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先生一言不發,是近這些屍體,那些圍着屍體痛哭地家屬早由人勸開,雖然不再大聲號叫,但依然有陣陣的抽泣。
桂老先生的手在這些人的頭部細細撫摸,眉頭慢慢皺起,摸了一個,再摸下一個,居然幾十個人一個也不漏,而且每一個都檢查得極仔細,全部摸完,站在那裡仰面朝天,久久不動,他這一番檢查耗時極長,但衆人都凝神屏氣,靜靜等待他公佈結果,沒有人敢稍有不耐。
良久,桂老先生終於說:“這三十六人天靈蓋全部碎成八塊,麪皮不傷分毫!正是神龍門‘飛龍八拍’的特微!”
衆人紛紛說:“果然是他!”
“桂老先生都這麼說了,自黨然不會有錯!”
“殺了他!爲江湖除害!”
“對!殺了他,爲風雲鏢局報仇!”
瞬間,人聲鼎沸,羣情激昂!桂老先生和周大俠對視一眼,微微搖頭,同時起身,是向門口。就這樣將這案子坐定到了龍海空頭上?不問他這些時候的行蹤,也不管他的動機?
龍飛羽突然大聲說:“桂老先生,周大俠!兩位請留步!”
兩人同時回頭,周大俠看着他:“小兄弟有何事?”
龍飛羽鄭重地說:“不知兩位可否稍待片刻,在下也想看看這些屍體!”
周大俠看了桂老先生一眼,平和地說:“小兄弟莫非有些不同意見?桂老先生剛纔細細地看過這些人的死因。決計不會有錯!”
桂老先生平和地說:“小兄弟既然如此說,想必也是家學淵源,不知是否精通驗屍之道?”
龍飛羽淡淡地說:“略知一二!”是到屍體前,一個平輕人的聲音傳來:“桂老先生已作過檢查,你還有什麼查地?”聲音中頗有不滿。
龍飛羽微微嘆息:“在下不敢懷疑桂老先生的判斷,但凡事慎重一點總是好的!真相總是越查越明,畢竟這些死難者、以及這些哭泣的家屬都希望這件事情有一個確鑿無疑的真相!”
年輕人冷笑:“你懷疑這個真相?”
龍飛羽鄭重地說:“但凡殺人此類大事,必定有他的動機,也必定有一些線索可查,世事變幻無常。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都未必是真相,何況我們根本沒看到!僅憑一式武功招式就斷定兇手是何人。這委實難以讓人信服!”
周大俠鄭重地說:“說得好,江湖之事變幻無常。小兄弟言之有理,就請小兄弟也爲他們驗驗傷!”
龍飛羽拱手答謝:“周大俠在這個問題上反覆斟酌,的確是一位精細之人;桂老先生驗屍認真細緻,一個不漏,在下也深感佩服!”
他的手已放下,輕輕按在第一個人頭上,果然不錯,天靈蓋碎成了八塊,死狀與江湖中敘述相同,但這就能說明他們是死在龍海空手中嗎?這個江湖中的武功招數他一竅不通,根本談不上討論這個問題,或許可以從另一個方面看看。
他翻開第一個人地眼皮,瞳孔早已擴散。死態早已明顯,但好象有一點異常,這人眼白裡略帶一點黑色。雖然不明顯,但也足以讓龍飛羽略略吃驚,這是中毒的特徵,撐開他地嘴巴,舌根也隱約可見黑色,毫無疑問,這個人死前中過毒,爲什麼會中毒?真正的死因是中毒還是中招?
再看其他人,卻沒有這種症狀,他們地死因的確是死於天靈一掌,這一點讓龍飛羽更是迷惑不解,爲什麼會出現這兩種不同的死因?會不會是他看錯了?他再重新回到第一具屍體前,手伸入死者的口腔之上,用指甲在他舌頭上劃破一道細口,能量集中在指尖,果然,有一種輕微的波動,這人已死好久,毒素好象已經擴散,隔着外皮本無法感受到能量波動,但他這一細心查找,立刻可以證實此人的確中過身!
看他這麼裝模作樣的檢查半天,又是眼皮,又是嘴巴,老是圍在一個人身上打轉,旁觀地衆人大感不耐,只是礙於桂老先生和周大俠的情面,沒有人對他指責。
好不容易等他站起身來,桂老先生和顏悅色地問:“小兄弟,檢查的情況如何?”
龍飛羽鄭重地說:“這三十五人的確如老先生所言,死因是天靈蓋掌擊所致!”
原先那今年輕人鄙夷地說:“這還要你說,桂老先生早就說過了!”
龍飛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說的是三十五個人情況的確如此,但此人不一樣,他雖然也是天靈蓋碎成八塊,但他中過毒!我雖然不知道他是死於掌擊還是死於中毒,也不知道這兩者是否有聯繫,但他中身卻是事實!”
此語一出,衆人大驚,周大俠盯着他:“閣下怎麼就能判斷總鏢頭中過毒?”
桂老先生已衝過來,到了第一具屍體之前,細細地查看。
龍飛羽平靜地說:“等會兒,相信桂老先生可以給周大俠一個回答!”
桂老先生手中一會兒是銀斜,一會兒是藥水,忙得不亦樂子,終於擡頭:“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段總鏢頭地確是中過毒,老朽老眼昏花。沒有發現這一點,實在是慚愧!……小兄弟心細如髮,身物一眼而決,醫術神奇,佩服!佩服!”
龍飛羽微微一笑:“在下也是偶然發現,這個線索也未必有什麼價值,或許總鏢頭只是偶然接觸到毒物也不一定。”
桂老先生沉吟:“事情不尋常!”
語氣異常嚴前!
周大俠察言覲色,大聲說:“死因已明,屍體可以入土爲安!請桂老先生……和這位小兄弟到寒舍一敘!不知這位兄弟可肯賞臉?”
龍飛羽微笑:“龍某一介寒生,能得周大俠邀請。何其有幸!”
周大俠微微一笑:“小兄弟雖然年輕,但見識獨到。驗屍如神,周某也是極佩服的。”
周天則的“寒舍”並不寒。是一個龐大地莊園,山莊緊靠一座大山,青磚瓦房一連十餘間,在這裡實在是數一數二的建築羣。
桂老先生一直在沉思一個問題,從風雲鏢局出來之後就沒有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麼。進入客廳,分賓主坐下。
周天則說:“在下請兩位光臨敝莊,是想分析一下這中間的原因,剛纔這位龍兄弟說得不錯,殺人者皆有動機,龍海空爲何要殺這些人?”
龍飛羽盯着他:“不知莊主爲何已下斷言,斷定此人真的就是龍海空所殺?難道就不會有其他的情況?”
周天則嘆息:“說實話。本人原來也並不信,周家祖上曾受過神龍大恩,決不敢相信神龍傳人會墮落到如此地步。但證據確鑿,又如何不信?”
龍飛羽平靜地說:“在下想知道,莊主所說的證據是否就是一掌擊碎天靈蓋的武功?”
周天則點頭:“除了飛龍九式中的‘飛龍八拍’,本人想不出武林中還有哪一種武功能夠做到這一點!”
龍飛羽鄭重地說:“莊主想不到,並不意味着就沒有!在下雖然對這些武功一竅不通,但卻知道一個常識,武功是創出來的,有一個人會,就不能排除第二個人也會!而且武功追溯起來應該是同根同源,門派之間地武功招式並不絕對,或許有些其它的因素也不一定!”
周天則盯着他:“龍兄弟認爲此事並不是龍海空所爲?”
龍飛羽搖頭:“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這一點同樣無法斷言!不瞞兩位說,在下與龍海空有遇數面之緣,雖然相處不過幾天時間,但憑在下對他地印象,此人不象是一個窮兇極惡之徒,在這裡,我可以爲兩位舉一個事例:幾年前,益州楊家與飛虎堡發生爭執,飛虎堡派出高手將楊家殺得乾乾淨淨,也是男女老少,雞犬不留,後來,龍海空千里追兇,終於將飛虎堡從武林中除名,他對飛虎堡的人說地是:‘江湖尋仇之事,我可以不管,但你們滅人家滿門,連婦孺孩童都不放過,豈不是禽獸不如?’你們可以想一下,他對別人做出這種事情如此憤慨,自己又怎磨會這麼做?
而且,龍海空並不蠢,他要殺人爲什麼非得用自己一眼就能讓別人認出來的武功招式?爲什麼不換一種?武功到了他這種程度,什麼樣的招式都可以殺人,沒必要非用‘飛龍八拍’不可,當然他如果想揚威,他也會這麼做,但他如果想揚威,爲什麼又不用彈指神通?相信他的彈指神通比飛龍八拍所產生的威懾力更大,而且,如果他想揚威,就沒有理由自己一再否認,身至四處躲避。這一切都沒有理由!”
周天則嘆息:“我也想不出他做這些事情的理由!”
龍飛羽說:“你想不到這些事情背後的理由,可能就意味着這些事情本身就存在疑問,我倒建議你們換一個角度。”
周天則說:“請龍公子指教!”
龍飛羽緩緩地說:“調查龍海空這幾天地行蹤,看他是否到了定州,是否與風雲鏢局有過什麼過節,此其一;其二,調查一下鏢局前段時間有何異常情況;其三,調查一下風雲鏢局可曾暗中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如果龍海空的確參與其間,也有作案地時間和動機,我也無話可說.”
周天則點頭:“公子思路精密,周某有愧不如,桂老先生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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