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啓明沒想到荊玄這麼老半天,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不禁有些挫敗,自己這麼費了半天勁,對方這個反映簡直讓人無力,有一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
“呵呵,呵呵,殿下……”肖啓明乾笑了兩聲繼續道:“這哪是暮色小公子的錯兒啊,不過是臣太過……太過不起眼了,呵呵……”他這個藉口找的,連荊玄都覺得牽強,暮色也不管別的,自顧自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叫肖啓明更是尷尬了幾分。
“暮色!肖大人說的都是實話,你這笑什麼笑!”荊玄板着臉,依舊是狀況之外的模樣,說完這句話,連他自己都差點沒有忍住。荊玄主僕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肖啓明擠兌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陪着笑。
“肖大人,聽說您一早來了好幾趟,所爲何事啊?”荊玄覺得再扯下去着實沒什麼意義。
肖啓明聽到荊玄這般問,連忙整理了下表情,道:“就是那銀子的事兒,這不是一有消息臣便來向殿下彙報了嗎。最近臣也在派人去探聽,挨家挨戶這麼搜雖然沒有真正找到銀子,倒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真叫臣得了個消息。”他看了一眼荊玄,見荊玄依舊抱着頭仰躺在牀上,彷彿聽進去了,又彷彿在想其他事情,從表情上並不能看出點別的什麼。
“在款銀走失的狹道周圍確實有一夥土匪,平日裡打家劫舍,肆無忌憚,卻沒想到他們這一回連朝廷的銀子也敢碰。”
“肖大人可是得到確鑿的消息了?”荊玄問道,他自然知道銀子就在瓦坊山土匪寨子裡,但是這肖啓明這幾日並沒見有什麼動靜,爲何知道這件事,要說他與那土匪沒任何關係,打死荊玄都不相信。
“那土匪寨子就在瓦坊山上,臣早年便有了剿匪的心思,奈何土匪佔的山頭當真是易守難攻,臣試了一次,損失了不少人,卻也不得不忍到了現在,再沒動過手,但是一直派人在山下留意其動靜,前幾日見他們運了批貨物上山,聽他們描述,那批貨物的模樣倒像是之前殿下描述的裝着款銀的箱子。”
“肖大人的意思是……”
“臣想的是,正好借這次機會將那寨子裡的土匪一網打盡,永絕後患纔是。要不今日他劫劫這家,明日搶槍那一家,當真不是什麼事!”肖啓明說道。
荊玄一聽確實樂了,道:“肖大人這話說的對極了。只是這郡中治安問題也應該你來操心,雖然你這般跟我說,我也不能袖手旁觀,但畢竟我也只是借道此處,又不是爲了來剿匪,哪裡有什麼人來幫襯着大人啊!”
聽到這裡荊玄也是明白了一點,原來以爲那瓦坊山土匪與肖啓明相互勾結,搶了銀子,卻不想這土匪與肖啓明卻並不是這般的關係。從肖啓明剛剛的話裡聽來,確實恨慘了這幫子土匪,恨不得立刻除去纔是。
有意思!荊玄只覺得這裡面並不像他想的那般簡單,還
不知藏了什麼事呢。但是荊玄並不想了解,他也只是爲了要銀子回來而已。
“殿下有心便好,人自然是臣出!”肖啓明說道,“臣不過是借一借殿下的氣勢,來鼓舞一番將士,好能一鼓作氣將土匪窩一舉端掉纔是。”
“哦!原來我的作用在這裡!肖大人明智!”荊玄哈哈笑道,只是看着肖啓明的眼睛裡並沒有任何笑意。肖啓明只覺得自己達到了目的,也不再再這裡多呆,便告退了。
荊玄望着已經閉合的門,衝暮色招了招手,道:“暮色,你可是看出了點什麼?”
暮色撓撓頭。“殿下,這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小鬼頭!跟我玩這一出!你在我面前還有話不敢講?沒見你平時這麼多禮!”荊玄笑罵了句。暮色性子向來跳脫,古靈精怪的,荊玄自然是知道,只是暮色在他人面前一直端着架子,看起來彷彿一個翩翩公子一般,實際上還是小孩性子。
“總感覺這肖大人怪怪的!彷彿對剿匪很急切一般。”
“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荊玄輕聲說了句,“你去把羅平叫來。”
羅平是這次帶隊護送款銀的侍衛長,荊玄也是在渝京從尹王府私兵中挑出來的佼佼者。原來這羅平一直是暗衛,後來被荊玄挑出來一直帶在身邊,也是有年頭了,用着也頗爲放心。
那羅平進來也不多話,靜靜站在一邊,等荊玄思考。
“羅叔,這事還得麻煩你跑一趟!”荊玄這般那般交代一番,羅平這才領命出去。
卻說在荊玄出遠門這半月來,渝京卻也是並不太平。這時日正值煙花三月,百花漸放,萬物復甦,春來冬去之際,皇帝荊浤爲了叫衆人活動活動冬季生鏽的身子,便舉辦了春狩。這也向來是每年都有的活動,每年三月中旬都是這般,衆大臣和其子女與皇室一起,去渝京郊區的宜蘭山上進行春狩。原本這也是荊玄頂喜歡的,只是這次不湊巧,他正好接了差事在外面。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次春狩竟然發生了意外。
皇帝荊浤身子骨向來硬朗,今年雖然五十有九,年近花甲之人,跑起馬來一點不比那些毛頭小子差,彎弓射箭尚可百步穿場。大齊雖然重文不重武,但畢竟是先祖馬背上得的江山,歷代皇帝都不容子孫們和大臣們荒廢了武藝,每年各種比試層出不窮,就是爲了告誡人們萬萬不可忘本。
然而沒想到這回春狩卻在這裡出了岔子。荊浤一馬當前,在一條岔路上他追着個山豬跑遠了,後面侍衛們遠遠墜在後面,不敢打擾了皇帝的興致。誰曾想正在這當兒,遠處卻奔來了一頭大熊,荊浤胯下寶馬被這突然出現的熊一驚,立時便不受了控制,四蹄翻飛,像決堤的洪水一般,衝着深林裡便一頭紮了進去。
林子裡並沒有路,荊玄被顛簸的不行,且半空中多有枝椏,將他
的皮膚上劃出不少口子,他只得趴伏在馬背上,一動也不敢動。後面侍衛發現異樣,再追上來已是來不及了,他們合力殺了那大熊,卻是跟丟了荊浤,再在密林裡將荊浤找到,他已經摔下馬背,受傷昏迷了。一羣人受了不小的驚嚇,慌慌張張回去請了太醫。皇后、淑貴妃等人也趕了過來。還好最後太醫說他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驚嚇,一時氣塞,纔會昏迷,靜養一番便是了,只是這受傷的腿卻是麻煩。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皇帝荊浤便悠悠轉醒,衆人方纔鬆了一口氣。太醫告誡荊浤,切不可再憂思過重,需靜養半月纔是。荊浤經過這麼一檔子事,也覺得自己年齡果真是大了,對自己的身體也有些力不從心,不由神色暗淡。淑貴妃在一旁寬解半晌,才堪堪晃過神來,便將太子荊楚招到牀前,叫他在這半月期間輔理朝政,每日向他彙報便是。
太子也沒想到好事竟然來的這般突然,一時喜不自勝,自然欣然領命。皇后原本還在暗自憋氣,皇帝竟然叫了淑貴妃去伴駕,卻沒有叫她這麼個正宮皇后去,再聽到竟然讓自己的兒子接觸朝政,不由心中暗喜,也不再把淑貴妃放在心上。皇后想的自然是這般,你生了兩個兒子又怎樣,本宮雖是隻有一個兒子,其他均爲公主,但偏偏我這麼個寶貝皇兒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太子!你又能拿什麼和我比呢!
淑貴妃也沒想到,竟然就這麼便宜了太子,便宜了皇后。她與皇后向來不對盤,不僅僅是因爲二人在宮中爭了一輩子,還跟太子和她的另一個兒子荊泰有關係。
三皇子荊泰是荊玄的親哥哥,比他年長了整整十歲,說來也巧,兩人生日都在一天,只是時辰荊泰在正午,而荊玄是在辰時降生的而已。荊泰自小喜武,當初皇帝問他長大了最大的願望是什麼的時候,他當年回答的就是當一個征戰沙場、爲父皇開疆擴土的大將軍,於是十五歲那年荊泰便去了邊疆領兵駐守,這一去就是十年,若不是因爲太子荊楚的挑撥離間,荊泰又怎麼會被皇帝猜忌,將他調回到渝京,卸了帥印呢。
因爲這事,不僅僅是淑貴妃看皇后和太子不順眼,荊泰見到太子也是恨的牙癢癢,就連荊玄見到太子也是沒什麼好臉色,只是太子倒是不以爲意,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該怎樣就怎樣,“三皇弟”“五皇弟”叫得一聲比一聲親切。然而聽在他倆的耳朵裡,卻是難受的很。
當初荊泰反應極大,若不是被淑貴妃攔着,想來已經與太子大鬧一場了,畢竟當初年輕氣盛,不比現在。
卻說荊浤這般吩咐也有自己的考量。他這回自鬼門關走了一樁,便覺得自己是時候開始鍛鍊太子了,太子荊楚在他看來尚且年幼,雖然年歲已經三十有三,但是哪裡夠資格做一個皇帝!荊浤也怕自己遭了什麼意外,去的突然,把祖宗基業就這般交到荊楚手裡,他哪裡會放心的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