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項東自嘲地淺笑一聲。
其它手搖船看到打先鋒的三艘快船無緣無故的竟然沉了,紛紛減慢速度舉起望遠鏡沿湖岸觀望起來。
“我們怎麼辦?”小九從沒有應付過這種場面,看到隨着望遠鏡一起移動的數百個黑洞洞的槍口,再想象遠處山裡更誇張的無數炮口也是不停在項東的等人的身上掃過,便不止是顫抖而已,開始拼命地夾緊大腿了。
“沒有關係!別動就行了,他們看不到我們的!”項東安慰他。
“你……怎麼知道?”
“看到就開炮了!”
“那……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動呢?”小九一直不停地問問題。項東知道他是想借此來舒解緊張情緒。可是,項東心裡也發毛,經驗豐富不代表不怕死啊,只是比較能分清局勢發展應進還是應退而已。
“等!到時候你自會明白的。”項東懶得解釋,只是按着小九的頭慢慢趴在了地上。
“等?”小九臉貼在寒冷的地面,看着項東:“難道這就是你的作戰方式嗎?”
“應該說是‘忍’更確切一些,你會發現等的過程中便開始出現一些要‘忍’的困擾了。”項東教他抱膝蜷成嬰兒狀好在雪地中減慢體溫的流失:“先體會冷吧!”
看着血獵手和黑子他們可憐的移動速度,如果不是雪地造成的同色視差,讓人沒有辦法測算他們的位置的話,這些傢伙早就完了。水上行船實在是比雪中行軍快得太多,看來我還是不能動呀!該死的聖母胡爲什麼在這麼寒冷的時候不結冰呢?
風也越來越大,瞄準鏡中的溫度指數從零下五度已經跳到零下十五度,並且還在降。
零下十五度是什麼感覺?那便是裹在衣服裡的水囊也被凍成了冰坨。擠出來一塊放在手裡握着居然是暖的!冰是零度的身邊的氣溫是零下十五度的,所以冰就像是一塊厚的有機玻璃,或者塑膠什麼的,再怎麼暖也不會化掉。鼻孔邊上的因爲出熱氣而積蓄的水氣也會被凍住,呼氣時便被體溫溶化,吸氣時便再凍結,臉上塗的防凍油脂都有發硬的感覺,更不要提被凍得發痛的皮膚了。
這種情況下,每秒鐘都像數年一樣久。
從身子下面掏出把雪放進嘴裡,項東不敢立刻嚥下去,含在嘴裡等它化掉並逐漸變溫纔敢下肚,不然肯定拉肚,然後絕對是腸胃炎、敗血症,這種環境下也就宣佈了你的死刑。
“東哥!撤吧!”黑子心虛了:“我已經看見他們了!”
“收到!”項東此時也是接近了死亡的邊沿,再不行動的話估計就被凍死了,看着身旁已經幾乎休克的小九,聽到這裡拍了拍小九指了指身後一條巖縫說道:“順着這條縫跑,裡面雪少,跑
快點,我們準備結尾了。”
“結尾?”小九看着發黑的遠處滿臉不解。
“恩恩!”
“你呢?”小九本能地問了一句。
“我斷後!”項東架好槍,看着湖面上的星星點點的紅斑說道。
“噢,你保重!”小九臉帶憂色地看了看項東欲言又止,最後扔下一句匆匆的離去了,看來他是實在受不了了。
看着遠去的嬌小人影,項東披着僞裝布跪在雪地中四下張望了一眼。天蒼蒼,野茫茫,再次只剩下東哥自己一個人。心裡不禁浮起一個奇怪的念頭:我性格並不孤僻呀?怎麼攤上個這種活計。
槍口對準已轉成黑色的湖面上再次開始劃的船隊,這次項東沒有了顧忌,拼命地摳動扳機。迅速地將光了兩彈匣的子彈,擊沉了船隊中數艘‘倒黴鬼’。因爲他們已分出了一部分隊伍趕向項東那裡,所以這次船隊似乎打定了主意,沒有再停下觀望什麼的仍拼命地向前趕,落水的人由後面的船救。
看着山腳下已然登岸並開始向上攀登的民兵馬仔,看着那森林當中那片戰火,看來是該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在沒過小腿的積雪中跑起來每步都像被人抱住腳步樣舉步爲艱,爲了跑得快,雙腿邁動起來都不是直上直下從雪裡抽出來前進,變成了從兩側向前掄把腳從雪裡甩出來般跑動。即使如此行進的速度仍慢的可憐,到是劇烈動作讓項東有點喘不上氣來,每次大口呼吸牽動胸腹上的創口都痛的項東想打嗝兒。
瘋子,這次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項東在心地裡面不知道問候了瘋子的祖宗十八代多少遍了,摸着身旁的石壁,看着那越來越遠的聖母湖,雖然很是可惜,但是現在不是留戀這破東西的時候了,擡起頭來,看着不遠處那一團團的火光,他知道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風依舊很大,颳得周圍的樹木不斷的四倒八歪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止住了,這是不是也是在暗示着這場全所未有的戰爭就要拉近尾聲呢?
項東之前已經給了血獵手和黑子指示了,讓他們從另一邊進發,此時他一個人正跑着,不知道小九那傢伙上哪裡去了,心情不好難免會破口罵幾句,邊跑邊說話耗氧過劇,一時喘不上氣憋住了已經到了嘴邊的髒話,只能在心裡繼續問候瘋子那王八蛋加上他的祖宗十八代。
不知是因爲跑的太快,還是身上的衣兜風鼓起來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原來山腳下向上打上來的子彈,開始從盲目亂射變得目標鮮明起來。幾發子彈帶着哨場從項東臉前飛過,讓項東有種差點撞到子彈上的感覺。
“黑子,黑子?!”這時項東的心裡更緊張,生怕黑子他們出什麼事拼命地呼叫起來。
“東…東哥…我……沒空搭理……你!”黑
子的聲音終於出來在彼端,讓項東爲之雀躍,但背景聲中密集的槍場卻又把心臟提到了喉口。
“奶奶的竟然有這麼的的民兵小兔崽子,殺啊,殺啊!”血獵手看來是殺起興了,他身前的民兵馬仔就好像平常裡面溫順的小兔子一樣,被血獵手這個傢伙的槍彈給轟個稀巴爛,殺起興來血獵手便是大聲吆喝起來:“死吧!奶奶的,都給我通通的去死吧!哈哈!”
“小九,小九,你在哪?”項東突然想起了跑在自己前面的小弟,如果血獵手他們被包圍了,那麼說項東計劃的前進的路上一定會遇到伏兵纔對。
“我已經看到交戰的火線了!”小九說話喘氣。幾個字也要分成段落來講:“有幾個人擋住了黑子老大他們前進的方向,後面的追兵已經上岸了。”
“他們多少人?”項東跑地很快,大量的運動讓他開始感覺到身體變的暖和起來,但是腳步上原本被凍麻木的傷口卻開始隨着知覺的回覆作痛起來。
“我看不太清楚!我看不到那麼遠的距離。”小九貌似已經恢復到了以往的神智,或許是看到血獵手和黑子那麼艱險而又興奮的殺敵的場景又重新煥發出了他的第二春,此時他無奈的說道。
“大約二十多人,並不是很多!”黑子的虛弱聲音響起,語氣之弱讓項東擔心這傢伙是不是離死不遠了:“但火力很強,而且很準……”過了片刻喘會氣才又補充道:“他們發現我們了!”
“衝,給我硬衝過去,現在是決勝的時候了,都給我殺啊…殺啊……”項東大聲的吶喊着,正跑着腳上突然踩到什麼,尖尖的感覺有點像鐵器,這種地方踩到鐵器,項東腦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地雷”。心中一驚,汗便冒出來了,身上的各種痠痛和追兵的擔心也都不見了,全世界瞬間只有那個刺刺的小尖頂在鞋底撐開傷口皮肉的感覺。腦中在剎那間閃過一段段曾看過的踩雷者的悲傷遭遇,畫面中那些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散發的腥鹹熱氣彷彿已經從項東的腳底的傷口傾泄出來。
“炸不死我,我幹你M的!”第一個反應有點令人沮喪,對於四肢缺損的過完下半生的恐懼甚至超越了死亡。
慢慢的蹲下身掃開腳邊的積雪,腳步下面的地雷終於露出了尊容,等看到這嚇了項東一跳的東西竟然是獵人的獵銬子的時候,項東一屁股就坐到了雪裡,看着那該死的東西,不由的嘆了口氣,奶奶的,嚇死爹了!
顧不得腳上的疼痛,項東忍着巨大的疼痛感將只銬着自己一點點的山豬銬給硬拔了出來之後,疼痛讓得他大聲的交換了一聲,冷汗直冒,可是冷汗剛剛出來卻被這寒風吹掉,該死的,凍死了!
項東忍着疼痛,掙扎着抱着槍重新站了起來。感覺着空空打顫的腿肚,原來恐懼比跑步還耗費體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