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瀛珠散發着巨大的硃紅光暈,一圈一圈,如同音波一般的擴散着,子染的元神逐漸脫離了身體,遙遙而去,他最後看了一眼施醉卿,那目光充滿了哀沉,似最後的離別。
施醉卿藉着海瀛珠的神力望見子染義無反顧的走入了溫離顏的夢中,對他方纔留下的那一眼有些狐疑。
而此刻,夢境,已經開始了。
寂璟敖那股四處亂竄的強大能量總算找到了施展發泄的地方,他的氣息逐漸平穩起來,只是這到底是耗損體力的活,沒一會,他便是滿頭大汗。
施醉卿取了繡帕,輕輕的給寂璟敖擦拭,寂璟敖閉着眼,感受着施醉卿難見的溫柔,嘴角微微翹了翹。
兩人正在互動柔情,而此刻,便有一縷淡淡裊繞的黑煙霧悄無聲息的圍着海瀛珠轉了幾圈,直到確定寂璟敖以其神力壓住了海瀛珠對鬼力的攻擊力之後,再慢慢的朝着海瀛珠所編制在溫離顏腦中的那個夢境移去。
施醉卿在寂璟敖耳邊道:“阿璟,那東西進去了。”
寂璟敖輕輕嗯了一聲,繼續運力維持着海瀛珠的神力,施醉卿明顯感覺到那神力越來越強,已達到了常人無法披靡的高度,她感到手臂上似有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在叫囂的,暗想這海瀛珠的攻擊力雖是被寂璟敖壓住了,但到底是神物,此刻其神力無邊,對她還是有些影響的。
寂璟敖對施醉卿道:“站遠一點。”
施醉卿點了點頭,站遠了一些,如今這海瀛珠對她尚且有如此影響,只怕那神秘人,呆會也是不好受了。
寂璟敖語氣篤定對施醉卿道:“此次是個絕佳的機會,只要我再加五分的力,定能讓他灰飛煙滅。”
先前這鬼東西暗算施醉卿的仇,也總算是可以一併報了。
施醉卿眉頭卻微微皺起,神秘人以元神進入溫離顏夢中,而元神終究比不上本體強大,此刻只要寂璟敖摧毀了他的元神,他便休想再起死回生攪動九州政局,可寂璟敖一旦催動海瀛珠的破壞神力,豈非是玉石俱焚?便是連同進入溫離顏夢中的子染也要一同遭殃了麼?
施醉卿眸子轉了轉,忙道:“阿璟,我覺得這不是好時機,不如咱們再等等看……”
寂璟敖陰測測的覬她一眼,“還真捨不得你的子染公子了?”
“我這是怕你把自己給玩兒的毒發了麼?”,施醉卿摸着鼻子笑,“要不,我也進去瞅瞅?”
“你以爲這是玩玩?”,寂璟敖瞪了她一眼,顯然是不同意,今日溫離顏的夢中風險太大,那神秘人是一個威脅,溫離顏若是掙脫了桎梏醒來,同樣是一種威脅,各種未知的情況交織在一起,寂璟敖自不敢讓施醉卿去冒險。
寂璟敖不同意,施醉卿也沒辦法,尋了個地兒優哉遊哉的坐着,淺淺的小憩。
……
溫離顏在一片永無邊際、看不到盡頭的白霧中倉皇逃竄着,她身形狼狽,神情充滿了懼怕。
她的身後,死在劇毒之下七竅流血的厲鬼追着她讓她償命,窮追不捨,她認得那些厲鬼中,有她的師父紅塵山主,有她的師妹們,有陸南依,還有她曾在大周國冷笑着打殺了的那些人,如今,他們全部化成了鬼蜮可怖厲鬼,面目猙獰,來找她索命了,要將她趕盡殺絕。
茫茫白霧如同地府千年不散的陰魂在飄蕩,她孤立無援,只能逃跑、逃跑,永不停歇的逃跑……
她突然摔倒在軟綿綿的雲霧上,分明那般柔軟,卻似要將她五臟六腑都給摔破了,她倉皇間爬行,聽到身後那纏繞在她耳邊多時,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如影隨的譏笑道:“小賤人,你逃啊,怎麼不逃了?”
這個聲音,已經成爲她噩夢之中的噩夢,她由衷的害怕了,她四肢匍匐在地上,不斷的爬着……
身後那人冷笑的抓住她的長髮,迫使她仰起了臉,隨後,她雙目中就映入季疏覓那張笑容猖獗的臉龐,“賤女人,這裡是小爺的天下,只要你敢閉上眼,小爺保證能弄的你***的,你若不想受小爺這份罪,那也得有本事一輩子不睡,哼……”
“走開,走開……”,沈落微瘋狂的掙扎,她揮動着雙臂,想揮開那些不斷靠近她的鬼混,“我不想殺你們的,是你們自己找死,不關我的事,走開……”
鬼魂們面目僵硬,那扯出的笑容陰森詭譎,那嘴裡都在叫着索命的話。
季疏覓欣賞地看着溫離顏狼狽不堪、佈滿了恐懼的臉龐,“你逃不出小爺的手掌心,小爺我就要一輩子折騰着你,直到你死,也休想擺脫……”
“走開走開……季疏覓,不是我殺死你的,不是我,是沈落微,你要報仇找她去,別找我……與我無關……”,溫離顏滿臉淚痕,卻喚不起季疏覓絲毫的憐惜之情。
“小爺我就是喜歡找你,就是要纏着你,怎麼着?”,季疏覓嗜血地笑着,“記得你是怎麼殺死陸南依麼?聽說她全身上下,都是你用劍揮出來的口子,你喜歡用這種凌遲的方式麼?不如今日,我便也來試試,用鞭子在人身上開出一道一道密密麻麻的口子,是個什麼滋味。”
季疏覓的手中出現了一條鞭子,他起身,手臂揮舞着,那鞭子便如同靈蛇般的在溫離顏的身體上繞來繞去,溫離顏的身上絲毫不見傷口,但那痛苦,卻比那真正的鞭笞之刑痛苦十倍百倍。
季疏覓一邊張狂的笑着,那鞭子未曾停下。
溫離顏在雲霧中滾來滾去,如同在十八層地獄的刀山火海上走過,通入骨髓,那雲霧繞繞嫋嫋如同少女的軀體橫在在她的身下,她的身體似乎隨時都能從這雲霧上滾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心裡煎熬不已,抽氣如絲,“你到底要怎樣纔會放過我……”
怎樣纔會放過她呢?季疏覓停下了揮舞着鞭子的手,神情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放過溫離顏,放過自己,他只知道自己死前有一個執念——要讓溫離顏生不如死,否則他無法甘心,無法安心,更找不到自己留下這一縷怨靈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