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了鳳九夜的房間,到離開夜蘭苑,一直到走在回去菱湘小築的迴廊上,鳳七尋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像極了縈繞皓月的雲,不聲不響,不驚不擾。
臻兒倒是難得的不肯安分,一路上都在爲鳳七尋剛纔的表現喝彩,尤其是對她最後說的那一句話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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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替整個雍王府,感謝二小姐的深明大義!”臻兒學着鳳七尋的語氣說完,忍不住又是一陣仰天長笑,比自己半路上撿了一箱金條還開心,“小姐,你是沒瞧見二小姐的那張臉,氣的鐵青鐵青的,偏巧又不能發作,真擔心她會不會憋出來內傷!”
鳳七尋瞥了她一眼,腳下一軟,下意識的扶住了一旁的廊柱。
臻兒由於情緒比較興奮,一直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鳳七尋的異樣。等到她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走出了距離鳳七尋五米之遙。
“哼,奴婢倒要看看,二小姐若是被逐出了王府,還能怎麼得意!小姐,到時候咱們一定要好好教……”她轉過身,才發現鳳七尋倚靠着朱漆的廊柱緩緩滑了下來,“小姐!”臻兒驚呼一聲,急忙快步上前。
然而還不等她走近,一個利落的黑影便先她一步來到了鳳七尋身邊,接住了快要摔倒在地上的鳳七尋。
“什麼……”臻兒正想厲聲呵斥,卻在看到來人面上的銀色面具後,立刻單膝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的道:“影煞參見主上!”
凌祭月單手一揮,臻兒直直的就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一旁的假山上,又彈到了地上,嗓子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
饒是如此,她依舊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單膝跪地的動作,且不敢動彈分毫,“主上息怒!”
“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保護不好,本座要你何用?”
“主上息怒!”臻兒又低頭重複了一遍。
“咳咳……”懷裡的鳳七尋輕咳了幾聲,隱約有甦醒過來的跡象,凌祭月冷哼了一聲,對跪在地上的臻兒道:“滾,再有下次,自行去戒那裡領罰!”
臻兒身子一顫,“是!”
等她擡起頭時,凌祭月連同被他抱在懷裡的鳳七尋便一同不見了。臻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就近靠在假山上喘息着,同時忍受着胸腔中翻涌的疼痛。
她知道,這次要不因爲鳳七尋,她現在早就是一具死屍了!
江湖上很多人都聽說過祭月閣,卻極少有人知道祭月閣的五煞和三修羅。爲了防止身份泄露,身爲五煞的五個人從來不曾見過彼此,一切命令皆由閣主下達。可以這麼說,五煞是最直接接觸閣主凌祭月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臻兒寧願永遠不要接觸凌祭月。
殘忍、嗜血、視人命如草芥般……那些江湖上關於凌祭月的傳聞,都只是皮毛而已。真正的凌祭月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瞭解,而臻兒所瞭解的凌祭月,比那些所謂的傳聞要可怕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他最討厭的便是背叛和無能的人,那兩種人通常也只有兩種下場——死和生不如死。
對於祭月閣的人來說,死大概是最仁慈的解脫了,因爲對於犯了錯的人,不用凌祭月動手,他手下三修羅之一的戒就有上百種折磨人的方法,而且一種比一種可怕,一種比一種殘忍,絕對會讓受過刑罰的人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戒的折磨人的法子,有一多半都是凌祭月想出來的。
凌祭月,大概是所有五煞的心目中,近乎神魔一般的存在了吧!
這麼想着,臻兒捂着胸口緩緩站起身,勉強支撐着身體向菱湘小築走去。的確是她沒有保護好鳳七尋,於情於理都應該接受懲罰,凌祭月沒有殺了她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話說,凌祭月抱着鳳七尋直接來到了位於離都京郊的祭月閣分舵,也就是鳳七尋發誓再也不要踏進那裡一步的地方——麗人冢。
世人只知道麗人冢是一個雪月風花的地方,卻不知道麗人冢還是一個療傷的聖地。麗人冢後山有一個純天然的溫泉,泉水周圍長滿了奇花異草,皆是世間難尋的藥材,對於傷口癒合有着超乎尋常的奇特效果。
凌祭月便徑直抱着鳳七尋來到了溫泉邊上,然後把她輕輕地放在了草地上,看着臉色愈發蒼白的她,男子削薄的脣漸漸抿成了一條直線。
“主上,讓屬下來吧!”女子的聲音響起,一身紅衣的姬娘倏然出現在了凌祭月身後。
凌祭月輕瞥了她一眼,冷聲斥道:“誰讓你過來的?出去?”
“可是主上……”姬娘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鳳七尋,猶豫着道,“男女畢竟有別……”
姬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凌祭月勁力十足的一掌擊中了胸口,頓時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本座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疑了?”
“屬下不敢!屬下告退!”姬娘急忙爬起身來,快速的退了出去。
溫泉四周重新歸於岑寂,青碧的草地上,一身白衣的鳳七尋躺在上面,彷彿迷失在天界銀河處的仙子一般,絕美而不染塵埃。
凌祭月伸手覆上她蒼白的面頰,聲音低沉的道:“如果你註定是我的女人,我又何必在乎那些虛禮?”他的手指纖長而骨節分明,從她的臉頰處緩緩下移,而後指尖輕挑,束腰的玉帶便輕鬆解開。
鳳七尋是在一片柔軟中醒來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好死不死的瞧見了一張放大在眼前的銀色面具,就連上面細緻的暗紋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是眨完了眼睛以後,那個身形修長的男子還是側臥在她身旁,男子臉上銀色的面具在初升的朝陽光芒中熠熠生輝,面具下他瑩白如玉的肌膚讓人驚若天顏,就連纖長的睫毛都能看的根根分明,這麼清晰的畫面,讓人恍然覺得是夢,又不是夢!
鳳七尋小心的伸出手,想要碰觸一下面前的男子,好確認一下真實性。沒辦法,這個畫面簡直太詭異了,詭異到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然而她的手剛一觸及到凌祭月臉上銀色的面具,男子的眼睛倏然睜開了,狹長的眸子裡閃爍着戲謔的光芒,“乖徒兒,你醒了?怎麼一大早的就調戲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