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將事實說出來而已。”蘇緋色說罷,不再理會董貴妃,轉頭便朝齊國皇帝看去。
她很清楚,這件事情不論她和董貴妃如何爭辯,沒有齊國皇帝開口,都是沒用的。
所以......整件事情的關鍵還是在齊國皇帝身上。
想到這,蘇緋色立刻撲通一聲朝齊國皇帝跪了下去:“皇上,求您救人,不要枉死一個無辜的人。”
這......
齊國皇帝早料到蘇緋色會幫院判夫人和芫敏,可蘇緋色爲她們跪下去的那一刻,齊國皇帝還是忍不住微微的震驚了。
畢竟......蘇緋色是這般驕傲的人。
可轉念一想,這麼做,也的確是蘇緋色的作風。
畢竟......她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連對不認識的齊國災民都可以盡心盡力了,更何況是認識,還幫她做過證的院判夫人?
只是這件事情......
董貴妃見齊國皇帝竟然因爲蘇緋色的舉動猶豫了,還有一絲想要改變主意的感覺,趕緊開口:“皇上,臣妾不配稱爲真兒的母妃,竟然......竟然讓真兒在臣妾這裡被人給毒害,這碗解藥讓給芫敏也無妨,只是......臣妾真不知道真兒醒來以後,臣妾該如何面對她,還請皇上另賜宮殿,讓真兒搬出去住吧,以免臣妾執掌後宮多年,難免樹敵,讓真兒與臣妾一同受害,臣妾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啊!”
這......
齊國皇帝的心猛的跳了跳,不得不說,董貴妃這番話真是戳到了他最在意的地方。
他最在意的是什麼?
是雲真公主!
雲真公主自小喪母,遠離齊國,不僅沒有嚐到母愛的呵護,更沒有不懂什麼是家的溫暖。
所以......他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將這些統統補償給雲真公主。
董貴妃雖說不是雲真公主的親生母親,但能看到她們兩相處得如此和睦,他這心......真是說不出口的欣慰。
要是因爲這將事情,破壞了雲真公主和董貴妃的關係,破壞了雲真公主的幸福......
不,不行,他虧欠顏泠皇后和雲真公主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得他足以內疚一輩子了。
如今顏泠皇后已死,他再無機會對她說愛,也再無機會彌補,又怎麼能再負他們的女兒呢?
想到這,齊國皇帝立刻好似下決心般的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貴妃不必如此,此事雖說沒有確鑿的人證和物證,但院判夫人和芫敏有最大的嫌疑,理應交與三司會審纔是。”
齊國皇帝這話雖然沒有明確說明這碗解藥究竟該不該分,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是偏向董貴妃的!
所以一聽這話,董貴妃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捧着碗便道:“謝皇上。”
蘇緋色卻只覺得心涼了一半:“皇上......”
“蘇愛卿不必再說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但事實擺在眼前,貴
妃與真兒都是受害者,朕若真將貴妃的解藥分給了芫敏,就算貴妃不說什麼,天下人也要說朕不公平了。”齊國皇帝說罷,似乎是怕這個決定會傷了蘇緋色的心,頓了頓,又接下去:“但朕也格外開恩,讓太醫去幫芫敏診治,不僅如此,所用的藥材也皆可從宮裡支出,太醫,聽明白了嗎?”
“是。”聽見這話,太醫趕緊應下。
這才大步朝早已昏迷的芫敏走去。
因爲芫敏昏迷多時,情況不明,所以太醫走得有些急切,走過蘇緋色的時候竟然還帶來了輕輕的風。
蘇緋色的眼底幾不可察的顫了顫,她知道......
這局已定,再無迴天。
她終究,還是敗在了董貴妃和雲真公主的手裡。
又或者說......她是敗在了齊國皇帝對顏泠皇后的感情裡。
敗得心服口服,連怨恨......都怨恨不起來。
畢竟......這事如果換成了玉璇璣,也會爲了她不顧其他的。
只是......心涼了而已。
見蘇緋色不再反駁,只是愣愣的跪在原地,齊國皇帝懸着的心這才稍稍鬆了一些,轉頭便朝董貴妃看去:“貴妃快把解藥喝了吧,真兒昏迷不醒,這些日子,還得靠你多照顧了。”
“皇上放心吧,真兒雖說不是臣妾的親生女兒,卻與臣妾十分投緣,臣妾早就在心底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了。”董貴妃明知道齊國皇帝真正關心的人不是她,卻還是裝出了一副感動得眼眶都紅了的模樣,說罷,這才趕緊將手中的解藥一口飲盡。
忍了那麼久,她也已經快忍不住了。
所幸的是,她早知道那杏仁涼糕裡有毒,刻意少吃了一點,所以中的毒比雲真公主的要輕許多。
否則......早撐不到現在了。
見董貴妃服下解藥,齊國皇帝這才把頭轉到了正在替芫敏把脈的太醫身上:“如何?”
雖說院判夫人和芫敏極有可能是毒害董貴妃和雲真公主的兇手,可蘇緋色說得不錯,在證據還未確鑿以前,這一切還不能妄下定論。
“回皇上的話,芫敏小姐中的毒和貴妃娘娘,雲真公主的一樣。”太醫說罷,又拿出銀針刺了一下芫敏桌上未吃完的杏仁涼糕,只見銀針迅速變黑,太醫才接了下去:“皇上,您看,芫敏小姐恐怕也是吃了這樣糕點,才中毒的。”
糕點有毒!
這件事情如今是確定無誤了。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
是誰下的毒,下毒的對象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齊國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緋色,緩緩開口:“既然已經確定了芫敏中的毒和貴妃,真兒的一樣,那同樣的解藥就再熬一碗過來吧。”
“是。”宮人應下。
可就在宮人要退下爲芫敏煎藥的時候,跪在地上的蘇緋色突然起身,雙手撣了撣裙襬上的灰塵,好似要將萬千思緒撣走,又好似......要將剛剛發生過的一切,統統撣走
,重新開始。
只聽她平靜的聲音傳來:“等等。”
宮人的身子微愣,終是停下腳步,開口:“蘇大人有何吩咐?”
“皇上,就不必麻煩太醫院熬藥了,微臣突然想起微臣這裡有一顆可暫時緩解疼痛的丹藥,給芫敏服下正好,院判夫人和芫敏如今既然是下毒謀害貴妃娘娘和雲真公主的嫌犯,又豈能受皇上如此大的恩典呢?於情於理,都不合宜,還是將案子處理完以後再說吧。”蘇緋色淡淡道,脣角還掛着一抹優雅的笑容。
這模樣......和剛剛求齊國皇帝救芫敏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就好似剛剛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就好似她和齊國皇帝從來沒有出現過分歧一樣。
這一刻,齊國皇帝突然有種看不透蘇緋色的感覺。
看不透?
或許他從來就沒有看透過這個女子吧?
就像他當年......看不透那個人一樣!
不等齊國皇帝多想,蘇緋色已經自顧自的走到芫敏跟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小顆丹藥,塞入了芫敏的口中。
因爲是蘇緋色給的丹藥,所以院判夫人也沒有問這丹藥究竟是什麼,任憑蘇緋色塞藥,任憑蘇緋色喂水,好似絕對的信任,好似......已經把母女兩的性命都交給蘇緋色了一樣。
丹藥服下以後沒多久,芫敏痛苦的表情果然緩解了許多,連緊擰的眉頭都漸漸鬆開了。
可她依舊昏迷着,臉上煞白如紙,雙眼緊閉,給人一種再也沒力氣睜開眼的感覺。
看到芫敏的這副模樣,蘇緋色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來。
她並不知道芫敏中的是什麼毒,她給的丹藥也不是什麼解藥,只是可以暫時緩解疼痛的丹藥而已。
但不管怎麼樣,與其等宮人花時間熬藥,倒不如先將芫敏的疼痛緩解了。
最重要的是,董貴妃執掌後宮,而她剛剛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她並不希望芫敏可以服下解藥好起來。
能在皇宮伺候的宮人,都是有些眼力見的,知道董貴妃的態度,又豈會如此順利的將解藥熬好呢?
只怕他們故意拖延,故意讓芫敏受苦,故意......要置芫敏於死地。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等她把事情處理完了,帶芫敏回公主府,讓桌子來解毒。
“蘇愛卿這是在怪朕?”齊國皇帝沉默了片刻,終是開口。
蘇緋色輕挑了挑眉,笑得有些詫異:“怪?皇上這話真是說得微臣不知道該怎麼接了?您爲君,我爲臣,微臣又怎麼會怪皇上呢?皇上多心了!”
多心?
真的是他多心了嗎?
只怕不是吧!
知道蘇緋色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肯定是怪他的,齊國皇帝就忍不住嘆了口氣,轉頭朝太醫看去:“試毒的結果如何?”
“回皇上的話,微臣已經把桌上所有的糕點都用銀針試了一遍,除了杏仁涼糕被人下了劇毒以外,其他的糕點......皆是無毒的。”太醫恭敬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