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沿着湖一路往南打聽,幾天後找到了駐紮在一座大山裡的軍隊,還見到了當初駐紮在昌東縣的江營長,只是江營長已不是營長,而是團長了。
江團長無意中看到了新兵訓練營裡的大牛,走上去對大牛說:“你是昌東縣吳家的人吧?怎麼也來參軍了?”
大牛說:“江團長,兩年前,我的老父親和妻子、女兒、妹妹都被日本鬼子殺了,我不殺幾個日本鬼子報仇,我實在無顏立足於世,所以就辭別二老爺來參軍了。”
江團長說:“你是叫大牛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印象很深,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軍隊,今後我們共同作戰。”江團長伸出手要與大牛握手。
大牛握着江團長的手說:“‘大牛’是我從小的乳名,我來之前二老爺給我取了一個學名,叫袁初,還請江團長多多指教!”
“袁初,好名字!二老爺是個心善的商人。兩年前,昌東縣幾乎被日本鬼子的飛機炸得全城覆沒,百姓死傷不計其數,在我們組織的一次商家募捐中,二老爺慷慨解囊,第一個出手捐助,也是捐助最多的一個,爲我們在昌東縣的工作給予了很大的幫助。下次若有機會再見到他,我一定請他和大少爺好好喝一頓酒!”
兩個月後的暮春時節,樑丘航和書祁隨軍與日本鬼子在省城附近拉開了戰鬥,日本鬼子沒想到的是,他們日夜演練、準備充分,在歷經了一個多月的殊死戰鬥中,最終卻以慘敗收場,死傷人數也達到了數萬之多。國軍雖也傷亡不小,但這次大捷,大大打壓了日本鬼子的囂張氣焰!
樑丘航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給吳絹寫來了報捷的信。吳絹展開絹白的信紙,提筆給樑丘航寫去回信:
“四季更替,日出日落,風霜雨雪,潮起雲涌;大好河山、大好時光、大好國之兒郎,大好母之嬌娃,都被殘酷的戰爭掩沒了光環;勝利的背後,多少妻兒在盼夫、盼父歸家,多少孤獨雙親在盼兒團圓。
我自知不該跟你說這些低沉的話,我也曾無數次幻想,在春日裡與你牽手去爬山、摘花;在夏日裡傍湖漫步、看夕陽;在秋日裡遊山玩水、體味別樣秋韻;在冬日的雪地裡堆起高高的雪人,學着閏土,用竹篩在雪地裡抓麻雀......!”
吳絹放下筆,覺得這信寫得有些低沉,實在不宜寄給樑丘航,她把寫了一半的信壓在了桌臺邊上的一堆書稿下面,然後又另拿了一摞紙,重新再寫:
“收到你們的戰捷之喜,得知你和三叔都平安無事,大家的心裡都甚是無比高興!沒有比這個更能使我們心安的消息了!
樑丘伯父偶爾也給祖父和父親寫信,字裡行間滿是對你的牽掛和擔憂,若有閒餘之時,多寄些消息給他們,免他們的擔憂和掛念!
中學裡的功課似緊不緊,從遠處傳來的消息和炮彈聲,讓學生和老師也很受影響,以至於有一段時間裡都不能正常地上課。還有些學
生準備組織大家上街去遊行,被我們及時勸下了,昌東縣城裡遊行示威,除了耽擱功課,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明日,我就把你們戰捷之喜告之學生,讓他們安心讀書、平安長大,將來跟你們一樣,爲國獻力!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明澤舅舅在上海開了一間診所,年後,小姑也跟明澤舅舅一起去了上海。也算機緣巧合,一位七十多歲高齡、行醫四五十載的長者,竟把他經營數十載的醫館分文不取地交予了明澤舅舅;也許長者的洞察力異於常人,也許是明澤舅舅儒雅、內斂的風格打動了長者。
經過大半年的整理、經營,明澤舅舅說,已經有絡繹不絕的人來找他看病了,有些洋人閒時還會去診所裡坐坐,讓明澤舅舅給他們講中醫.....。
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辛兒去大學報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的意中人,緣分這個東西就是這麼奇妙,辛兒說,那個女孩叫九兒,生長於上海。本來辛兒想帶她一同來大院過年的,帶她來看看江南的風景和鄉俗,還有我們的吳家大院,但九兒姑娘趁着假期,同父親去了國外看望她的母親......。”
二十一歲的吳絹,有着她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成熟和隱忍,對樑丘航也從未予取予求過什麼。就算是給樑丘航寫信都要思慮一番,覺得方方面面寫得合適,才把信寄出,這也是大少爺書貴最心疼閨女的原因之一。 孰不知,她也跟所有青春正好的女孩一樣,對愛情有着無限美好的憧憬,也曾無數次幻想依偎在樑丘航的肩頭,閒看日出日落,盡情訴說兒女情長!
樑丘航收到信,見吳絹的信裡該提到的人都提到了,唯獨沒有提起她自己。也許語言會蒼白無力,但心卻是真實的,尤其是吳絹在信中那種歡快的語調、積極的態度,的確給了樑丘航很大的鼓舞!
自日本鬼子佔領洵城、省城以來,吳家在洵城的鋪子和酒店、棉紡廠全都關閉不說,通往洵城、昌東縣的交通運輸也幾乎斷了,交通不通貨物就運不進來,許多商號、店鋪早已賣斷了貨。
二老爺雖說存了很多貨,但兩三年沒什麼貨物從外面運進來,吳家在昌東縣的鋪子也同樣面臨着斷貨的危機。二老爺心裡雖也有些着急,但他似乎沒有了以往在生意場上那種叱吒風雲的態度了,無所謂地對書貴說:“有貨就賣,沒貨就把鋪子關了吧,我們算是熬得最久的了。”
“其它的都還好,倉庫裡的綢緞,糧倉裡的大米和油都沒多大問題,主要是藥材進不來,藥鋪裡已經缺了好些藥了。”
二老爺嘆了一口氣說:“是啊,藥材是個很大的問題,它可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洵城的藥鋪裡倒是還有些藥材,先不說有沒有被日本鬼子搶了去,運不運得出城就是個很大的難題。”
“前幾天樑丘老爺來信說,他在那邊還有些藥材,說是小航的舅父老家的堂兄弟的生意,只是這路途遙遠一千多裡,根本沒辦法運來。
”
“再等等吧,實在不行就只能關門了。”
這天,吳絹拿着課本走進高年級的教室準備上課,卻發現坐在教室裡的學生只有一小半人。吳絹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學生,班長也不在,吳絹只好問負責學習的班委員:“其他的人都去哪兒了?爲什麼還不來上課?”
班委員站起來說:“吳老師,班長帶着他們去縣政府遊行去了,他們說要放下課本,拿起武器殺去日本鬼子。”
“胡鬧!你們都坐在教室裡哪兒也不許去,把昨天的功課都複習一遍。”吳絹說完,走出教室去找校長去了。
校長也嚇了一跳,說:“這幫孩子不是添亂嗎。” wωw★Tтkд n★co
吳絹說:“校長,我估計別的班級裡也有學生去了,我們必須去阻止他們,要不然鬧起來會出人命的。”
“走走走,去辦公室裡把其他的老師都叫上,留兩個在學校看着就行了。”
“好,我馬上去。”吳絹轉身跑去辦公室和各個教室叫其他的老師。
老師們跟在校長後面,來到縣政府的門口,縣政府門口果然聚集了一幫學生,其中高年級的學生居多。他們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橫幅,還在上面寫着‘驅除日蔻,還我家園’的醒目口號。
劉縣長在一幫人的擁簇和保護下,正在給那些學生說好話,讓他們回到教室裡安心上課,日本鬼子自有軍隊對付。可那些學生根本不聽劉縣長的,一直在用力撞縣政府的大門。
校長拿起從學校帶來的高音喇叭,對着學生喊起來:“各位同學,各位同學,你們聽我說,你們有什麼事可以先跟我說,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好不好?”
高年級班上的班長站出來說:“國已不國,我們無法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裡上課,我們不想浪費時間再去讀死書了,再讀下去,我們的國土就要被日本鬼子罷佔去了!”
學生的情緒越來越激烈,場面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吳絹從校長手裡接過高音喇叭,說:“誰說我們的國土就要被日本鬼子佔了?大家看看我手中的這封信,這是樑丘航長官前幾天剛給我寫來的,有些同學應該見過樑丘長官。他在信上說他們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殺死了數以萬計的日本鬼子。同學們如果不信,可以把信拿去傳閱。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前線戰場上正在拼死殺敵的不止是我的夫婚夫和我的三叔,還有其他的軍隊,他們可能就隱藏在我們身邊,隱藏在山林或小村莊,否由我們昌東縣這兩三年來的太平從何而來?”
學生們都不出聲了,校長說:“同學們,跟老師們回到教室去吧,等你們長大了、成材了,等着你們去做的事還有很多,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有學生開始動搖了,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不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