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
櫻花,幽香,冷清。悌
大廳內,侍女正在替溫祈玉包紮傷口,而溫顏站在璃如痕身旁,眼睛卻一直看着溫祈玉,因爲剛剛溫祈玉在她面前將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還是刺激到了溫顏,而高座之上,顏幽瀲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悌
一股淡淡的清香從茶裡飄散出來,粉色的櫻花瓣浮在上面,花瓣並沒有被茶的顏色沾染,而是保持着清冷幽香。
“那邪幻術你是從哪裡看來的?”
顏幽瀲看着璃如痕問道,那邪幻之術的原本,當年是顏幽瀲親手毀掉的,璃如痕怎麼可能學會?
“王宮。”
“王宮,不可能,除非有人從魔教抄了副本。”
“不錯,我看到的的確是副本。”
璃如痕說完這句話後,顏幽瀲突然眼眸一暗,傾身從高座之上飛下,伸手捏住了璃如痕的脖頸。諛
“當年我說過,江湖誰都不準修習邪幻術,現在也一樣。”
“咳咳咳……”
“顏兒——”
一旁的溫顏,突然倒在地上。
“師傅,你先住手,他要是死了,顏兒也會死的。”
“什麼!”
顏幽瀲突然放開手來,看着璃如痕,璃如痕低身捂住脖頸,劇烈地喘息着。
“你用了血咒。”
“是,剛剛用的。”諛
璃如痕看向溫祈玉,就在剛纔,璃如痕餵給溫顏自己的血,用了血咒。
顏幽瀲眉黛緊蹙,轉身走回座上,紅裳落地,她側顏冷冽,一隻手搭在椅上,一隻手藏在袖中緊握。
“璃如痕,你知道什麼是血咒嘛?”
“知道。”
“那你知道施行了血咒,會帶來什麼後果嘛?”
“知道。”
顏幽瀲冷眸低垂,沉默片刻後,她突然站起身來,一揮紅袖。
“你現在帶着溫顏馬上離開幽谷。”
“師傅。”
溫祈玉不可置信地看着顏幽瀲,而顏幽瀲走下高座,就向內室走去,並且吩咐道:
“祈玉,你跟我進來。”
溫祈玉看着顏幽瀲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璃如痕,剛剛溫顏倒下的時候,溫祈玉扶住了她。
“把溫顏交給我吧。”
“我永遠都不會把她交給你的,來人,帶溫顏下去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靠近她。”
“是,少主。”
溫祈玉將溫顏交給幽谷的下人,進了後院,而顏幽瀲站在院中,一年四季都不敗的櫻花樹下,她一身紅妝,揹負的東西早已卸下,卻還是有深深的遺憾在着。
“幽瀲,爲什麼?”
“祈玉,你知道爲什麼當年我要親手毀掉玄幻術嘛?”
折下一支櫻花,顏幽瀲輕嗅花瓣,指尖一彈,花瓣散落,就似飄散的過去一般。
“當年,我看到邪幻術的秘笈時,我一個念頭是高興,因爲上面所寫的,是教人如何迷惑一個人的心,在這世上,我最想得到的,也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人,就是南天擎,可是,當我開始修煉邪幻術的時候,我竟然又開始害怕了,因爲血咒。”
“血咒。”
“不錯,邪幻術可以迷惑人心,可是,有時候人的心會超出我們想象的強大,只要在強烈的意志之下,邪幻術還是會被解除的,所以就有了血咒,兩人血相連,命相連,這是一種無法解除的羈絆,也是不能去解除的詛咒。”
顏幽瀲看着溫祈玉,雙眸凝重,當年,她不顧一切,甚至有些無法無天,可是,得到邪幻術開始修煉的時候,她竟然會害怕。
“因爲,如果一旦用了血咒,溫顏和璃如痕的命不但連在了一起,只要溫顏不愛璃如痕了,她就會死。”
顏幽瀲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有人對南天擎施了血咒,她會選擇他死,還是讓他和別人在一起,這樣的抉擇,對於她來說根本無法決選,所以,當年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掉邪幻術,也是這個原因。
花瓣隨風飄散,溫祈玉跪身在地。
“無法解除了嘛?”
“沒有任何辦法。”
不愛璃如痕,溫顏會死,而殺了他,溫顏也會死,發明這種邪幻術的人,到底是懷着怎樣的一種感情。
噗——
溫祈玉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沾染了鮮血的花瓣,在一瞬間被侵蝕。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兩鬢青絲瞬間被白霜染盡,這是一種怎樣的抉擇,溫顏,死生生地被撕裂,那種痛讓溫祈玉瞬間不能呼吸。
“啊——”
風帶着無形的悲愴,在櫻花林中流散。
血咒,無人能解,更無解。
……
長廊之上,溫顏被幽谷的侍女帶着去房間,她雙眸清明,彷彿無一絲雜質,又彷彿根本就無世間任何牽繞。
不遠處,璃如痕看着她的身影,眸中一閃痛楚,他要的只是真正的溫顏那麼簡單,爲什麼,曾經應該屬於他的人,現在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得到。
“顏兒,我怎麼忍心,怎麼會忍心。”
……
是夜,卻已是黎明在望。
璃如痕的房間內,突然簾帳吹起,溫祈玉一身白衣,頭上青絲竟已白了大半,他站在牀榻邊,看着璃如痕,墨染一般的雙眸裡,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緒。
“你以爲我會將顏兒就這樣交給你嗎?”
手中銀針射出,牀榻上的璃如痕突然蜷縮起身子,他睜開眼睛看着溫祈玉。
“溫祈玉,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問你,你做了她做了什麼,邪幻術,血咒,哈哈哈……”
溫祈玉大笑着,手中又射出幾隻銀針,同時打在璃如痕身上的幾大穴道,一瞬間,蝕骨之痛傳遍全身。
“溫祈玉,血咒連繫着我和溫顏,你如果殺了我,她也會死的。”
溫祈玉好像沒有聽到璃如痕的話,他看着璃如痕,看着毒一點一點地侵入他的骨髓,到底,他是溫祈玉,是那無情狠厲的毒少。
“只要你不死,她就不會有事,但是,我沒有說過我會輕易地放過你。”
溫祈玉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璃如痕,看着他被折磨,直到璃如痕痛得昏了過去,溫祈玉出掌,用內力將他體內的銀針打出。
轉身,走出房間,悠長的背影裡,盡滿是蒼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君晏坐在門口的走廊上,他頭靠在柱子上,看着開始微微放亮的天空。
“溫祈玉,我帶溫顏來幽谷,是打算將她交給你,可不是交給其他的男人,溫顏愛你,她愛的男人可是你溫祈玉。”
君晏站起身來,走到溫祈玉的面前,冷峻的雙眸因爲憤怒而愈加沉暗,他暗曉自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只有對自己唯一的妹妹,他有愧疚,更有關愛。
“你馬上帶她走,我不知道到底那該死的邪幻術是什麼東西,但是,溫顏的心裡愛的是你,或者,殺了璃如痕。”
“不能殺了璃如痕。”
“爲什麼?”
“殺了璃如痕,溫顏也會死的。”溫祈玉突然慘然一笑,“因爲血咒,溫顏如果不愛他了,也會死。”
折磨璃如痕又如何,一切都改變不了了不是嗎?褪下所有的冰冷,溫祈玉的雙眸凝滿了揮之不去的痛苦。
“怎麼會這樣?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是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陷入了僵局,或者根本就是個死局。
君晏拿出懷裡的一個錦囊遞給了溫祈玉說道:“本來打算這次從幽谷回去,就把這個給你們的。”
“這是?”
“君家的世代相傳的寶物,靈引珠,主要溫顏帶着它,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現在……”
溫祈玉看着錦囊,也伸手至懷裡,拿出一個金色透明的瓶子,裡面裝着一顆金色的丹藥。
“當日,我爲了讓她死心,剖腹取丹,如今是報應嗎?”
不管是君族的靈引珠,還是麒麟丹,都可以讓溫顏親近溫祈玉,即使,溫顏褪了滿身的毒,她也照樣可以和溫祈玉在一起,這就是爲什麼君晏不死心,溫祈玉也不死心的原因,可是現在……
“想好要怎麼做了嘛?”
“想好了。”
花開花落,花飛花舞,一谷的花香,壓不住憂傷。
“我的放手會給她幸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