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是一種叫做安心的香。
薛琬所有的勇氣再剎那之間便就全部都恢復了。
她笑嘻嘻地對着那個黑麻木蒙身的人說道,“既然你是哀帝的守墓人,那麼怎麼敢對你主上救命恩人的後人下這樣的歹手?
你這麼無禮,等你下面去了你的祖宗,見了你的主上,該怎麼向他們交代啊?”
那人聞言果然一愣,“你說什麼?”
薛琬說道,“你追蹤了我那麼久,應該知道吧?我叫林煥。
我姓林,這難道沒有讓你對此有什麼聯想嗎?
若是沒有,那你根本就不配當哀帝的守墓人。”
那人渾身僵住,好半晌突然說道,“莫非你是林之平大人的後代?”
哀帝的江山被盛朝太祖奪了去,不得已退避江南,這全是虧了當時的大學士林之平。
若非林之平李代桃僵,哀帝早就死在了皇城,哪裡還有機會埋骨在江南?
這些幾百年前的往事,雖然史書上沒有記載,但林家的後人或許應該知道這件事。
薛琬挑了挑眉,“你知道了還敢對我下手嗎?”
好吧,其實她是瞎扯淡的,她雖然是千機司主,可只對本朝的大事小事關心,哀帝到底是前朝的皇帝了,而且都死了幾百年,不在她關心範圍之內。
不過,所謂瞎貓也能逮着死耗子,這不就讓她給撞上了嗎?
林在江南是個大姓,她當時想的是,說不定哀帝逃到江南被幾個姓林的人救過呢,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
那人很明顯有些猶豫了。
好半晌,他才說道,“既然你是林大人的後人,那我就不和你計較擅闖帝陵之罪。
你們現在立刻就走,我可以既往不咎,只當沒有看到過你們。
但你們若是執迷不悟,非要再往裡面去,那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了!
家祖的遺訓,擅闖帝陵者,格殺勿論!”
薛琬有了身前那堵肉牆當保鏢,心裡可就踏實多了。
她眼珠子滴溜一轉,忽然又想到了怎麼繼續忽悠這個守墓人。
“我也不想爲難你,但這陵墓我今日是非進不可的了!
主要也是因爲,帝陵之內,藏了我先祖的東西,我要取回來。
要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費盡心血非要進這江南書院?當然是爲了先祖的東西啦。”
那人震動了一下,“你說什麼?”
薛琬笑嘻嘻說道,“你自己想嘛。
我一個窮學生,要有多麼大的動力才能努力考上江南書院,當然是有目的的啊。
再說了,爲什麼我非要來這山洞探尋,當然是因爲我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東西啊。
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找回我先祖的東西,只是沒有想到……”
她臉色一變,目光中帶着幾分憤怒和惋惜,“但沒想到你這麼惡毒,隨意害人。害得我的兩個朋友受了傷且不提,居然還出了人命官司。
陸斯文什麼都沒有看到,只不過因爲你疑心他,就這樣害死了一條人命。”
那個身影顯然有些僵硬,半晌才道,“他看到了那道門,我也是不得已纔要殺他的。
職責所在,幾世的傳承,我……不得已……”
薛琬卻道,“你又在說傳承了,我就覺得好笑,傳承這東西不是應該傳好的嗎?你說這守墓的規矩是好的嗎?
你就算了,你有沒有想到過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難道這輩子也要像你一樣做一個沒有感情不懂是非的守墓人?
守着一個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的墳墓,爲此不惜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樣真的好嗎?
你又真的甘心嗎?”
那個人若是之前沒有被說動,但一旦提到了他的孩子,顯然他也開始心軟了。
他嘆口氣道,“可人都已經被我殺掉了,我……我還能怎麼辦呢?”
薛琬目光一閃,“所以你承認陸斯文是被你所殺?”
那個人嘆口氣,“是。這也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那個孩子看到了石壁上的縫隙,若是他不去而復返回來探查,我是不會出手的。
可他既然存了這個探究的心思,那……我也只好對不起他了……”
薛琬繼續問道,“那朱萸也是你推下去的?
對了,剛纔我一直感受到你在注視着我,可是我卻看不到你的人,這是什麼邪門的功夫?
你就是因爲這邪門的功夫,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朱公子從階梯上推下去的對嗎?”
那個人似乎下了什麼決定,居然也沒有反駁,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是我推的。
我這功夫不邪門,只是這衣裳有些特殊罷了,若是你沒有亮着油燈。在黑暗裡看,是根本看不到我存在的。”
他頓了頓,“我知道你還要問我薛琛。
沒錯,薛琛也是我害的。
那日,薛琛也來山洞探查了,他也看到了石壁的縫隙,他比陸斯文還要聰明一些,居然被他發現了進入的機關。
你說,我若是不阻止他,難道要眼看着他發現主上的墓穴嗎?
不過我那幾日身子有些不大好,下手輕了一些,他沒有當場死掉。
我原打算再像陸斯文那樣,將薛琛從那個平臺上丟下去,但卻發現對面藏書館的窗一直都開着,那個可惡的老周不知道在幹嘛,居然夜深了也站在窗口發呆。
自從陸斯文死後,他經常這樣,似乎也對這裡有所起疑。
我怕他壞了我的事,便當即決定,就是死也要讓薛琛死在藏書館。
於是等天黑了,老周離開了,我再偷偷地將昏迷過去的人丟去藏書館的二樓。
薛琛的傷那麼重,頭破血流的,若是沒有人及時發現,他也是活不成的。
不,就算有人及時發現了他,他能活下來也是很難的。”
薛琬皺皺眉,“所以,你不當場弄死薛琛,是因爲想要嫁禍給老周?”
那人笑了起來,“老周真的討厭,他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他甚至還偷了鑰匙想要闖進這裡來。
不過他腦子笨,又膽小。
我在前面裝鬼嚇了他一下,他就跑了。
話雖然如此,但若是他找了人來探查,那可是不妙。
所以,他還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