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不需要謝,只要你喜歡就好。”
“我自然喜歡。”
連雀持劍,又揮了幾下。
越發順手。
他說,“阿瑾,等我長大了,我一定保護你,誰要是敢傷害你,我就用這把劍跟他拼命。”
“好!”
記憶涌上心頭,連雀也不禁眼眶溼潤。
可其實,他極少哭。
記憶力唯一哭過的一次,是胡邑內戰,阿瑾消失的那個時候。
哭了很久很久……
而那把劍,他也一直帶在身邊。
二十多年,從未換過。
他堅信,終有一天,他會等來阿瑾!
也難怪之前白音與景容說自己似乎見過他。
原來,他們早已認識!
……
紀雲舒又回一趟文墨齋。
選了一支細筆。
拿在手裡細細的看。
掌櫃知道她剛纔跟南國侯一塊離開,想必是認識的人。
便多嘴問了句,“公子,看你面相不像是高定人,你跟克老爺是怎麼認識的?”
她說,“生意來往。”
“哦?公子是做什麼生意的?”
“給死人畫像!”
掌櫃怔了一下。
以爲她開玩笑。
給死人畫像,這還是同一回聽說。
“公子不要說笑了,你做這等生意,克老爺又如何與你有生意來往?”
不信。
然而——
紀雲舒忽然靈機一動,她轉了轉手裡的筆,問,“你既然說克老爺不會跟我這個畫死人像的做生意,那他都跟誰做生意?”
“當然是文墨有關的東西。”
“哦?那看來這克老爺是個書香門第之人。”
“你這是在開玩笑吧?克老爺是咱們胡邑的南國侯,高定誰人不知?”
呃!
她驚!
南國侯?
掌櫃,“公子?公子?”
“啊?”她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
“沒事!”紀雲舒輕輕搖了下頭。
手中轉動的筆卻忽然失去了重心,自她手中脫落。
朝地上砸去。
她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了。
卻瞥見一隻手伸了過來,穩穩當當的將那支筆接住。
她順着往上一看,就看到了景容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你……”
你怎麼來了?
這話還沒問出口,景容就將那支筆交給掌櫃,說,“包起來。”
掌櫃愣了!
這人從哪裡來的?
景容隨即掏出銀子放到他面前,冷冷的催促一聲,“快點。”
“哦,好的。”
掌櫃趕緊找來一個盒子,將其裝了進去。
遞給了他。
景容一手接過來,一手拉住紀雲舒的手出去了。
大雪還在下。
他撐着傘,將她拉在身邊。
一高一矮的身影立在傘下。
步子一深一淺,印在厚厚的雪上。
紀雲舒擡眸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看她,說,“你一個人出來,我怎麼放心得下?”
“我只是出來買筆。”
“我說過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她心頭感動。
笑了下。
問,“對了,你跟白音找得怎麼樣了?”
“沒有消息。”
一無所獲。
紀雲舒,“成世子既然已經答應了我們,只要我幫他破了案,他一定會幫我們找到察禾。”
景容不語。
心思沉重。
紀雲舒見他臉色不對,便轉移話題,“你今天遇到一個人。”
“……”
“克察!”
景容有印象,腳步放慢了幾步,說,“那個送你玉佩的人。”
“嗯。”
“怎麼會碰上他?”
“剛纔,他也在文墨齋裡,隨後我跟他去茶樓小聊了一會,我還見到了那個孩子。”
“剖腹取子的那個孩子?”
“他現在已經兩歲了,長大了不少。”臉上帶着笑。
“所以……關於在破廟的事,你也說了?”景容問。
“提了兩句,但是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上看,他似乎完全不知,看樣子,他跟那些人可能真的沒關係。”紀雲舒不大確定。
景容也一臉茫然。
紀雲舒又說,“剛纔跟那個掌櫃聊起來,你猜我知道了什麼?”
“什麼?”
“那個克老爺,是南國侯。”
景容眸子一緊,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沉默小會,“當初見到他的時候,不是就已經料到了嗎?一個身上會插有孔雀毛尾的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貴族。”
“那倒是!”
“你別想太多了,先回去吧。”
“嗯。”
二人回去後,紀雲舒買了筆,便不再耽誤時間,開始作畫。
景容便就一直守在外面。
站在屋檐下看雪。
這一守,就守到了晚上。
宋止端着兩碗親自熬的粥走了過來。
“景公子,你都在這裡站了這麼久,還是回屋子裡吧。”
景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作畫的紀雲舒,說,“沒事!”
“要不你喝點熱粥,我剛剛熬的。”
將其中一碗交給他。
景容接過去。
“我再給紀公子送進去。”
他剛要進去,就被景容拉住。
“不必了。”
“可是紀公子都畫了這麼久,一點東西也沒吃,身子豈能受得了?”
“你現在進去,會打擾到她,而且在她還沒有完成之前,她也不會喝的。”
“紀公子也實在太拼命了。”
更拼命的你沒見過!
宋止也只好算了。
景容也沒怎麼喝粥,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旁邊,漸漸變涼。
宋止沒有離開,他陪着景容站了一會。
二人站在屋檐下,擡眸看着紛紛而落的雪花。
白雪在周圍燈籠的映照下,泛着點點星光。
如同七八月份的星空。
格外漂亮。
良久——
宋止問,“有時候,其實挺羨慕你們的。”
“羨慕?”
“是啊!”
“羨慕什麼?”
宋止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很羨慕你們。”
景容笑了一下。
卻帶着一絲悲涼。
他問,“宋公子,你又試過被人逼着走上一條自己根本不想走的路嗎?”
嗯?
宋止愣了一下。
便開始認認真真的想他的這個問題。
他雖窮,可是從未被人逼着走自己不願意走的路。
即使窮得沒米下鍋,他還是不肯去寫那些低俗的戲本賺錢。
所以一切,皆是他自願。
他搖搖頭。
沒有!
景容又問他,“那你可有過萬般無奈,甚至連手足之情也成了虛無。”
他又搖搖頭。
“那你可有過……連自己最好兄弟都無法護他周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切毀於殆盡。”
語氣蒼涼。
宋止都沒有過,他搖頭。
他說,“可是這些,我都經歷過。”
宋止,“……”
“如此,你又何羨慕我的?”
留下這番話。
景容走了。
宋止則愣在原地。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