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你醒啦!”我喊着就擠了過去。
阿洛看着我嘴角微微上翹,笑的不露聲色,說:“讓你擔心了。”
“瞧你這德性,好像阿洛是你媳婦似的。”王猛瞥了我一眼不屑道。
大家都笑開了,我趕緊收斂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眼角餘光突然注意到了金婆婆那勉強的笑容,這纔想起那天的談話,心情一下就沉重了起來。
阿洛給我們講起了自己爲什麼會在河上漂的事,那天他急着要知道阿孃遺體下落追黑袍人進了林子,兩人在林子裡追逐,黑袍人功力深厚阿洛根本追不上,於是他一邊追一邊用痋蟲笛招野蜂襲擊黑袍人,不過黑袍人並沒有降低速度,也不懼怕野蜂,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阿洛被黑袍人引到了一片瘴林之中迷失了方向,他急着找黑袍人的蹤跡,都忘了用痋蟲笛招螞蟻引路,很快他就不知不覺中了瘴氣暈倒在瘴林裡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手中的痋蟲笛不見了,再一看衣服裡子上的口袋被撕開,裡面的痋蟲譜也不見了。
阿洛在林子裡迷失了一天一夜,他漫無目的在林子裡尋找出路,終於他聽到了水聲,循聲找去發現是一條山間的溪流,於是趕緊蹲下來捧水喝,不過剛蹲下來他就覺得天旋地轉,沒一會就栽倒在溪流裡了,等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看到了我們。
“你真是命大福大啊,前幾天一直大雨小雨不斷,還下了場暴風雨,一定是山間溪流漲水把你衝下了山跟瀾滄江匯流了,你這才一直漂呢,幸好那天我和王猛去抓魚碰到了,如果那天我們不去抓魚那你可能越飄越遠了。”唐鶯說。
“小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本來我以爲是屍體都嚇跑了,要不是我那百媚生嬌的回眸一瞥你早漂不見了。”王猛得意道。
“謝謝。”阿洛又是嘴角揚了下。
“別謝,上次你幫我搞了蛇血,這次我撈你上來,咱倆扯平了。”王猛笑道。
“我的痋蟲笛和痋蟲譜丟了,不知道怎麼跟白鬍子爺爺交待了,我上了那黑袍人的當,他就是衝着這兩樣東西來的,我阿孃應該沒有被他帶走。”阿洛黯然道。
“能活着就是萬幸了。”金婆婆頓了頓道:“阿洛,那天在山頂那個黑袍人跟你說的話你還有印象沒?”
“有。”阿洛點了點頭。
“俞飛也跟我說了一遍,那個黑袍人對你非常瞭解,在你的印象中有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金婆婆沉聲問道。
“我從小跟阿孃在深山裡長大,就沒怎麼見過外人。”阿洛回道。
我知道
金婆婆在試探阿洛,於是就一直盯着阿洛臉上的變化,可他除了臉色蒼白點外不像撒謊的樣子,眼神也沒有那種撒謊常見的閃爍。
“那你阿孃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事呢?比如她的事以及你的事?還有她一個女人爲什麼要帶着個孩子去深山老林裡生活?”金婆婆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有。”阿洛微微點頭說。
我頓時一顫看着阿洛靜靜地等他回答。
“我聽阿孃說過,她跟一個漢人在杜鵑花綿延的地方相愛了,那個漢人是一個養蜂人的兒子,他們追尋着花期到了深山苗寨,阿孃和養蜂人的兒子在杜鵑花盛開的地方認識了,相愛了,但花期一結束那漢人就要走了,他還口口聲聲說讓阿孃等他,可惜他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沒多久阿孃就懷上我了,阿孃每天都到寨子口等着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出現,阿孃一天天的失望,可肚子卻一天天大了,在苗寨裡沒嫁人就大肚子是忌諱的,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阿孃,阿孃不願意放棄我,所以就挺着肚子去了深山裡生活,她一直愛着那個男人,經常會跟我講她和那個漢人甜蜜的日子,這也是阿孃最美好的回憶,我的知識和漢語都是阿孃教的,至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阿洛說。
唐鶯眼睛都有些發紅了,華若蘭是第一次聽說阿洛的身世,眼淚嘩嘩就下來了。
“那個漢人真不是人,你們男人都是負心漢!”華若蘭說着就白了我一眼,搞的我很不自然的看向了別處。
“阿洛你在深山裡吃了很多苦吧?”唐鶯說着就背過身去抹了抹淚。
“不苦,有阿孃陪着我。”阿洛遲疑了一下又說:“但阿孃生我的時候落下了病,一直好不了,我經常去採藥給阿孃治病,可也沒能治好阿孃,後來她就病死了,在臨終前她才第一次告訴了我那個漢人的名字,以及我叫阿洛的由來,阿孃讓我去找他,不要住在深山裡了,但我恨他!”阿洛說到這裡眼裡噙滿了淚水。
“我們先出去讓阿洛一個人呆會吧。”金婆婆說着就招呼我們出去了。
來到屋外我就迫不及待朝金婆婆發問:“金姐,你試探過了有沒有發現問題?”
“沒有。”金婆婆搖了搖頭。
“這回你相信了吧,阿洛怎麼可能出賣我們,你看他是怎麼對阿孃的就知道了。”我說。
“他秉性的確不壞,但在搞清楚他真正身份以前我不會放鬆警惕,你記得我說過的話就行了。”金婆婆說。
不管怎麼說阿洛安然無恙的回來都是一件好事,讓我也暫時忘卻了即將要面臨的困境。
臨近傍晚,林子裡突然傳出了烏鴉扯着喉嚨嘶啞的叫聲,大量鳥類成羣結隊撲騰着飛出林子,各種野獸的暴躁叫喚聲此起彼伏,擡頭看去天上的雲霞都快
被夕陽染成血色了。
“今天這是什麼天氣,是要下大暴雨了嗎?”王猛仰着頭愣愣道。
“金姐,天都快黑了,那婦人去追珠珠怎麼還沒回來?”我小聲問。
“天有異象,必有妖邪,看來天數已定。”老和尚的聲音從屋頂傳來。
我習慣了老和尚說半截話,仔細琢磨了他這“天數已定”的具體含義,突然我心中一抖看向了金婆婆,金婆婆默默點了點頭道:“看來珠珠已經被阿花找到了。”
“可下午我們一直守着進山的路線,也不見有人進山啊?”王猛吃驚道。
“肯定有密道連通村裡和外面,這密道也許只有阿花這個皇族後裔才知道,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金婆婆沉聲道。
金婆婆不讓其他人蔘與這件事,連華若蘭也不讓參與了,天色一黑金婆婆就帶着我一起潛進了村子盯着阿花。
阿花正跪在她阿爸的牀前,哽咽道:“阿爸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先帝一定會感激你做出的犧牲......。”
阿花在牀前跪地懺悔,牀上的老頭閉着眼睛猶如睡着了,一聲不吭,我注意到樹皮疣贅物已經長到臉上來了,一旦覆蓋全身表皮那老頭就必死無疑了,這讓我心裡有些着急。
阿花懺悔完就提着煤油燈帶着布包匆匆出門了,我擡頭看了看天,圓月高掛,周圍產生了月暈,讓月亮黯淡了不少。
我們匆匆跟上了阿花,阿花來到了村子後邊的荒蕪之地,這裡沙化嚴重,寸草不生,到處都蒙上了黃沙,突然我看到了一塊半截露出沙地的碑石,碑石風化嚴重,上面還有些殘缺的文字,這些文字都是不認識的,應該是古南詔國的文字了。
“看來當年他們隱居在此的時候就把孝哀帝舜化貞的骸骨轉移過來了,這裡是一個墓葬陵地。”金婆婆道。
“這皇帝的陵寢之地怎麼這麼荒蕪破敗。”我嘟囔了句。
“這裡沙化嚴重,是人所不能控制的,別看了走吧,阿花都走遠了。”金婆婆提醒了我一句就率先追了出去。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一塊空地上,潛伏在一塊石頭後面,只見阿花和那婦人在這裡碰了頭,但是沒看到珠珠。
空地上已經被挖出了一個大坑,我小心翼翼的探出頭朝坑裡看去,坑裡好像是一個大陶罐,大陶罐蒙上了厚厚的灰塵,不過依然能看到上面雕刻着許多文字和圖案,阿花和婦人跳進坑裡把大陶罐給擡了出來,我這才發現這大陶罐足有半人多高。
阿花輕輕擦去了大陶罐上的灰塵,一層鎏金的黯啞光芒閃現。
“是金的。”我縮下頭來說。
“嗯,是南詔國的墓葬形式,這叫火葬金瓶,裡面裝的是他們先帝的骨灰。”金婆婆沉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