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留給後代話語的本子。這樣的一個本子,保存在如此神秘的地方,甚至於,若是林克不與曉曉認識,且曉曉得了白血病,任由她自暴自棄。豈不是這輩子都沒機會找到父母留給她的話語了?
楊曉曉臉色蒼白一片,林克的這番話已經讓她難以接受。這樣一個本子,裡面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哪怕不去看林克慎重緊繃的神情。單憑是人的常識,她也可以猜測,這個本子裡,所隱藏的東西。絕對可以讓她回味一輩子。
林克並沒進行下一步動作,他只是將本子放在檀木桌上,回身摟住楊曉曉的腰身,輕柔道:“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永遠守在你身邊,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哪怕是你最親近的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角輕輕抽出,曉曉沒注意到林克的表情。她只是很用力地點了點頭,安撫住楊曉曉,林克纔將這個本子翻開,當他翻開到第一面的時候,他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接下來,便是要了解曉曉的身世了。
“從未想過,我會有一個女兒,還是我和一箇中國女人生的。這實在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第一句話,已經讓楊曉曉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因爲署名,正是她父親的名字。楊景天!
林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只是想了解曉曉的身世,又或者,他對楊景天這個名字,有些好奇。曉曉的父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從他的口吻來看,他並不喜歡曉曉這個女兒,乃至於,他連曉曉的母親,也不喜歡。
“親情,會讓人變得孱弱,親情,同樣會讓人變成白癡。不,我不能在這條路上走太久。我只能照顧他五年。是的,五年後,不論如何,我都會離開,若她真配得上當我的女兒,她會堅強地長大。”
這是第二頁,第二頁,只有這麼一句簡短的話語,可就是這麼簡短的一句話,林克握着本子的手心,變得有些發緊。回過頭,發覺曉曉的眼眸中溢滿淚花,淚水在眼眶打轉,可終究沒有溢出來。
“父親正是在我五歲的時候離開的母親告訴我,父親死了。可他真的死了麼?”楊曉曉的脣角輕輕顫抖,內心的掙扎寫滿臉龐,彷彿要逃避這一切,可這一切,她不論如何,也無法逃避。因爲她有一個不疼愛自己的父親。一個對自己,並沒任何好感,乃至於憎惡的父親。
林克心中一片苦澀,他的心情也同樣沉重。爲曉曉,爲那個素未蒙面的楊景天。
第三頁
“在我離開前,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女兒的下落,包括她的母親,給我生下女兒的女人!”
“不!!”
曉曉嘶吼出聲,淚水再也無法忍住,彷彿黃河決堤滾落下來。一滴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仿若斷線的珍珠,滾落而下!任何一個人,在得知,父親竟是被自己的父親殺死,恐怕沒人會比楊曉曉堅強多少吧?林克握住曉曉手心,將她緊緊地攬入懷中,吻掉她臉頰上的淚珠,鹹鹹的,有些苦澀,正如他的心。
“曉曉不論如何,他是你父親。你都應該繼續看下去不是麼?你的身世,就在這兒。你五歲,父母就不在了?你是否以爲他們都已經死了呢?可事實上,你父親,應該沒死。他還活着,興許,還是這個世界上的強者。一個讓許多人望而生畏的強者!”林克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總之,他能感受曉曉沉痛的心,就彷彿一刀刀在切割一般,撕心裂肺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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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頁彷彿。楊景天並不是個習慣寫日記的男人,每一頁,多的時候,只不過寥寥幾句,少的時候,只有幾個字。第四頁,就只有幾個字,準確地說,第四頁,只有四個字。
“我殺了她。”
這句話,包含了多少含義?這句話,代表作爲一個男人的他,有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短短地四個字,彷彿已經給曉曉的母親,判了死刑!
曉曉的情緒極不穩定,林克已經不敢讓她繼續看下去了。這樣的文字,別說曉曉,哪怕林克,他都感覺承受不住。可就在她要曉曉去休息的時候,曉曉卻堅定地搖搖頭,“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是個怎樣的父親。”
事實上。她已經不用繼續下去,她的心理,也已經知道楊景天,是個怎樣的男人,怎樣的父親了。
第五頁
“我要離開了,我楊景天的女兒,她的身邊,決不能留下任何禍患,包括我自己。享受平安的同時,必須承擔對等的寂寞。這便是楊家之後所必須承受的。”
再下來,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這就是楊曉曉的父親,留給她的話語。一個神秘男子,一個殘忍的父親,留給嬌弱的曉曉,所有的東西。可這一切,幾乎能將曉曉徹底摧毀!能將曉曉的情緒,打擊到無可限度的地步。
曉曉嬌軀冰涼一片,她無力地靠在林克懷中,雙目無神,仿若木偶一般。林克摟着她的身軀,曉曉已經不適合繼續待在這兒了,林克想將她扶出去。可偏偏,曉曉似乎不太願意出去。她空洞的目光停留在一副壁畫上。這是一副很模糊的壁畫,一副絕非大家執筆的名畫,反而有些塗鴉的感覺。
“這是我四歲的時候畫的”在林克的攙扶下,曉曉目光呆滯地挪過去,她的身軀在顫抖,手心冰涼一片,“那時候,我和其它小孩一樣,有個快樂的家庭,完整的家庭。五歲後,我再沒任何親人了。一夜之間,這套房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一個人”
“你還有我,至少你現在,還有我,不是麼?”林克摟住曉曉的腰身,湊到曉曉面前,呢喃道:“曉曉。這輩子,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我說過的。包括你的父親。”
“我寧願和母親一起死掉!!”曉曉彷彿發泄一般地嘶吼出來,林克只是緊緊地抱住她。不讓她去想那些,不讓她去思索那些不應該再去想的東西。
“林克你知道嗎”曉曉扭過頭,呆滯地看着林克,聲音沙啞道:“我五歲的時候,這個大的房子,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想找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從出生,我只和父母說過話,連鄰居都沒有,我除了上學,幾乎都沒出過這所房子。可等我能出這所房子的時候,卻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林克無奈道:“那你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你一個人,沒朋友?沒鄰居?”
“差不多。我是從五歲開始做飯的,自己做給自己吃,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開始了獨立的生活。除了當初的一兩個月沒法習慣,可當真正意識到,我只有靠自己的時候,我慢慢地習慣了。五歲,已經可以自立了,不是麼?我學會做飯。學會去取款機取錢。還好,銀行卡上,有着用不完的錢。上面的錢,足夠我揮霍到二十歲,所以,這些年我並不愁吃穿,還有一套房子。我比很多人看起來都要幸福得多。除了沒有父母之外。”
曉曉慢慢地淡定下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道:“人總是嘗試着去改變生活,可事實上,我們無法改變生活,只能強迫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從初中開始,我有了很多朋友。我並不是多愁傷感的人。我享受生活的每一天,沒有父母有什麼關係?儘管逢年過節,我只是一個人之外,在平時,我並不覺得缺少什麼。因爲我有朋友。好的朋友,不好的朋友。總是有一些朋友陪伴着我。”
“那麼曉曉。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了一個男人,一個一輩子會呵護去,保護你的男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孤單,再寂寞了。”林克咬住曉曉柔脣,內心一片苦澀,那種難以想象的味道而,被曉曉傳染給了自己。
“是的我不會再寂寞,不會再孤單。父親,呵見鬼去吧。我不需要父親,以前不需要,以後也不需要!!”
林克不知道是怎麼摟着嚎啕大哭的曉曉去臥室睡覺的。她太累了,眼眶紅腫,雙目呆滯,彷彿被掏空靈魂一般,她徹底沒了知覺,直到她睡覺的時候,林克還能看見她在流淚。
曉曉是個堅強的女孩,從小到大,能頑強地生活下去,還能保持樂觀的心態。她已經比很多女孩都了不起了。
摟着曉曉熟睡後,她再次來到了這個讓曉曉失魂落魄的房子。林克還希望從這兒,找到一點他想要的東西。至少,他要確定一下,楊景天,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曉曉,以後會不會有危險。從楊景天的語氣而言,曉曉並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兒,她的身上,應該有一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林克也不打算讓曉曉知道。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兒。她樂觀,開朗,她可以很幸福地生活下去。若真有一些可能會讓曉曉的生命出現危機的問題,林克會一力承當。他不忍心讓可憐的曉曉繼續被折磨下去了。
所以,他重新站在了那個好像金屬一樣的房子,他知道,那個盒子裡,還有一層秘密,一層從一開始,林克就瞞着曉曉的秘密,因爲這個秘密,他不敢讓曉曉知道,也不能讓她知道。曉曉,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一個身世悽苦的普通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