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好父親菲爾德給少年拉被,西奧多幾乎是急不可待的讓菲爾德跟着出去。
菲爾德見他表情嚴肅,心中一凝,難道是綠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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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奧多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就笑了:“真難以置信,菲爾德,你該照照鏡子,看看現在誰更像一個擔心自己孩子的父親。你這樣子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聽到西奧多那麼說,雖然對他的調侃有些不悅,不過這反倒說明少年並沒有什麼事。
“總比您過多寵愛您家的女兒要來得好。”菲爾德瞥了他一眼回覆他。
“啊,說起來,這讓我突然想起安吉麗娜之前一直提到的,自從去了你那裡一次之後,她對你的那位少年一直感到很好奇,聽說你這次會帶上自己的後裔過來,她說今天下午就會過來,你要做好準備纔是。”西奧多的目光裡閃爍着一種領菲爾德討厭的神采。
道爾頓·梵卓一走進來就感覺到自己不小心跨進了硝煙瀰漫的戰場。
“德瑞斯長老。”
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只能尷尬的看了一眼菲爾德,目光中有詢問的意思。
西奧多見又進來一個梵卓家族的人,目光微眯的打量了一會兒後,對菲爾德點了下頭就離開了。於是對話無疾而終。
“不介意的話,請與我一起去房間,我有事與你相談。”
菲爾德點點頭,隨後而去。
……
少年渾渾噩噩的睡了很久,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覺得的,直到他迷迷糊糊的聽見萊特的叫聲,這才努力脫離夢境,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細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一雙還帶着朦朧霧氣的眸子彷彿浸了清泉,他的甦醒就像一個開關,無論是黑貓還是來者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黑色的長髮隨着他的動作傾瀉,貼服在他的背後和臉頰兩旁,沒有變成紅色的雙眼令他的目光看起來有些呆滯,細瘦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揉了揉眼睛,然後一雙淺紅色的眼眸逐漸變得富有焦點和神采。
“你是?”
能夠看見的一瞬間,一張因爲靠得過近而難以看清的臉龐嚇了少年一跳。他條件反射的將黑貓抱在胸前,警戒的看着她。
“這裡是私人領域,我認爲淑女不應該在沒有得到主人同意的情況下,私自進入,這是有違規矩的,尤其你徵集到這裡是屬於菲爾德·勞倫斯·梵卓親王的房間。”他有禮貌的勸告。
不清楚對方的來意以及地位背景,少年有些焦躁。不知道父親去了哪裡,眼下如果她真的要對自己做些什麼,纔剛成爲血族沒多久他幾乎是無法反抗的,而他也絕對不會光看對方外表是個小女孩就情敵,他很清楚血族不老不死,所以外表根本不可信。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緊張,女孩離他遠了些,塗了口紅的嘴脣開啓:“啊啦~好吃的小東西,看來勞倫斯親王把你教的很好啊,真可惜呢,變成血族之後味道就變了。”挑剔的女孩不高興的撇了撇嘴角手指在長長的捲髮上纏繞着玩弄,然後她突然變換了神色,“跟我說說吧?菲爾德的血味道如何?是不是很好吃?好嫉妒你啊,他可是個非常自律的人,還沒有人能夠嚐到他的血液,對了,你們互相交換了血液後,有沒有進行過初擁?”要不是時間隔得太久,自己一聞就能聞出來了。興致勃勃的少女前身向少年傾下,白晃晃的兩團幾乎快要從那蕾絲花邊的領口被擠壓出來。
少年羞紅了臉瞥過眼神,但男孩子該有的心性促使他忍不住想要轉過頭盯着看。
你到底在想什麼?!綠羞憤而惡狠狠的對自己進行指責。
“你、你剛纔在說什麼?”
紅了臉,突然消失的紅光之後是碧綠如翡翠般的顏色,只不過裡面不僅蒙上了一層水汽,更重要的是這雙眼睛是看不見的。多麼慶幸自己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少年怒氣衝衝卻不知道是在生什麼氣。
安吉麗娜覺得他不尊重人,於是惡狠狠的想要瞪視回去,卻在看見他一副柔軟有無害還帶點驚慌失措的模樣,頓時憐心大起,伸出邪惡的爪子往少年頭上一放,然後大力揉了揉。
啊呀,好軟!
瞪大了眼睛,安吉麗娜腦袋裡已經出現想把少年偷回去的念頭了。這年頭萌物不好找,尤其是像這種睜着一雙水汪汪,柔軟又可愛,給人感覺一種不欺負就是對不起自己的小可愛……
少女心癢難耐的直接撲了上去:“快說快說,你們有沒有進行過初擁?要不要和姐姐初擁一次?姐姐會讓小可愛盡興的喲。”
雙臂努力伸直抵住少女的肩膀,因爲對方不停的移動而不小心落在對方的胸前,手頓時收了回來手足無措的既想推開又怕碰到對方的任何一處。
父親您在哪?快救救我呀!
少年欲哭無淚,又掙扎不過這個大力女。
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眼前這個不就是當初那個在城堡裡把自己下巴捏痛的女人嗎?!
摸摸蹭蹭揉揉,好光滑的皮膚,好柔軟的頭髮,扒了扒了……
“救命啊……非禮啊……”
石化後完全失去形象只知道掙扎的綠悲慘的被少女抓住衣領,可惜那件衣服的材質是用蠶絲製作而成,根本不結實,撕破什麼的完全在少女的意料之中少年的意料之外啊。
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霸王硬上弓的女人啊!!!
少年淚奔了,少年悲劇了,少年想要暴走卻暴走不了。只不過當少女低下頭想要對他進行騷擾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少年手上的藍寶石戒指發出了流動的藍光。
‘砰!’——
兩個人一下子靜止了行動一致回過頭看去。
“安吉麗娜·德瑞斯,請你解釋一下你在對我的後裔做什麼?”
冰冷到能夠凍掉骨頭,彷彿西伯利亞寒流經過的聲音低沉而又危險。
血紅色的眼眸因爲生氣而發出紅光,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當他們回過神注意到的時候,少女就已經從高高的牆壁上滑落下來。
一口血忍不住從口中噴了出來,少女用驚懼又恐慌的目光看着男人,她知道這次男人是真的生氣了,可是有這個必要嘛,她又沒有真的做什麼!
“勞……”
‘砰!’
少女口中發出一個字的時候,男人屈起手指形成一個規律而奇妙的弧度,只是在空氣裡揮了揮,少女再次被甩了出去,只是這次男人直接將她丟在了門外。
“早就讓你別去招惹了,嘖嘖,看看你現在難看的樣子。”
猩紅的地毯上,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少女的視線內,可是少女已經沒有力氣反駁他了。
紅色的裙子怏怏的在地上劃出一個半圓,從口中吐出的鮮血在地毯上一朵朵散開,她最後的意識便是對方逐漸遠去的身影。
帶着白手套的手再次揮了揮,空氣裡的冷凝一下子消失了。他關切的走了過去,發現除了衣服破了凌亂了點,少年還好好的,就自己從衣櫥裡重新拿出一件白色真絲襯衫遞給少年。
“身體好點了嗎?”
他表現得就像剛纔的一切都是少年的錯覺似的,要不是旁邊還有自己換下來的衣服,他真的要以爲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男人眼睛微眯,炒黑貓凝視了一下,露出了你真弱的眼神就解了黑貓身上的力量。
黑貓一被解禁就迅速的炸毛撲向男人,可惜那尖尖的指甲在男人冷冷的笑容下迅速變鈍,黑貓驚愕的停在半空然後翻了個身落在地上傻乎乎的看了半響似乎還沒接受自己的爪子變鈍,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早就不理它了。
喵喵你個喵喵啊,還少爺我的指甲還少年我尖利的武器啊!!!!
這下真的把黑貓惹火了,他不顧自己主人還在旁邊看着,直接衝了過去悲憤的張大口啊嗚一口咬下去。
“萊特!”
既怕父親懲罰萊特又害怕萊特傷到了父親,少年即使動作再快也快不過一隻憤怒而矯捷的黑貓。
男人斜眼居高臨下的看着在自己手指下不停掙扎的黑貓。
“父親……”
沒有害怕少年眼裡有着擔憂,他知道父親就算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會對萊特造成傷害,但是萊特這次肯定會受到懲罰,他只希望父親不要懲罰的太嚴厲。
菲爾德似乎看出了少年的擔憂:“不用擔心,我不會對它做什麼的。”
話雖如此,但是父親您能不能不要一邊提着萊特一邊說這種話呢?我怎麼覺得好不安……
“喝掉它,再休息一下吧,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了。”
菲爾德的眼睛飛快閃過鋒芒,他已經在門口補上了結界,只要有人試圖闖入他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眼睜睜的看着少年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萊特在心裡默默流淚,主人你怎麼能夠賣萌求榮呢,我還在這個超級大壞人手裡啊喵!!
“阿拉,我把萊特忘記了。”少年目送自家父親出門後,後知後覺的捂着脣說道,“不過父親已經保證了,所以我應該能夠再見到它吧?”
門外,菲爾德衝黑貓冷笑,他差不多有頭緒了,這裡這麼多位居高位見多識廣的人,沒道理連一隻小貓咪的品種都認不全的,而現在他只需要確定自己認爲的對不對。
黑貓還不知道自己待會兒的命運就是被一羣老不死的圍觀,不過此刻它也好不到哪裡去,正怏怏的耷拉着三角形的耳朵,連鬍子都沮喪的垂了下來。
混蛋啊啊啊!!還我尖尖的指甲!
喝掉手中的血液,少年自覺的拉上被子睡大覺。
沒想到在隔天,他會再次見到那個讓自己膽戰心驚的少女。站在大廳裡的少年差點沒直接石化當場並且迅速退離十尺完全是看在他父親也在場的分上。只不過就算如此也不能強求他在看到她的時候面色好看並且交談自如。他還沒從昨天的暴力影像中逃出來呢。
“咳……安吉麗娜。”
直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少年才注意到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西奧多也在當場。
這是那天見到的長老!
猛地意識到這一點,他用肖特曾經教過的禮儀對西奧多問好。
安吉麗娜在看見少年的時候眼睛就亮了,聽到自己父親的話,她提着裙襬二話不說就往前走了幾步,但出於禮儀,她不情願的在菲爾德冷冷的目光中在離少年一米遠處停下。
“對於昨天的冒犯,我表示最誠摯的慰問和深沉的歉意,梵卓先生,您能原諒一位淑女的錯誤嗎?”
少年抽了抽嘴角,見現下的形勢,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對方家長壓着自家女兒來向自己道歉來着,他要是不原諒就是不給菲爾德面子,於是他生硬的點點頭:“我接受你的歉意,也同樣期待我們能夠友好相處。”說完就走到菲爾德側面靠後處。
和平共處了一頓午餐後,安吉麗娜提出要與綠一起逛逛花園培養培養被自己破壞的感情什麼的。少年不答應也不是,面對一位小姐的邀請,他只能紳士的應下。
這是屬於少年的互動,菲爾德冷眼旁觀不做干擾。其實他覺得這樣也好,安吉麗娜性格跳脫,少年性格沉靜,兩個人正好互補,而且她對少年是真切喜歡着的,雖然不清楚這回她能夠對在她眼中只是可愛的小寵物的少年喜歡多久,但總有厭棄的一天,與其因爲得不到而一直心心念念,倒不如滿足一下她的心願。
西奧多似乎也樂見於此,雖然梵卓族當家親王有兩個,但身份地位還是有差距的,勞倫斯家族可是至始至終都是血族,不是什麼別的亂七八糟的後裔比得上的,哪怕那些後裔也擁有梵卓族的血液,但要是梵卓族加上血統純淨的勞倫斯家族呢?
其中的差距不可言喻。西奧多的臉上多了一點真心的笑容。
任少女挽着自己的胳膊,穿過長長的拱形長廊來到盛開着玫瑰花的花園,兩個人都沒有聲音。
少年狐疑的猜測她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這麼安靜,然而下一刻他立即推翻了這種想法。
一隻雪白的小手摸上了自己的臉,少年猜測要不是她身高不夠估計摸得應該是頭頂,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只是堪堪夠得上而已。
“吶,你很討厭我吧?看得出來呢,都擺在臉上了。”少女笑眯眯的問道。
聞言,少年有些不適的轉過頭。他其實並不是真的討厭她,只是……她過於活潑的性格讓他有些吃不消,自然是能躲就躲,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個性如此有特色的女孩子呢。
少年直接將少女的年齡忽略了,因爲那外表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啊!光看她跟一般少女壓根沒什麼區別的外貌和行爲,哪像是擁有三百年過去的血族。
所以自然也難怪讓記憶一片空白,之後又從未見到過女人的少年驚慌失措到不知所措,然後生出想要遠離的念頭。
可面對少女的直白,少年默默無語。他總不能說能不能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如果自己的個性是憤世嫉俗,說不定會這樣出口傷人吧?但他的性格註定他無法用語言去傷害別人。
嘆了口氣,他突然覺得有點麻煩,或許他真的只是需要和她和平相處就好?慢慢的忍耐說不定等不到對方放棄自己就適應了?
手不自覺的往前伸,然而當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時頓住。
這種不自覺的彷彿對待小孩子一樣的行爲,就好像他已經作過無數次一樣。
但是這怎麼可能?!他這個年紀怎麼可能已經有了小孩?!
因腦部過度而過度震驚的少年頓時石化,然後經歷了一遍沙化風化的過程。
少女用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臉,她應該沒說什麼令人震驚的話吧?
“喂,我說,我們友好相處吧?我是說真的,對你而言我的年齡做你奶奶都夠了。”甚感無趣的少女終於不再捉弄這個純情到讓她不好意思下手的小孩子,第一個示弱。對她而言這樣的經歷是從沒有過的,在血族想要她示弱?行,只要比她強,還要比她父親強的。
“你也覺得這裡很無聊吧?老實說要不是聽說你在這兒,我早就溜出去玩而不是跑過來陪父親開什麼長老會了,反正也沒有我們什麼事,我們出去逛逛怎麼樣?”
……奶奶,你要不要這麼活潑過度……
已經石化N次終於淡定的不要再淡定的少年這裡只是眼帶無奈的看着少女一副你不肯就範就死定了的表情。
好吧,他要學習尊老愛幼不是嗎?(咦?什麼東西混進去了……)
知道她只是在捉弄自己而非真的有什麼非分之想,少年任她挽着自己,第一次沒有詢問菲爾德的意見以及跟他說一聲,就被某不良血族拐跑了。不知道要是菲爾德知道了會不會氣的吐血三升,後悔讓他們和好。
厄洛斯城堡以及方圓幾千裡都被設定了結界,自然是不會被人類看見的,所以根本不需要什麼護衛之類的,他們想要出去絕對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
因爲少年不會化形,所以他們只能乘着馬車出去。
兩旁的樹木在倒退,令少年難以置信的是她居然沒有帶馬車伕,雖然她一副相信我沒事的表情,但他還是半信半疑,這樣他們真的能平安到達大路嗎?
“你……你的傷怎麼樣了?”既然決定和平共處?少年自然而然就關心起她的傷勢。她看上去就是一副未長成的蘿莉樣,深紅色的捲髮梳成兩縷放在胸前,紅色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嫣紅的嘴脣半抿着,襯着她的膚色顯得格外鮮豔,黑紅色鑲嵌着各種蕾絲的裙子,後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幾乎佔了她整個身體三分之二的蝴蝶結,下面穿着白色的襪子和圓頭黑皮鞋,如果她只這樣坐着不動,就像是以假亂真的娃娃。
“你關心我?”安吉麗娜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神采奕奕的看着他,似乎他的關心足夠讓她開心一整天。
“菲爾德下手真狠,把我打得狠疼,不過你忘了嗎?我的父親是血族裡唯一會爲血族看病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那麼生氣呢,你對他很重要。”馬車軲轆好像遇到了什麼東西,顛簸了一下,這讓她停頓了一下,“你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的後裔,說真的,所有血族都會羨慕你的。”
“爲什麼羨慕我?你還是德瑞斯長老的後裔不是嗎?”少年不知其所以然的問。
“唉,”她攤了攤手,似乎對他還不瞭解自己有多幸運而感慨,“勞倫斯家族的傳承從來都不是靠後裔來補充的,他們是不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你該多看看關於勞倫斯家族的書籍,我相信無論在哪個城堡都絕對不會少掉這一本,不過那只是非常大衆化的,真正的有內涵的東西應該在勞倫斯城堡裡,你不應該錯失它們,據說那裡面有很多勞倫斯家族不足爲外人道的秘密和傳承。——而我們,都是由人類轉變而成的。我是說,你知道的吧,血族都是由人類轉化爲血族來傳承的。好吧,別這麼看着我,我只是一個長老的後裔,身份上來說我並不顯得很尊貴,雖然我已經不再是幼崽,但我同樣也沒有得到他長老之位的襲成,所以我還不如你這個幼崽呢。”
“聽說……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前段時間——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沒有什麼比血族更擅長探聽到消息——我聽說有巫師找上門來了,爲了你。這是爲什麼?那個男人一向討厭巫師,不過如果你是一個巫師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把你轉化成後裔的,我們都很好奇,而且都打賭你不是一個巫師。”她表現出如果你真是巫師那她也不會是血族的表情和神態。
只有天知道他是不是巫師。這件事上似乎所有人都比自己分析的更有道理。
而他卻完全沒有頭緒,這要讓他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巫師,但既然父親討厭巫師,那或許就證明我不是個巫師吧。”他想了想後回答。“另外,我們到了。”
他會自己去追尋真相的,最後少年想。
倫敦……他還記得幾個月前,那彷彿如同鏡花水月般的日子。就在這地方的某一個骯髒的街道上,他與父親第一次接觸。
默默收回黯然的目光,他現在與那時已經天翻地覆了。
走了一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父親不同意我在人類世界用這雙眼睛看東西,他說會被聖十字的人找到,而且遮眼睛的布和手杖還在我房間呢。”
“我以爲你的眼睛已經被治好了。”安吉麗娜驚愕的看着他,“不過沒關係,我有辦法。”
沒有說是什麼辦法,他閉着眼睛被安吉麗娜拖着走,安吉麗娜顧及他看不見,所以走的很慢。
安吉麗娜給人的感覺並不如菲爾德那樣穩定和令人安心,她的手也很小,這讓他在抓着她的時候有些膽戰心驚,深怕把她捏疼了。所以這一路在他看來格外的長,即便他並不知道具體時間。
突然,他被什麼絆了一下,後來才知道是門檻。
混雜着汗水、啤酒以及別的奇奇怪怪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外加上裡面嘈雜的聲音,這讓少年有些無所適從。
“不要睜開眼睛。”安吉麗娜的提醒非常及時,因爲不安,少年幾乎是習慣性的想要張開眼看看周圍的情況。
“安吉麗娜,我們現在在哪?”
“別擔心,跟我來就是了,來,小心這兒。”
少年常常會被左一下右一下的擠到,現在他只期待快點離開這裡,這不僅是因爲這裡非常的嘈雜,同時也因爲這裡的人太多,給他一種有很多食物在這裡的感知,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安吉麗娜,還沒到嗎?”
他捂住嘴脣艱難的問道。
“這兒!好了,我們出來了。”
少年終於感覺到這裡清新了點,但那徘徊不去的味道證明他們離剛纔那地方沒有多遠。
“不好意思,我們不小心和父母分開了,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在對角巷等我們了,但是我們沒有帶魔杖,請問可以幫一下忙嗎?”
“噢,當然,可憐的孩子,希望你快點找到你的父母,這裡可並不安全。”
“謝謝您,好心的先生。”這是安吉麗娜感激的聲音。
“安吉麗娜,你爲什麼要說謊?”
“因爲這裡需要魔杖,而我們沒有,沒有就沒辦法開門。本來我們可以從霍格莫德過來的,但我覺得路程太長,還不如從這裡過來快一些。好了,我們快點走吧,不然我們就得直接回去了。”
幸好不是假期——
少年反射性的在心裡唸叨。卻無緣由的想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好吧,或許又是過去的記憶在作祟。
“好了,我們到了。我相信這裡有我們需要的魔藥。跟我來。”
少年就這樣被拉進一處充滿了詭異味道的屋子。然後那隻從頭到尾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就鬆開了。這令少年一陣恐慌。
“放鬆,綠,我只是要進去看看變色藥劑的品種,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馬上就好。”安吉麗娜對他安撫了一番,就跟着進去了,留下手足無措的少年一個人。
“湯姆,爲什麼你一定要在上課的時候出來?我們難道就不能等禮拜六的時候嗎?”
聽聲音,少年判斷有人要進來了。不確定這裡有沒有人,他不敢張開眼睛,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阿布,我說過多少次了,叫我維迪,別再讓我聽到你叫那個名字。”
兩個聲音,一個帶着點詠歎調般的傲慢,一個則是清亮而舒適的。少年側耳傾聽,仔細分辨到。
“抱歉,我忘了這一點,誰讓這名字跟了你那麼多年呢,噢……我的天!”
緊接着就是一大口吸氣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少年皺了皺眉頭想。
“阿布?怎麼了?”
門發出輕微的響動之後,少年意識到他們已經進來了,然後他聽着那腳步離自己越來越近。
“艾諾斯?!”
一個明顯走調和不可置信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令人吃驚的東西。
那個‘艾諾斯’是什麼?少年突然對它產生了好奇。
緊接着,就在少年完全無法預料的情況下,他被一雙如同鐵鑄般的手臂牢牢的禁錮住了。
羊絨的布料擦過自己的臉頰,這讓他意識到他被一個陌生人抱住了。少年立即掙扎起來,他想幹什麼?!
“放開我!你是誰?幹嘛抱着我?!再這樣我要叫人了!”
激烈的言辭絲毫未動搖對方的決心,少年心口一突。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對方高大,在力氣方面,簡直是天與地的差距。
“放開我!安吉麗娜……唔唔……”
嘴脣被溫暖的掌心蓋住,他猛的搖晃頭。
“維迪?!”
阿布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尷尬的伸在半空,湯姆那瘋狂的表情把阿布嚇了一大跳。
“他不一定是艾諾斯,你冷靜點!你看他的長相,還有他看不見!”
“不!他是我的艾諾斯,我非常肯定,我絕對不會認錯人!”
湯姆在見到少年的瞬間,再也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眼前這個無措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到幾乎瘋狂的艾諾斯!
絕對不會鬆手,哪怕對方的掙扎和抗拒都表現得那麼明顯,明顯的讓湯姆感覺到心痛。
“可他不認識你!”
阿布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擊中了湯姆的心。而就在這剎那,少年用力一掙,就睜開了他的手使勁喘息着。
“不,阿布,我知道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想要阻攔我嗎?”
眯起的黑色雙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意看的阿布心驚,阿布的視線轉向他的手臂,他知道那裡的魔杖隨時都有可能攻擊自己。
“維迪,你知道我支持你做任何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在這件事上冷靜下。”阿布冷靜的對他說道,他希望湯姆能夠冷靜下來,但面對一下子陷入瘋狂的湯姆他沒有太大把握。
“昏昏倒地!”
“你說得對。”湯姆甩過一個魔咒將少年弄暈抱在手裡不讓他逃走,試圖先讓自己混亂的頭腦冷靜下來。
但這分明就是艾諾斯!
撥開額頭上的碎髮,一道疤痕儼然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一抹決然的笑意涌上嘴角。
真好,我又找到你了,艾諾斯。
“阿布,接下來的事情你來辦,然後讓納吉尼多扮一會兒,魔藥在我房間的第二個抽屜,你知道的,我想我有必要先回去一趟。還有給我查查艾諾斯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好的,維迪。”阿布垂首領命。
橫抱起懷中的人兒,湯姆施展了一個幻影移形,直接從阿布面前消失了。
等安吉麗娜從裡面出來的時候,除了看見一個鉑金少年站在那兒衝自己有禮貌的微笑之外,連少年的一根頭髮絲都沒看到。
“告訴我!剛纔站在那兒的少年被誰帶走了?!”驚懼恐慌等情愫在少女的眼睛裡一閃而過,隨後充斥的便是滿滿的怒氣和紅色的魔壓。
……
不知道自己給阿布帶去多大麻煩的湯姆,此刻只一心一意的抱着被他抓回來的少年,他甚至連將他放到牀上都做不到。
“因爲艾諾斯實在太不聽話了,居然瞞着我偷偷跑掉,湯姆很傷心呢。該怎麼懲罰不聽話的小貓呢?”
撫摸在臉頰上的手溫柔而又小心翼翼,手指從額頭的傷疤一路劃到鼻子嘴脣喉結,再到若隱若現的鎖骨,垂下的被豐密的睫毛細細遮住的雙眼裡是氤氳的霧氣。
在沒找回艾諾斯之前,他想了無數種懲罰少年的方法,可一旦真的面對面,他的頭腦卻是一片空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頭在他的脣邊流連,然後給予一個深深的足以讓人窒息的吻。
……早就想好了……如果再見面他將會用無數種方式將他拴在自己身邊,魔咒、魔藥、古老的秘術……但最終他選擇將自己的性命和他的連接,只有這樣,你才捨不得離開我的身邊,誰讓我算準了你的會心軟,一如過去,你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呢。
他是邪惡又狡猾的斯萊特林,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然而面對自己最真實的心情,誰又能猜到一個斯萊特林真正的想法呢?
一旦被拋棄……一旦他選擇了別人……一旦,他死去……
他,湯姆·裡德爾,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濃稠的鮮血像一條直線,微微散發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它將與少年的血混合,將兩個人聯繫起來。
噙着笑,他的目光專注而柔軟,看着那昏迷中的人兒彷彿他是他最珍貴的寶藏。
眼看着他即將醒來,湯姆的目光微動,然後眼看着少年張開了那雙眼睛,那雙原本在他記憶當中綠的如最透徹的綠寶石一樣的眼睛,此刻卻完全失去了焦慮,寶石蒙了塵,看了讓人難過。
陡然升起的不好的回憶讓湯姆握緊拳。還沒等他想更多,少年的意識逐漸清楚之後,湯姆帶點緊張的看着他的反應。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把我帶到這裡來有什麼意圖?!”甦醒後的少年面對一個陌生人自然是戒備的。然後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別人的懷中。
這讓他的臉不經意的紅了紅,但想到這人或許沒安好心,就又開始了掙扎。
他像蜘蛛一樣將他牢牢困在自己懷中:“安靜,或許我會允許我們好好談談。”
少年的不安被他看在眼中,這明明就是艾諾斯。湯姆有些疑惑,就算他不想認自己,但他不可能真的在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傷的情況下掙扎的那麼厲害。
“你失憶了?”
雖是疑問句,但少年卻聽出那是一句肯定句。
見少年開始動搖,湯姆內心閃過不可言說的想法,他不動聲色的說:“我認識勞倫斯親王。”
什麼?!
少年猛地擡頭,湯姆差點以爲他會扭到脖子。
“你認識父親?”
父親?讀出這句話中的重點的湯姆,內心一抽。難道艾諾斯真的變成了血族?
“是的,我也知道你看不見這件事。”湯姆見他更動搖了,幾乎是已經相信了自己,於是加大了籌碼,“你是被他在一條街上撿回去的。”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他的話可不可信。可這些只有自己和父親知道,如果父親不告訴他他怎麼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
沒有想太多的少年一步跨進蛇的陷阱。原來是熟人,這讓他安心了不少,但是他幹嘛要這麼做?將自己帶走安吉麗娜會着急的。
“我忘記了很多事,眼睛也看不見……能麻煩你把我再送回去嗎?我和安吉麗娜出來的時候還沒有跟父親說一聲,安吉麗娜看不到我會着急的。”少年睜着眼睛祈求。
那姿勢在湯姆看來是非常適合接吻的角度。但他命令自己忍耐着,以免嚇到這個失去了記憶的人。
然而不可避免的,他又覺得很傷心。他們有着那麼美好的過去,他怎麼能全都忘了呢?
湯姆知道這事怪不得艾諾斯,但是他偏偏還是將這事遷怒了,然後他又開始譴責自己,明知道那就是一隻鴕鳥,爲什麼自己不能再等等呢?等到自己足夠強大,在擁有他的同時佈下天羅地網,如果那時艾諾斯也是喜歡自己的,那更好不過,如果不是,他也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所以這次,他絕對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他會守着他,一步步的試探對方的底線,將他的防備抹去,一步步將對方逼到角落,直到承認他也喜歡自己。
“你也忘了我,是嗎?”
“什麼?”
少年眨眨眼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震住了。
他憂傷的嘆息:“我們——在你失憶之前,我們是戀人。”
“還是非常非常相愛的那種。”他無比肯定的對少年說道。並且用深邃而深情的目光不容逃避的直逼進他的眼睛裡。
“非常非常……相愛?”
少年繼續重複着他的話,似乎難以理解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