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爲你辦的最後一件事……”,覓兒幽幽的開口,最後一次了,他最後一次爲眼前這個男人賣命了,從今以後,他便終於解脫了。
男人感受到了覓兒的異樣,想出口問些什麼,覓兒卻將目光緩緩的轉向了男人,直視着他,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覓兒聲音細細的,如同一股慢慢延伸出去的小溪流,蒼蒼涼涼,孤孤寂寂,“你曾經對我,難道就真的只有利用?”
男人神色間不易察覺的一怔,他道:“覓兒,我手底下能利用的人何其多,如果僅僅只是利用你,我何必……”,他眉色悠遠,那其中如同沉玉般溫潤的氣息令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當初我看見你的第一眼,你什麼都不懂,單純得像一張白紙,我就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單純好騙的男孩?那般美好,讓我恨不得將你拉入到我的地獄裡,讓你變成和我一樣的怪物,我想看看,當你成爲全天下人都容不下的妖人時,你是否還笑得出來……可當我真的看見你被天下人處之而後快的那一幕,我卻後悔了,我真的不該……”
若說他這一生不折手段,有過的後悔之事,就唯獨這一件。
男人的背脊微微的弓下,那一刻深深的無奈和悔恨將他壓得快喘不過氣來。
“這樣就夠了……”,覓兒低低一笑,就算這男人是在做戲騙他,他也覺得,夠了。
至少不會讓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活的是如此的悲哀。
“今晚,你來千歲府找我,我會告訴你結果。”
……
鏡湖山莊爲天下一等一的大富豪,財大氣粗,這莊主成親自然非同小可,鏡湖山莊方圓百里之內,俱是鋪滿了紅毯,鮮豔灼目的奇花異卉盛放絕美景緻,隆重異常,可見湛南風對這場婚禮,是極爲重視的。
小廝引着施醉卿與寂璟敖入了禮堂,入了座,那四周虎視眈眈盯着施醉卿和寂璟敖的目光,頓時讓場面突然空寂下來。
誰都沒想到,鏡湖山莊莊主大婚,竟然邀請了大夏國兩大權貴齊齊到場,而是還是引爲上賓,可見對着二人的敬重。
衆人原先還不解,那禮堂便有人就此事低低的交談起來,說是施醉卿對湛南風的親妹妹湛南蓮曾有救命之恩,湛南風感激在心,此次大婚,自然不會漏掉了這個大恩人。
施醉卿若無其事的喝着茶,小皇帝也像模像樣的故作威嚴,捧着茶杯極有風雅的闔着蓋子,那模樣,頗有幾分深沉的算計意味。
小皇帝的目光掃着這禮堂的情況,禮堂極爲寬闊,屋中的桌椅木凳俱是上好的木質,且雕琢成百年好合的並蒂蓮花模樣,極有喜氣,且那些擺在桌面上的酒茶吃食,器皿用具,都是極其珍貴的,一眼掃過去,就是價值連城。
湛南風這婚宴,辦的也忒鋪展浪費了。
自然,這無不是在從一個側面說明,湛南風對於歌望舒的重視和在乎,他將這婚禮辦的這般隆重,誰敢小瞧了歌望舒?小瞧了漪蘭靈犀宮?
小皇帝有感而發,低聲湊到了施醉卿那一旁,“卿卿,等你成親的時候,我定要給你辦一場全天下女人都羨慕的婚禮……”
寂璟敖瞥了他一眼,“輪得到你來辦?”
小皇帝氣呼呼的瞪了寂璟敖一眼,施醉卿笑了笑,摸了摸小皇帝的頭,“好,我若成親,這婚宴定要你來操辦。”
寂璟敖便不樂意了,捏住了施醉卿擱在桌上的手,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知道收斂點,施醉卿甩了他一眼,寂璟敖低聲道:“施醉卿,你少給我應承那些個,你我成親,便該是我的事,你也能任由個小毛孩來搗亂?”
施醉卿抿着茶水,微微一笑,“誆誆他罷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施醉卿到底誆的是誰,也只有真到了那一日,才能見分曉。
正說着,那門外有人大喊道:“吉時已到,有請新郎新娘入場——”
湛南風一身大紅的喜袍,量身製作,剪裁合宜,襯得他如芝蘭玉樹,器宇軒昂,再加上那眉宇間神采飛揚的笑意,便越發顯得他貴氣卓然,風采逸逸。
他手中捏着紅綢,牽着歌望舒一步一步踏過門檻而來,歌望舒蓋着一張紅蓋頭,彆彆扭扭的,似乎有些不大樂意,那喜娘在一旁,亦步亦趨的跟着歌望舒,推着她往前走。
施醉卿有種感覺,那喜娘再這麼推,歌望舒鐵定能掀了紅蓋頭掉頭就走。
湛南風估計也看出歌望舒心裡的不爽在升級,揮開了那喜娘,將紅綢喜球往自己這邊收了收,拉近了與歌望舒的距離,低聲道:“再忍耐一下,今日好歹是成親的大喜日子,你總不能讓天下人看了笑話不是?”
“忍忍忍,老孃頂着一腦袋的金子,脖子都快斷了,你來忍一下試試。”,歌望舒狠狠的踩了湛南風一腳,明明白白的告訴湛南風,她快要暴走了。
湛南風無奈,讓站在堂上的管家快快拜堂,管家得了湛南風的吩咐,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喊的是愣快愣快的,讓屋中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到夫妻對拜了。
每當到這夫妻對拜的時候,按照小說戲劇的發展,這時是定要有個人站出來反對阻止一下才叫合理的,而湛南風這場婚禮,在這關鍵時刻站出來阻止的,還不止一個人。
那管家的夫妻對拜剛落下,就聽一聲中氣十足的慢着傳入了禮堂,隨後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從大門處走來,其中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站在最前被衆人簇擁的那位老人,拄着柺杖,頭髮鬍子花白,連站都是站不穩了。
拖着這一把老身子骨來阻止人家的婚禮,施醉卿對着老人家的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
衆人看這陣仗,也知定是有好戲看了,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湛南風見了來人,恭恭敬敬的將幾位老人引到了上座,知道這些宗族老人是來者不善,他先將話說死了:“南風今日大婚,各位老太爺能賞臉來爲南風主持婚禮,南風先拜過各位太爺。”
原本宗族內部便不同意他娶歌望舒,他力排衆議執意如此,這些宗族老人自然也是奈何不了的,只是下了話,他若是非娶歌望舒,宗族上下,是不會出席的。
湛南風正是求之不得,便只跟宗族的老人們客氣了幾句,誰知道今日他們竟然出爾反爾,前來搗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