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冷冷清清的清崎閣,因爲斐彥的到來變得從未有過的熱鬧,明明是那麼偏遠的地方,總會有人有意無意的從那裡“路過”。有時候也總是有人意外地走錯了地方,尷尬的笑着被裡面的人趕出來。
“公子,今天又有人‘走錯’到咱們這裡來了,而且……外面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小仙娥奈奈站在涼亭外面,搓着手,有些氣憤、又無奈地看着坐在那裡默默看書的斐彥,“公子,你就不做些什麼?嗯……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天君嗎?”
“不必,他們只是看看,又沒有做什麼。”斐彥將書合起來,在手上輕輕得捲成一個筒,他站起身來,看着院子裡那棵藍霧樹,嘴角揚起一個淡淡地笑意,眼中一絲悲涼轉瞬而逝。
自己小的時候,母親在院子裡種過一棵藍霧樹,藍紫色的小花整日裡燦爛的開放着,父親和母親總是陪着自己在樹下玩耍。那棵樹承載了自己那麼多歡樂,那麼多溫暖而美好的回憶。
而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真心對待自己的也只有這個傻傻的小仙娥奈奈。
“公子,你要去哪兒?”
看到斐彥要出去,奈奈立即追了上來。
“我出去走走,奈奈,你不必跟着了,放心吧,我認得路。”
奈奈站在那裡,心裡很爲難的不知道跟還是不跟,看着那縷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奈奈深深嘆了口氣。
公子一個人出去,真的可以嗎……
斐彥剛剛邁出清崎閣,就發現周圍刷得一下圍攏了許多人。他蹙了蹙眉,盡力不讓自己去看他們,不理會他們的議論,但那些不堪的話語,卻還是源源不斷地涌入自己的耳中。
“他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爲他會在裡面躲一輩子。”
“他就是鳳皇澤然和那個魔女的兒子啊,看起來也就那麼回事啊。”
“魔女的兒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啊,縈塵當年連自己的父母和姐姐都沒放過,這樣狠毒的人,兒子一定比她更陰險毒辣。”
“……”
斐彥蹙了蹙眉,將自己的拳頭捏得緊緊地,之前母親的事情父親曾經隱晦地和自己提過,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卻沒想到,母親在他們這些人的口中會如此的不堪。
魔女……
斐彥蹙了蹙眉,不願再想,也不願再去理會他們的言語,身形一閃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夜庭宮,繁星神樹。
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坐在那裡,只是不是苦苦被囚禁縈塵,也不是癡癡守候在這裡的澤然。斐彥閉着眼睛靠在樹上,這是從他出生到現在五千年來,他第一次對母親的事情如此的介意。
他的記憶裡母親一向溫和可親,連發脾氣的時候幾乎都沒有,他們爲什麼說母親對她的親人做了那樣的事情……他們叫她魔女,難道僅僅只是因爲她身上曾經有惡神顓頊的力量嗎?他曾堅定的認爲,自己到神界不會有事,更不會惹出什麼亂子,自己也一定能好好的適應這裡,也能讓他們接納自己。
可是現在……
他想退縮,他想離開這裡,回到自己曾經那個小小的家,或者是去魔界,去樂兒舅舅和熙玟姨母那裡,就是去天默舅舅那裡也比來這裡好。
“喂,小子,想什麼呢!”斐彥正愁悶着,安歌歡快的聲音傳來,同時給斐彥頭上賞了一個重重的爆慄。
安歌一身玄衣,眉目像極了樂兒,尤其是那脾氣和性格,簡直是和樂兒一模一樣,甚至還有反超自己老爹的趨勢。安歌實在不明白,自己的斐彥弟弟明明才這麼小,怎麼就有了和自己姨夫那樣的性格,冷冷的,淡淡的,總是一副別人欠他八百萬沒有還的感覺。
斐彥睜開眼,無奈地嘆了口氣,連眼也懶得擡一下的看着前方,“安歌,你偷偷跑到這裡來就不怕舅舅打斷你的腿?”
“他巴不得我偷偷跑來看你呢,你這沒良心的小子,小爺辛辛苦苦的來看你,你居然是這個態度。”
安歌一臉鬱悶的在斐彥身邊坐下來,一雙桃花眼注視着斐彥一眨一眨,伸出手捏了捏斐彥的臉,“誒,你說你怎麼就隨了姨夫長了這麼一張冰塊臉,要是你像姨母該有多好。”
“……”
斐彥打開安歌的手,輕輕蹙了蹙眉。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望着安歌,眼中多了幾分深邃。
“你……知不知道我母親的事情?”
“姨母的事情?”安歌樂了,“姨母的事情你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居然不清楚?”
斐彥低下頭,聲音冷冷的,卻帶着幾分無助,“父親和母親有事瞞着我,不但有母親之前的事情,還有他們兩個的離去……我總覺得很蹊蹺……”
“蹊蹺?”安歌站起身來,眼中閃過幾分精光,“什麼蹊蹺?”
“你不覺得……他們兩個離開的太突然了嗎?縱然父親曾將自己的魂魄寄予母親身上,也不至於會這麼快就羽化而去,而且是同時羽化而去。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都瞞着對方,卻又似乎都知道對方要離開的樣子……在他們羽化之前……他們曾經離開過無妄山一陣子,他們去了哪,做了什麼,無論我怎麼問,他們都不說……”
“我明白了,我回去後會告訴父親。至於姨母以前的事情,父親早就料到了你會有疑惑,他讓我轉告你,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是非對錯,你要相信你的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安歌拍了拍斐彥的肩膀,愉快地揚起了嘴角,“怎麼樣,小子,我就說這裡沒那麼好待下去吧,要不要和我回去?”
斐彥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搖了搖頭,“不要,我來這裡不過五天,我沒做錯什麼,父親和母親也沒有做錯什麼,我沒必要走。我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