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斷尾之痛,令白.虎殺意更濃,這殺意與那惡龍的殺意截然相反,充斥着一股癲狂搏命的意味。
在這二者的殺意刺激下,畢宇只感覺那如墜冰窟般的冰寒褪去,胸臆間殺意狂飆。
白.虎若死,則棋局自敗,再無明悟殺意的機會。
“殺,是憑着胸腔熱血間的一股勇武之氣,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畢宇雙眸猩紅滔天,但其氣息,除了那殺意,再無分毫外泄,極爲沉凝。
他俯視身前黑白交錯的星河景觀,沒有猶疑,捻起一顆白子,驀然按下,正按向那惡龍張大欲咬的龍嘴之處。
嘭!
彷彿流星飛逝,一顆白子化作璀璨星辰,轟然脫離了原先緩緩運轉的軌跡,拖着長長的焰尾,狠狠地砸向了惡龍的逆鱗所在。
“吼!”
虎嘯驚天,那被惡龍一爪扣住的白.虎,雙眸散發驚天殺機,狂態畢露,虎爪狠狠殺出,鋒利的爪子猛拍在惡龍的眉心逆鱗所在。
鈧!
碰撞產生的轟鳴驚天,伴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痛苦龍吟,惡龍眉心逆鱗破碎,龍血飛灑,整個星河變幻的場景也驟然再次崩碎。
“本心不失,逆流而上,很好!”
楊廣聲音帶着感嘆,悠悠響起,緩緩捻起一子,再度落在棋盤之上。
殺意如刀,猛然就貼在了畢宇的咽喉,那冰冷的刀鋒,似死神的一吻,令人瞬間陷入了恐懼與茫然。
場景再變,惡龍含怒出擊,張大的滿是鋒利龍齒的巨大龍嘴,狠狠地咬在了白.虎的咽喉之上。
瞬間,白.虎痛呼掙扎,眼中瘋狂殺意瀰漫,卻已是無力。咽喉血流如注,那殺意也轉作了恐懼與頹然。
噗!
一口逆血噴出,心神衝擊之下,畢宇再也無法維持忘我心境的狀態。眼中空洞迷離消散,殺意也削弱了大半。
怔怔地拿着手中棋子,畢宇卻不知此時,又該如何落子。
白.虎將死,更無力再反抗。這落子落於何處,似乎都是難逃亡命一途。
一股莫名的悲意突然涌上畢宇的心頭,將他胸臆間的殺意沖淡,無力挽回敗局,畢宇有種要擲子放棄的頹然之感。
一時心力憔悴。
楊廣雙目暗含期待,靜靜地望着畢宇,也不催促,也不指點什麼,正如他先前所說那般。
若不懂,那就是不懂。他也無法再給予任何指點。
這一切,都需要畢宇自己明悟,將那不懂,慢慢的向着懂得的趨勢轉變。
殺意,可並非僅僅只是簡單的殺戮那般簡單。
殺,爲何而殺。
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其他,是爲了追求什麼,還是爲了守護什麼。
這其中的意義,極爲深遠。並非只是懂了其中一種,那就算是明悟了殺意的真諦。
可由一種入殺戮之道,卻難以大成,可由很多明悟的真諦踏入大成之境。卻又很難達到圓滿。
楊廣在默默的等待,畢宇卻是渾身一個激靈,從那頹然要放棄的念頭中,霍然被驚醒。
他望着手中棋子,怔怔地出神,那在其眼眸中。本一微弱下去的殺意,慢慢的,如燃燒的火焰一般,愈發旺.盛。
“殺一是爲罪,屠百是爲雄,屠得百中百,方爲雄中雄......
可若單單只是屠,那也僅之能算是殺戮的一種境界,更有傷天和。
如水,可化作洪流,形成天災,滅殺一城一國萬萬人,但這水,也可潺.潺形成江河湖海,蘊育萬靈,養育衆生。
殺戮,是爲殺而殺,還是不殺而殺......”
“不殺,有時就是殺,殺了,有時......那就是不殺。”
“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有人求死,殺他,是渡他上岸,這不是殺,這是不殺......”
殺,有時就是不殺。
畢宇雙眸冷靜,卻散發這令人心寒的殺機。
他那手中捻着,遲遲不曾落下的白子,向着瀕臨死亡之際白.虎眉心,驟然點落。
嘭!
星辰搖落,攜着滔天滅世之威,落在白.虎眉心。
一聲淒厲的虎吼咆哮,白.虎徹底斃命,景象撕裂崩潰。
甚至包括那條惡龍,同樣在這一刻,厲嘯着消散,所有場景全都恢復如常。
再去看身前那棋盤上的棋子,黑白二色凌.亂無章,卻是已然亂作了一團,完全沒有任何規律走勢可言。
畢宇雙眸中紅芒閃過,消斂不見,再看向對面露出欣慰之意的楊廣時,平靜道:“不殺,有時就是殺......不破不立,我既不懂,索性就攪亂這殘局,讓你也看不懂,這就是懂了......”
“呵呵呵呵......”楊廣低笑,笑聲暢快愉悅,到了最後變作了大笑,“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不懂就是不懂,懂就是懂,殺意,直來直往,不懂其實也就是懂得......關鍵在於,你是否看穿。”
楊廣含笑起身,踱步走到了窗前。
那臨窗的位置,擺設着一張大紫檀雕龍案,案上放有些瑪瑙玉石雕琢的瑞獸,懸有一幅栩栩如生的白.虎大畫,更有一尊鎏金香爐內,燃着清心寧神的奇異檀香。
畢宇偏頭看去之時,正見到楊廣將那幅白.虎大畫拿下,攤在手中細瞧着,眼神似有感慨與不捨。
半晌過後,楊廣終是將畫軸一卷,轉身看向畢宇,目光平靜,但語氣卻顯嚴肅道:“你雖悟性極佳,在我的指點下也對殺意有所明悟,但想要突破到殺意大成之境,還是稍顯不足的......
這幅畫,你且收下。”
隨手一拋,那畫軸就緩緩地飄向了畢宇。
畢宇目光一閃,起身雙手將畫軸接過,卻並沒有問詢,看着楊廣等待他的下文。
“執此畫,你可去拜見一下,那內門帶罪之人,想必閣主已跟你提起過那人......
哼,他讓你來我這裡,其實也沒指望你能在我的指點下,突破殺意,還不就是爲了讓我牽個線,給你鋪鋪路。”
楊廣負手而立,轉身望向窗外,聲音有些沒好氣,但神色卻又似乎帶着一絲緬懷與感慨。
畢宇皺眉,望着手中畫軸,緩緩攤開後,看向那畫軸中的白.虎,若有所思。
但見畫軸中,那白.虎盤踞山林,虎目森森,殺意凜然,只看一眼,就有種猛虎要撲將而出,擇人而噬的錯覺。
“去吧,那人就在內門的水淵牢獄最底層......我會傳音那裡的守護長老任你通行。
有此畫在,那帶罪之人或許會看在往日情面上,指點你一二......
切忌,若那人不願指點你,莫要糾纏,速速離去。”
楊廣的語氣平緩,聲音悠悠,話語到了最後,卻是驟然嚴肅鄭重起來,轉身看向畢宇頗爲凝重的囑咐。
“弟子謹記!”畢宇點頭,突然對那帶罪之人,極爲的好奇。
不知此人究竟是有多麼兇孽,竟然讓這功參造化的戰堂堂主都如此慎重對待,彷彿頗爲忌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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