手豪氣,得知韓福山是二十四號路的巡長後,每天額外也會給他一百元。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拿了溫佩石的錢,韓福山每天自然非常積極。
二十四號路的其他事情,他都可以不管,但一定會來溫佩石的住處。
要知道,溫佩石給的錢,一天就相當於他三個月的薪水,他能不積極麼?
“人還沒走呢。”韓福山看到路承周,馬上小跑着過來,嘴朝18號的院子呶了呶。
“還沒走?”路承周詫異地說。
“按說應該馬上了啊。”韓福山戀戀不捨地看了對面一眼。
溫佩石可是他的財神爺,溫佩石晚走一天,他就多賺一百元。
這樣的美差,到哪裡都找不到啊。
“我過去看看。”路承周將車子停好,敲開了對面的門。
溫佩石搬來後,從家裡帶來了兩個傭人和四名保鏢。
看到路承周後,傭人請路承周進了房子。
“溫市長,不是發了通知,由你代理市長,怎麼還沒動身呢?”路承周看到溫佩石穿着便衣,一點也沒要出門的意思,很是詫異地說。
“我倒是想,但敢去市公署嗎?”溫佩石嘆了口氣。
“特務機關都發了公告,你有什麼不敢?再說了,潘家才難道還敢對你不軌麼?”路承周驚訝地說。
“聽說今天早上,賈少明就被放了回去。然而,潘家才很快放出風聲,拒絕與我交接。想想看,潘家才連我都敢殺,如果交接時,賈少明突然跳出來怎麼辦?”溫佩石苦着臉說。
說到底,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全。
潘家纔在海沽,已經成爲歷史。
而溫佩石這個新市長,可不想讓自己輕涉險境。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的潘家才,就是那個穿鞋的。
“怎麼會這樣呢?”路承周摸了摸鼻子,他沒想到潘家才竟然這麼大膽。
日本人都跟他談好了,也抓到了他的把柄,可潘家才竟敢肆意妄爲。
“路兄弟,此事再找特務機關,肯定不合適。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或許,請你直接跟潘家才溝通?”溫佩石看了路承週一眼,試探着說。
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已經發出公告,他隨時可以去市公署上任。
然而,潘家才如果不交接,他這個代理市長,會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能管。
“這個……”路承周沉吟着說。
他去溝通倒沒問題,可是以什麼身份呢?
用警務處和憲兵分隊的身份,潘家才未必會買賬。
如果潘家才還是市長,他可能會給路承周幾分面子。
但他現在都要走了,會把路承周這樣的小角色放在眼裡?
“請路兄弟放心,此事完成後,我自有重謝。”溫佩石忙不迭地說。
“重不重謝的,我倒不在乎。可是,我以什麼名義去見他呢?”路承周苦笑着說。
“你不是在特務機關還兼着一個囑託麼?以這個名義去見他,潘家纔不敢說什麼。你就說是雨官巽機關長派你去督促的,他還敢去核實麼?”溫佩石眼睛一亮。
他不敢去市公署,但路承周可以。
就算潘家才翻臉,路承周死在市公署,也不算什麼大事嘛。
“好吧,我請示一下野崎先生,如果他同意的話,我下午就過去一趟。”路承周沉吟着說。
他可不能隨意打雨官巽的名號,就算雨官巽一時之間可能不會發現,但如果以後知道了呢?
路承周沒什麼必要,爲了溫佩石的事情冒險。
一個人如果說過一次謊,很有可能會再次說謊。
甚至,可能說一輩子謊!
在日本人面前,路承周希望永遠保持他對日本忠誠的形象。
路承周要以囑託的名義,去市公署找潘家才談話,野崎自然沒有意見。
他在向雨官巽電話彙報後,同意了路承周的建議。
雨官巽點了頭,路承周也有了底氣。
他先去了趟憲兵隊,換了輛掛着日本太陽旗的汽車後,直接把車開到了河北六經路的海沽市公署。
在憲兵隊,路承周向川崎弘借了兩名穿着軍服的日本憲兵。
路承周要求他們揹着三八大蓋,到市公署後,跟着自己直接衝進了潘家才的辦公室。
“你是……”潘家纔看到闖進來的日本憲兵,臉色頓時嚇得煞白,再看到憲兵後面的路承周,遲疑着說。
“潘市長,我受雨官巽機關長委託,過問你與溫佩石的交接事宜。”路承周冷着臉說。
兩位日本憲兵殺氣騰騰的站在辦公室,他還真有點狐假虎威的感覺。
“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能否借一步說話?”潘家才聽到路承周的話後,臉色纔不逐漸平靜下來。
他以前跟路承周沒怎麼打過交道,就算偶爾見過,此時也想不起來了。
“請兩位到外面稍候。”路承周用流利的日語,對兩位憲兵說。
聽到路承週一口流利的日語,潘家才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
如果他不認識的,又能說一口流利日語的,恐怕也只有日本特務機關的翻譯了。
否則,只要有點身份,又在爲日本人做事的,他都認得。
既然對方是雨官巽派來的,他自然不敢再故意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