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訂婚晚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早就對李飛和柳如煙以及杜風塵三人之間的複雜關係充滿好奇的衆多嘉賓看到李飛出現的時候，都情不自禁地安靜了下來，不少人眼眸裡都露出了促狹的目光。在場的嘉賓都非富即貴，都是各界高層的扛鼎人物，對李飛少將的性情自然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定的瞭解。而且李飛當年雷動風行的做事風格都已經深入人心，在場的嘉賓腦海裡中已經開始猜測接下來李飛會不會再次上演孫悟空的角色，大鬧一番；當然這只是部分人的想法，其餘人看到李飛和杜風塵並肩走進來，似乎沒有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現象，而且剛纔杜風塵中途離開，都讓衆人以爲是去接李飛，所以着這些人都認爲李飛是真的來祝福的。至少從情誼來看，李刻勤和柳陸山之間，柳如煙和李飛之間，李飛前來祝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和杜成軍把酒言歡的柳陸山看到李飛，臉上露出苦笑。因爲姐姐和杜風塵訂婚，今晚心情大悅的柳嶽文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而正和杜孤城聊着天的柳如煙看到李飛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發白了下來，緊抿着嘴脣，遠遠地看着一步一步走進來的李飛。
杜孤城看了眼臉色不對勁的柳如煙，然後把目光放在李飛身上，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柳陸山率先迎了上來，而柳嶽文也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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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你這傢伙可是遲到了，罰酒三杯，你絕對逃不過去啊！”柳陸山豪爽地走了過來。立即有侍者端着盛有酒杯的托盤走了過來。
柳陸山走到李飛身前，一把熱乎地摟住李飛，向偏廳走去，讓場上的衆人微微錯愕。
“李飛啊，你對如煙說了什麼啊？那天從你家回來，如煙這孩子的性情就大變，杜風塵這小子過來一求婚，沒想到如煙竟然一口答應了，連我這個父親勸她三思都無法讓她改變注意——”柳陸山嘆息道。
“柳叔，你不用解釋，我今晚來只是祝福如煙，說幾句話，沒別的意思！”李飛平靜地說道。但是正因爲李飛的平靜，卻讓柳陸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個……你這麼想，最好，你和溫家閨女結婚，如煙這孩子和杜風塵訂婚，咱們兩家也算是雙喜臨門了，今晚開心就多喝點！”柳陸山拍打着李飛肩膀道。
李飛微微一笑，仰起頭望向柳如煙。端莊的柳如煙穿着一襲修改後的典雅旗袍，百鳥朝鳳，圖案濃豔，卻更襯托出她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古典仕女。
柳如煙卻避開李飛的目光，假裝和杜孤城聊天，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但是終究有點牽強。
“李飛大哥，你來祝福我姐的吧？”柳嶽文也走了過來，靜靜地望着李飛，眼神帶着警惕。
李飛掃了眼柳嶽文身後的杜風塵，再看着柳嶽文，輕聲道：“當然。”
然後在衆人的目光聚集下，向柳如煙走去。
背對李飛的柳如煙似乎感覺到什麼，和杜孤城聊天的時候就顯得不自然了。杜孤城面對李飛，看到李飛走來，率先攔在柳如煙身前，然後對李飛壓低聲線道：“李飛，我警告你，別——”
李飛根本沒看她一眼，也根本沒聽她的威脅，直接走到柳如煙身前，默默地注視着這個在自己面前第一次露出冷漠臉色的柳如煙。
杜風塵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笑容，牽住柳如煙的手，柔聲說道：“如煙，還不敬李飛一杯？”
柳如煙面無表情地接過酒杯。
晚宴的侍者把另外一杯斟得半滿的酒杯遞給李飛，李飛動作僵硬地接過，餘光掃了眼杜風塵和柳如煙相牽的手，心頭竟然情不自禁地一抽。
李飛咬了咬牙，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對柳如煙柔聲說道：“小柳——”
李飛話未說完，柳如煙主動地湊過酒杯，淡漠地說道：“謝謝李飛少將。”
說完，獨自仰頭把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李飛緊抿着薄脣，看着面無表情的柳如煙，動作生硬地緩緩把酒杯送到自己口邊，同樣一飲而盡。酒入咽喉，如火撩，入胃，如火燒。心卻有點隱隱作痛。
等李飛喝完酒，柳如煙拉着杜風塵轉身就離開。這幕落在場上賓客眼裡，不由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小柳。”李飛開口喊道。
柳如煙平靜地停下腳步，但是握着她手的杜風塵卻感覺到柳如煙的嬌軀在忍不住微微顫抖。
“我希望你能聽我說完這句話。”李飛走到柳如煙身後，看着背對自己的她，李飛深呼吸一口氣，誠懇地說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做出的這個選擇，有幾分出於理智，有幾分處於衝動……”
“我不希望你因爲一時衝動而犧牲你一輩子的幸福，如果是爲了報復我，不值得，很不值得。”
“這些年你爲我默默付出的，其實我都記在心底裡，從來沒有忘記，也正因爲如此，我更加不能傷害你。在我心底裡，你永遠都是那個扎着馬尾辮訓斥我訓練偷懶，沒出息，卻每晚都偷偷地替我洗軍服，卻死不承認的傻丫頭……我怎麼能傷害你啊，我怎麼能夠讓你去接受一個不能一心一意愛你的男人？”
“我承認，我聽到你和杜風塵訂婚的時候，我內心那瞬間覺得很失落，我猶豫了許久，坐在國防大學發呆，站在飯店前的大橋眺望，站在飯店門口，我都一直在猶豫……我應不應該來和你說這些話……”
“終究我還是來了……”
“我不能給你幸福，但是我希望你幸福……”
背對着李飛的柳如煙雙肩因爲激動哽咽而劇烈抖動，然後鬆開杜風塵的手，捂住自己的嘴，讓自己別哽咽出聲音來……
“如果因爲我而讓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我會愧疚一輩子。”
柳如煙終於緩緩轉過身來，滿臉淚痕，狠狠地看着面前一臉誠懇的男人，自己深愛的男人。杜風塵臉色難看到極點。柳陸山搖頭苦嘆。
“在你離開華京去尋找李衛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柳如煙哽咽地問道。
李飛微微點了點頭，“你說我以後要結婚，另一半需要經過你考覈，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娶她。”
“那你當時答應了沒有？”柳如煙雙眼紅通通地看着李飛問道。
“嗯！”李飛點了點頭。
“還有呢？”
“作爲條件，你結婚也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李飛輕聲地說道。
“那我嫁給杜風塵，你同意嗎？”柳如煙擦了把眼淚，咬着紅脣盯着李飛。
李飛默默而立，望了眼臉色難看的杜風塵，輕輕搖了搖頭：“這太輕率兒戲了……”
“你只需要回答，你同不同意？”柳如煙望着李飛的眼睛。
“我……”
“回答！”
李飛咬了咬牙，說道：“不同意！”
柳如煙梨花帶雨的嬌美臉頰上露出曇花般美麗的笑容，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地擦拭去眼淚，轉身牽住杜風塵的手，望向李飛：“你不同意杜風塵，但是我同意秋芙，她是個好女人，她比我更適合你。所以我還是決定和風塵在一起。”
李飛緊抿着嘴，一語不發地盯着面前悽美的女人。
“你走吧。”柳如煙恢復了平靜，嘗試淚後的容顏卻更加的迷人。
李飛默默站了良久，良久，望着柳如煙，然後艱難地轉過身，離開。
看着李飛離開的背影，剛恢復平靜的柳如煙，眼眸的淚花再次涌流而出，淚花劃過秀美的臉頰，滴落在地板上，濺出一朵悽美的淚花。
離開國家飯店，李飛走在漆黑江畔上，然後在一椅子上坐了下來，默默地仰望着漆黑的蒼穹，黑色的烏雲盤旋在夜空，天幕陰暗的彷彿壓向江面，有低沉雷聲響過，雨絲便從天空落下，細細密密，冷風吹來，點點滴滴，打在臉上，寒到了心裡。
羅雪月離開了，溫秋芙離開了，柳如煙也離開了，響起在橋上十年後再見面的孫藝珍，李飛忽然噗哧一笑，然後笑聲越演越烈，狂笑聲在空曠的江面迴盪，久久後才散去。
就這樣，一坐到天明。
李飛木然地回到國防大學，看着房間裡熟悉的物事，卻物是人非，心情黯然。從冰箱裡拿出酒，坐在門口看着前方的小樹林，整瓶整瓶地喝。喝得昏天暗地，最後酩酊大醉倒在門口階梯睡去。
在小樹林深處，溫秋芙默默地注視着酩酊大醉的李飛，良久後回過身對身後的女人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願意交換。”
那女人笑着點了點頭。
溫秋芙轉身離去。
“娘，那傢伙喝的是什麼，很好喝吧，他一下喝了那麼多呢。”傻瓜皇太極憨笑地指着前方醉倒的李飛，仰頭對身邊的母親問道。
在小樹林深處，姬清玄牽着皇太極緩緩走了出來，嘴角微微掀起一絲笑意，憐愛地揉着皇太極的頭髮，柔聲道：“你愛喝，以後就讓你媳婦給你釀好不好？”
“媳婦？誰是我媳婦呀？”皇太極傻乎乎地認真問道。
姬清玄看着頹廢睡去的李飛，然後微微笑道：“剛纔的姐姐當你媳婦，喜歡嗎？”
皇太極轉頭望着小樹林深處已經離開的那個女人，直點頭大笑道：“太極好喜歡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