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清揚這話一出,四周頓時是鴉雀無聲,都在說年老爺子不能喝酒,他還嫌酒杯小,這是要鬧哪樣啊!
“去換啊!”唯有年光熙是又瞪了兒子一眼,他考慮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兒子三番兩次的惹豐大仙人不高興,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老爺子執意如此,年德聰他們不敢違抗,就連霍經略也是嘆息一聲,然後退開了。
不過年德聰拿來大杯子的時候,還是對霍經略他們示意了一下,隨時準備好搶救。
年家的人此時糾結了,不知道對於豐大仙人的出現,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豐大仙人突然出現,老爺子笑了,照理說,值得開心。
可是這個豐大仙人居然要讓老爺子喝酒,而且還是三兩一杯的喝,這不是要送老爺子一程嘛!
大家都巴不得老爺子能多活一秒鐘,哪裡忍心看他老人家就這麼去了。
“這瓶酒是老爺子珍藏了五十多年的劍南春……”拗不過老爺子啊,老爺子現在狀況就不是很好,大家怎麼會再惹他老人家不開心。
因此拿來酒杯之時,年德聰還拿來了一瓶酒,免得一會豐大仙人又說,酒呢,然後老爺子罵他們不會做事,只拿酒杯不拿酒,誠心惹他和豐大仙人不高興。
那瓶酒看上去就很有年份了,青瓷酒罈封裝,罈子蓋下面壓着厚厚的紅色棉布。
年德聰打開罈子的時候,一股幽香便撲鼻而來。
“哈哈,一陣子不見,小年藏酒的手法有長進啊!這罈子窖藏的劍南燒春有點火候!不過說到蜀酒,我還是喜歡蜜制的北山酒!”屋裡只有豐清揚一個人還笑得出來,他起身接過酒罈子,然後笑問年光熙,“家裡藏了多少,回頭全部交出來啊!”
“足足五十壇呢,自從歐洲回到濱湖,弟子每年都藏上一罈子!”見豐清揚似乎很喜歡這酒,年光熙很開心,他早就戒酒了,一直還在藏,就是爲了這一天,待與師父重逢,能夠好好款待他一下,這年頭的酒不如從前那麼好喝了,而師父對酒的要求又那麼高,只能是不斷網絡,然後小心珍藏了。
“好,我就說嘛,還是你最懂我!”令年德聰他們詫愕的是,豐清揚只是一抖手,那罈子酒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紫色的葫蘆,正在咕嚕咕嚕的朝酒杯裡面倒酒,豐清揚一邊倒還一邊問年光熙,“小年,還記得這酒嗎?”
“天女鵝黃?”年光熙努力睜大眼睛,看到透明酒杯裡面是黃漿涌動,好似蜂蜜旋動一般,色彩濃郁,轉動不休,但卻濺不起一絲漣漪。
他看出來了,這是師父以前最喜歡喝的酒,鵝黃,鵝黃本是蜜酒,但在師父的親自調製下,變得更加甘冽香醇,就連當年的酒鬼西月子喝完之後都忍不住讚歎:暗香盈袖過銷魂,錯把野雲當天女。
故而這酒就有了一個響噹噹的名字,天女鵝黃。
只是這酒非常難調配,故而當年酒鬼西月子追了豐清揚三個月,他也只是多給了他半杯喝。
今日他居然能有幸嚐到,而且還是這麼一大杯,想想都讓他覺得興奮。
“藏了一百多年了,要不是看在你就快要去見閻羅王的份上,我才捨不得給你這麼一大杯呢,所以說,又要讓你佔便宜了!等一下,別急,待我放幾味藥進去,喝完你就能起來陪我出去走走了,這鳥屋子,密不透風,呆着好生難受!”見小年忍不住過來奪盃子了,豐清揚笑罵了一句,然後又是一抖手,掌心之中出現了一把藥,嗖嗖嗖,不斷彈指,將其紛紛打入酒杯。
天女鵝黃,以及這些藥,全部是從儲物戒裡面拿出來的。
在給師父守靈之前,他雖是沒有跟着師父學《百世丹經》,但卻經常幫師父出去尋找藥材和丹材,師父有時候要的不是很多,可他又遇上了很多,總不能拿一批扔一批吧?
全都收了,回去交完差之後,戒指裡還會剩餘一些,久而久之,他的戒指裡便是一個大藥庫了。
當時覺得這些東西都是累贅,之所以留着,無非就是想着,萬一哪天師父又讓他去弄,戒指裡面有,直接給他就是了,省得再跑路。
現在想來,當初那個不經意間的舉動是多麼的英明啊!
已經學會《百世丹經》了,他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珍貴,而且裡面的每一樣東西,現在都很難弄到了。
當初把自己積攢的金銀給了小年,並把儲物戒放在他這裡,是爲了置於死地而後生。
《神禹九重天》且不說,要想學好《百世丹經》裡面的神通,就必須要這麼做。
略舉一例便可言明,煉藥煉丹之人,都需要具備很強的採藥配藥能力,就拿採藥來說,草木倒還好,待其成熟,採摘即可。
但是有些東西就需要功力了,比如說狐血,既是藥引,也是丹材。
想要藥效強,就必須是活狐的血,那便意味着他要一手抓着妖狐,一手取血。
這是一個技術活,想要練好,必須要下一番苦功夫。
但若是儲物戒在身上,他便有十餘種投機取巧的辦法,比如說一飛劍斬過去,將其打成重傷,然後再取血。
這樣也可以,但受傷的妖狐,血的藥效就要差很多了。
可飛劍在身,看自己怎麼都弄不住妖狐,向來隨性的他肯定是要出劍的。
這樣一來,如何練得好採藥的基本功?
萬丈高樓平地起,當年便是成名劍仙的他,深知學好一樣神通,基礎是多麼的重要。
雖說《百世丹經》是師父逼他學的,可他豐清揚做一件事,要麼不做,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於是一咬牙一跺腳,他把東西放在了年光熙這裡,然後從頭做起,苦學《百世丹經》。
當然,酒葫蘆也放進來了,守靈不準喝酒嘛,死鬼師父說的。
好在當年他把酒壺灌滿了天女鵝黃,否則這樣的佳釀,現在鐵定是喝不到了。
至於那塊手絹,也是他的寶貝,而且在他心中勝過儲物戒千百倍,他只是不想再記起手絹的事情,這纔將它一起放在了小年這裡。
“藥?豐大仙人,您是說,我父親的病還有救?”聽了豐清揚的話,年德聰他們都是面露喜色。
就連年光熙也是愕然,師父不是酒劍仙嗎?什麼時候學會給人治病了?
而霍經略他們則是驚歎於豐清揚的手法,他們既是華夏醫師,自然是中西醫學都精通了,尤其是霍經略。
他在一些雜書中看到過這種手法,古人稱之爲切藥,就是以極快的速度將藥物放入藥罐之中,好讓其全面散發藥效。
這對醫者的要求非常高,既是不造成一點浪費,那藥量就必須要嚴格考量,不能出一絲差錯,否則要麼就是用藥過量,要麼就是藥勁不足。
知道歸知道,但他一直覺得這個手法有點傳奇色彩,瞬間入藥,而且入水次序和深度都很有講究,這個用智能機器人來做,都很難保證不出一點差錯,更別說是人工了。
今日居然在這裡看到了,他忍不住啊了一聲。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豐清揚爲什麼要用酒?雖說藥酒是華夏醫學的一大特色,可年總患的是肝病啊,不能用酒的。
“都說了,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了,我怎麼會讓他死呢?”豐清揚很快就配藥完畢,然後又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塊火石,蓋在了酒杯上。
他只是在那塊火石上輕輕敲了幾下,火石頓時就變得紅彤彤,像是在燃燒一般。
少許,只見杯中酒變成了血紅色,而那些藥物則是化爲烏有。
燒酒,快速融入藥效,但卻蓋住了酒杯,不讓藥效和酒勁消散,這種辦法看似原始,但卻極爲簡便,乃醫術之大乘啊!
看到這裡,霍經略又是深吸一口氣,眼睛瞪的老大。
只是心中仍是質疑,藥酒真的對年總的肝病有幫助?且不說酒是肝臟的剋星了,就沒聽說過能治好身體功能衰竭的藥酒,藥酒多是調理用的啊!
不光是他,年德聰他們也是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因爲豐清揚已經把酒杯端給了父親。
年光熙倒是沒有絲毫猶豫,接過酒杯便是咕嚕一聲,一飲而盡。
居然能喝到師父的天女鵝黃,而且還是這麼一大杯,死也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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