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鄙視地看了薛琬一眼,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怕不是蠢吧?
但緊接着意外發生了。
排在薛琬前面的一個人,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之間暈倒了過去。
小童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薛琬卻立刻上前撥開眼皮,摸了摸脈搏呼吸,然後對陪伴而來的家屬說道,“你家娘子是不是這幾日頭暈眼花渾身無力?走路不能走直線,睡覺張嘴流誕?”
家屬哭着說,“對對對,她怎麼了啊?”
薛琬從懷中掏出個什麼藥丸來,往人嘴巴里一塞,“她有點小中風之兆,還好,剛開始,有治。今日是你們起太早了,她沒來得及吃早飯,所以餓暈了。
我已喂她吃了糖丸,等會兒就會好的。”
果然,不久之後,那女子就悠悠轉醒。
小童有些驚訝,不過冷哼一聲,“你這只是治標不治本,這病不還得讓我師傅來看嗎?”
但周圍有些沒有得急病的病人卻有些意動了。
薛琬見狀,笑着說道,“這樣吧,若是有輕症的病患可以到我這裡來看病,我不僅不收診金,給你開了方子之後,還附贈藥費和營養費。僅限今日在此的病患。”
她招了招手,“輕病患就過來吧,我有自知之明,若是你們病症嚴重的,我也不會隨意收治。”
不收診金附贈藥費沒什麼,但是還贈送營養費,這就很誘人了。
頭一個舉手的是排在薛琬前面的一個壯漢,“我這肩膀疼了好幾日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煩大夫給看看吧?”
薛琬望聞問切,笑着說道,“你前些日子勞作太過用力,肩肌受損,歇息幾日就好了。這幾日不要勞作,記得吃點好的。這裡是方子,活血化淤散,隨便哪個藥堂都有的。”
她又遞過去銀子,“藥費,還有營養費,夠了吧?”
足足一兩銀子,在這偏僻的村裡,就算是一個月吃肉都夠了的。
那個壯漢歡天喜地地接過銀子和方子,“真是神醫啊!多謝神醫!”
其實,這年紀勞作之後肩膀受損多的是,這實在不算什麼神奇的醫術,神奇的是銀子罷了。
有人吃了螃蟹,後面的人自然就眼熱起來,那些症狀不是很嚴重的患者都紛紛地聚攏到薛琬這裡來。
因爲都是些常見病,薛琬便看得很快,銀子也給得很爽快,如同流水一般很快就打發走了前面的大部分人。
只留下一些真正的病患。
又過了一些時間,等到小童再次出來叫號的時候,居然發現,剩下的人寥寥無幾,其餘的都被薛琬給打發走了。
他跺了跺腳,“你別得意!你們這樣投機取巧,師傅是不會讓你們進門的,哼!”
薛琬笑着說道,“你先進去問問你師傅,要不要叫我們進來吧!”
她故意大聲說道,“若是你們師傅不讓我們進門,我就在你家門口開堂設診,跟你家師傅搶生意咯!”
這三日來,她觀察過了。
醫聖此人醫術果然了得。
爲人也確實有些急公好義。
對於有錢人,他並不是每次都接待的,只有在他確實沒錢的時候,纔會接待這些有錢人。
但是窮人,卻幾乎是有求必應的。
然而,他卻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喜歡別人稱呼他神醫。
這不是說醫聖不好,其實人都有點虛榮心的。
比如程謹之,當年就因爲別人喊了他程青天,辦案就特別用心努力,想要做好這些事,不負青天的大名,同時也希望更多的人喊他程青天滿足他心理的驕傲。
醫聖也是一樣的。
他宅心仁厚,但是確實也做不到虛懷若谷。
喜歡別人喊他神醫,享受這種別人的愛戴帶來的滿足感。
所以,薛琬就反其道而行之。
她若是在這裡設攤,那想必要分走絕大部分的客流。
也就是說,醫聖的滿足感要少很大一部分,這就讓他有些難受了。
果然,屋子裡的人聽到了這話,咳了兩聲,故作深沉地說道,“青樹,病患無貴賤,讓他們進來吧。”
薛琬得意地衝小童揚了揚眉毛,“小子,爺我吃過的鹽都比你吃過的米多,你呀,還嫩着呢!”
蕭然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帶着薛琬和老侯爺進入了屋子中。
茅草屋外表雖然破舊,但是裡面卻十分乾淨整潔,而且很有些規格。
薛琬很敏感地看到,這裡面的桌子椅子,甚至連藥櫃子,都是由上好的木材所制。
所以,這老頭子,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看破不說破,她只是心照不宣地和蕭然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笑了笑。
蕭然說明來意,“這是陛下的手諭,還請老神醫隨我一道回皇城。”
醫聖冷哼一聲,“我的規矩,那巡撫沒和你說麼?我這個人,不受威逼脅迫,我若是不想去,你就算弄死我,我也不會去的。”
他摸了摸鬍子,“反正我年紀一大把了,就算此刻死了也不虧。但是骨氣和氣節,卻是我一生堅持。若是我死了,能揚名天下,那我還寧肯選擇死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去,寧死不去。
蕭然有些無語,這老頭子,好像有點期盼着自己威逼脅迫,然後他好以死明志。
這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可是他壓根沒有打算要威逼啊!
他早就已經想好了,人家實在不想去,他回去之後就跟陛下說,都是傳言,鄉村野外哪裡有什麼名醫,就是個普通的赤腳郎中招搖撞騙罷了。
醫聖見蕭然不說話,很期盼地看着他,彷佛再說,來呀,來逼我呀!
薛琬笑了起來,“我本來覺得,能在民間留有威名的,一定是十分有能耐的人,尤其是醫術一道,和別的不一樣。能有醫聖之名的,必定是救死扶傷,仁心仁術。”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老頭子一眼,“但是老前輩嘛,現在看起來,虛有其表罷了。”
醫聖一愣,隨即生氣起來,“大膽的黃毛小子,你知道個什麼?居然對着老夫我說這些話,真讓人生氣。”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別以爲你懂一點雞毛蒜皮的醫術就了不起了,我將死人救活的時候,你還沒有從孃胎裡出來呢!”
薛琬挑了挑眉,“哦?那不知道老前輩和藥聖相比,哪個更厲害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