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徐小海佯裝清咳兩聲。
李瞳這纔回了神。她扭頭看了看他。
“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你這豌豆莢一樣乾巴巴的身材。”徐小海順勢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眼,他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運動褲上的Logo,“走吧,大爺帶你去補補。”
李瞳坐着沒動媲。
徐小海個子高,她站起來也就到他的肩膀,這會兒她還坐着,45°仰望已經全然不夠了,她伸直了脖子看他。
徐小海在笑,他的眼睛亮亮的,即使揹着光,也是亮亮的丫。
他的手掌忽然毫無預兆的伸了過來,李瞳躲閃不及,只得任由他胡亂的將自己的長髮揉亂。
“你怎麼看着我這樣帥氣的臉都能走神?”他臉上的笑容更深,繼續調侃她“是不是不想吃飯了,只想吃我?”
李瞳眨眨眼,都沒有來得及罵他一句“不要臉”,就飛快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她忽然想起,自己還答應了李墨,今晚要去赴李家那個大團圓的飯局。
即使千萬個不願意,可是李瞳知道的,這是裝腔作勢的節骨眼上,她必須要在她的未來嫂子面前扮演好李家的好女兒。
李墨臨走的時候還說今天要安排司機來接她,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她說“我纔不會浪費李家的一兵一卒。”
她話音剛落,李墨的長臂就伸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她聽見他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李瞳立馬撒嬌討饒,她知道哥哥最不喜歡聽她說這樣的話。
而她,也最不喜歡哥哥會因爲她這樣的牴觸情緒傷神。
李瞳彎腰收拾自己的挎包。
“你這是有約會?”徐小海揪住了她帶子。
“還真有約會。”李瞳掙了掙。“你別鬧,打哪兒來就回哪兒去,我還要趕公交車呢。”
徐小海臉上的表情風起雲涌,李瞳顧不上細細的看,但是單憑他手上的力道愈發的重這一點,就知道他是有多不痛快了。
“哎,你吃錯什麼了。”李瞳瞪着他,下意識的就說“我是和我哥吃飯。”
徐小海“切”的一聲,滿臉的嗤之以鼻。
“誰關心你和誰約會吃飯了。”
“那你還不放開我?”李瞳不由的提高了聲調。
徐小海拖着她走了兩步,才鬆開了手。
“快跟上,我送你去公交車站。”
李瞳順着他的腳步,就看到他的單車停在不遠處,
車身是鈦銀色,結構和輪胎很明顯的改裝過。小川當時看到這車的第一反應就是問“這車很貴吧?”
徐小海揚着嘴角“再貴也只是輛單車。”
“李瞳,你還愣着幹什麼?不是要趕公交車嗎?”徐小海站着衝她招手。
她跑過去,人還沒站穩,徐小海就將手裡的籃球往她的懷裡一塞。
“抱着。”
李瞳看了看他。他指了指後座,接着補充。“你坐了它的位置,就得抱着。”
她挑了挑眉,心想“好像誰稀罕一樣。”
“喂,你想什麼呢?”徐小海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在一旁叫叫嚷嚷。“你以爲這個位置是隨便誰都可以坐的嗎?”
出了子英的大門,有一段長長的斜坡,徐小海的單車忽然提了速,滾軸上的橡膠摩擦着地面發出“嚓嚓嚓”的聲音。
三月的風,肆無忌憚的灌進他的黑色的運動衫裡。連綿的織物時不時的摩擦着李瞳臉頰上的皮膚,鼻尖有他淡淡的汗味。
她抱緊了懷裡的籃球,一動不敢動。
她從徐小海的單車後座跌下去過一回,當時屁股上那塊骨頭兒疼了整整一個禮拜,她一個禮拜墊着軟墊上課。
小川說她走路的姿勢一看就知道是病患,李瞳起初不信,直到後來她一上公交車竟有人給她讓座,她這才硬生生的相信,自己已經相當於是老弱孕殘那一級別的了。
徐小海不知是不是內疚,總之他又一聲不吭的消失了整整一個禮拜。 再推着他的單車出現的時候,後座的鋼架被改寬了不少。
他拍了拍單車的後座,似乎有些不耐“這下好了吧。”
李瞳還有陰影,自然是不願意上。
“全按照你屁股的比例來改的。”他大聲。
李瞳也不甘落後“你知道我什麼比例啊?”
徐小海紅着臉,立馬沒了聲響。
又隔了好幾個禮拜,她才又心甘情願的坐上他的後座。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是李瞳顯然是屬於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一類型。
她不知道徐小海是不是真按她的比例來改的,只知道後來坐上去的時候,格外的舒服。
她管那種舒服叫安全感。
車子下了斜坡,滑行了十來米,車速慢慢降下來。
若不是腳下的力道慢慢變重,徐小海會以爲她壓根就不存在一樣。即使認識這麼多年,可是徐小海壓根就猜不透李瞳是什麼性子。她聒噪的時候極聒噪,安靜的時候又會像現在這樣極安靜。
這是一個典型的像風像雲又像霧的女孩子。
“喂,李瞳。”終是受不了這樣的安靜,他先開口喊了她。
“嗯?”後座傳來輕柔如嗡哼的聲音。
“你都不問問我這些天去了哪裡嗎?”徐小海問。
有幾秒的怔忪。
“你去哪兒了?”
“你是算盤珠還是牙膏?非得撥一撥,擠一擠才知道要關懷一下我嗎?”徐小海的聲音逆着風還是出奇的響。
“你屬大爺的嗎?”李瞳伸出手指狠狠的戳了戳他後背上的脊樑骨。
車身劇烈的晃了晃,她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去捏緊了他的衣角。
“算了算了。”徐小海悶悶的。
“你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待到車身穩下來,李瞳就鬆了手。“我知道,這次又是你八大姑七大姨中的哪一位想你了?”
“這次是一位大美女想我了。”
“怎麼,你是要塵埃落定,修成正果了?恭喜啊!”
李瞳話音剛落,只聽得“吱嘎”一聲剎車響,她的身子因爲慣性狠狠的往前一傾,鼻樑骨重重的撞在了剛剛被她戳過的脊樑骨上。
徐小海似乎一點都不疼,只是又變得有些不耐了。
“到了,下車。”他喊。
“什麼司機這麼不專業。”李瞳邊彎腰將他的籃球卡到後座,邊抱怨。
“我收你錢了嗎?好死不死,還差點被你撞成殘疾。”
“喲,你也疼啊?一聲不吭的還以爲你不疼呢。”
他點了點她的腦門。
“你被這麼鈍的腦門撞試試。你不疼?”
“疼你剛剛怎麼不說呢。”李瞳揉了揉她的鼻樑,又揉了揉她自己的腦門。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徐小海已經偏過了頭,他腳下一蹬,單車呼的就奔遠了。
風在吹,夕陽在消退,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從坐上車開始,尹修一路都將手機貼在耳旁。他的話不多,多數是在嗯嗯啊啊的應承,倒也顯得格外的耐心。
即使沒開擴音器,沈茜茜的聲音還是一清二楚的傳過來。
林言澈坐在一旁,一路揚着嘴角。
三月的風微涼,可是他還是執意開着車窗。
整個城市的車水馬龍似在這一刻被放緩。所有人都亦步亦趨,只奔向一個方向,那是家。
他捏緊了手裡被紅緞織物裹起來的錦盒,裡面是塊通透的羊脂玉。
林言澈想起了宋華楠前些天在他們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他的指尖像把機關槍一掃而過,最後停在了他的身上。
他說“你你你,尤其是你,生日禮物都別太費心了,風頭可千萬別蓋過了我啊。”
“你送什麼禮物給你媳婦兒啊?”有人順水推舟。
“不告訴你們。”
他故作神秘,在場的所有人都恨不能將自己手裡的酒潑過去澆熄了他臉上那簇類似甜蜜的火苗。
笙歌生日呵。
林言澈沒告訴宋華楠,禮物其實他早就備好了。
前段時間去新疆取景,他在和田鎮是一眼就相中了這塊玉。
老闆在他耳邊用地方口音濃重的普通話向他介紹,這一前一後說了什麼他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這中間的那些個形容詞。
什麼溫潤堅密、瑩透純淨、潔白無暇、如同凝脂……
明明知道,是在說這玉石,可是不知道爲何,他的眼前閃過的,卻是笙歌面龐。
膚若凝脂,發如雪。
他沒等老闆說完,就買下了這玉石。
回A市後,這玉也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可是他的心中隱隱認定,這就是笙歌的。除了她,再沒有人配擁有這無暇……
車子在斑馬線前緩緩的停了下來。
林言澈看了一眼紅燈,耳邊沈茜茜的聒噪像是已經要接近尾聲了,他只聽到她在交代尹修“別太欺負華楠,早些回家。”
早些回家啊。
林言澈有些動容,他不敢去看尹修臉上是何種生動的表情,他將頭轉向了車窗外。
並排而立的是一輛公交車,車身高的多。
林言澈下意識的擡起頭。
倚在車窗邊的那張白皙小臉都要被晚霞染紅了,她低垂着腦袋,沒精打采,又像若有所思。
只一個側影,竟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他探了探腦袋,沒由來的,他很想看清楚這張臉。
公交車率先動了動,隨即呼嘯而去。
那一把烏髮就着海藍的窗紗一齊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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