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十年,寧嶽此世壽終,粱燦此生也就此告以結束,實則寧嶽這一世粱燦並不會這麼快便結束,卻是因爲其終止了身體對外界吸收天地之氣,是以纔會不過一百三十年時間便離世。
歷時一百五十年時間,粱燦此世結束,而寧嶽也感悟了一世,看的最多的不過是生老病死,弱肉強食,雖然是一世,卻與普通人的一世要多的太多。
。。。
這一日,林間一家農戶房內傳來笑聲。
“哈哈,我老李頭終於有兒子了,老天待我不薄啊。”
卻見房門被推開,一名皮膚黝黑的大漢手中抱着襁褓嬰兒,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漢子,在抱着孩子時是如此的輕聲,生怕嚇壞了懷中嬰兒。
卻見嬰兒雙眼炯炯有神,好奇的打量着這個新世界。
“這一世卻是一名農家之人嗎?”
無需多說,這嬰兒正是寧嶽的又一世,果然如同孟婆所說,寧嶽此世便是帶着記憶誕生與此。
時光匆匆,此世的寧嶽名爲李昊,是一名農家孩童,十八年時間,李昊也早已長大成人,這一日,李昊扛着鋤頭,已是中午時分,李昊便要回家吃飯,路途中,也是偶遇幾名鄰居,這一片樹林居住的可不止李昊這一家,只不過因爲這裡實屬那遙遠的時代,整個大陸都是怪物主宰,所以人類便只能居住在這些不起眼的林中,而且還需很小心的隱藏。
這十八年來,李昊已經見過太多的熟人慘死,原本李昊很想再次踏入修者行列,但意外發現盡然無法從天地中納入一絲天地之氣,直到最後李昊也接受了現實。
“既然融入這一世,那便按照這一世的方式來生活吧。”
這是李昊想通之後所說的,最近一段時間,李昊一家過得倒也安逸,已經有半年時間都沒有再出現過怪物了。
“爹,娘,我回來了。”
還未進門,李昊便開口喊道,這些年李昊也早就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一員了,聽見李昊的聲音,房門被推開了,卻是走出一名男子,男子臉上有着一絲滄桑,左手握着一柄鐵質刀片,右手握着一塊木雕,不過只是完成了一半。
“回來了啊,來,看看你爹我今天剛刻的木雕,怎麼樣?”
中年男子對着李昊笑呵呵的說着,房頂裊裊炊煙升起,依稀還能嗅到飯香,李昊知曉,這是母親正在做飯,而眼前這名中年男子便是李昊的父親,李穆
木雕也是他父親的一個愛好,自從李昊能夠外出幹活後,李穆便將事情都交給李昊了,實則他們家也並不富裕,只有那三畝地,每年的收成也都夠一家的使用,這裡與寧嶽所在的世界實在不一樣,這裡並沒有什麼城池,有的只是林中那一間間茅草屋,也沒有交易,有的只是缺少什麼便互相幫助。
“呵呵,爹,你這木雕我可不懂,還是別讓我看了。”
李昊呵呵的說着,也順勢坐在李穆身邊,李穆聽了這話,虎目一瞪。
“你
這臭小子,讓你和我學你也不學,這叫陶冶情操,你別看你老爹我耕了一輩子的田,我可是很懂這些藝術的,倒是你這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跟那些娘們學什麼吹笛子,有什麼用,你又不是個娘們。”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呵斥聲。
“你個老李頭,吹笛子怎麼了,吹笛子不好嗎?兒子,別聽你爹的,來吃飯,多吃點。”
卻是一名女子走了出來,看上去面龐有些泛黃粗糙,但卻也遮蓋不住其美貌,這女子便是李昊的母親,吳彤。
李穆聽見吳彤的話,哼哼唧唧的沒有說話,顯然是不敢頂嘴,李昊看見這一幕很想笑,但卻不敢笑出聲來,只得趕忙進屋盛飯。
待得李昊進屋後,吳彤又開口道。
“別整天說兒子,兒子可比你好多了,就你,整天拿着根破木頭劃拉着,在說,等哪天我把你那些東西都給丟了,看你還說。”
李穆撇了撇嘴,也不敢反駁,只能小聲的嘀咕着。
“不說就不說,丟我東西幹啥。”
李昊剛好出來,卻聽見這句話,當場就笑開了。
。。。
這種感覺在寧嶽身上是一直沒有過的感覺,他很享受,這或許纔是所謂的親情,就如同寧嶽當初和爺爺在一起的感覺,甚至到踏上數千世輪迴前寧嶽都已經快忘記了這種感覺了。
這一世,李昊過的很開心,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殺戮,很是平靜,甚至李昊的父母親也是在同一天去世,去世的那天,兩位老人嘴角還有着笑容,手掌牽在一起,李昊並不傷心,因爲他們兩人走的很快樂,就算是去世了也不孤單,而李昊並沒有妻兒,這恐怕便是這兩位老人唯一的遺憾了吧。
李昊並不想成婚,哪怕這只是假的。
七十歲時,李昊安然的坐在房門外的石凳上,曾幾何時父親李穆也是坐在這裡,手中拿着木雕,在對着自己說着,而母親沒有多久也出來了。
李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從懷中取出一根豎笛,竹子所做,放在嘴邊緩緩吹響,婉轉而悠揚,盪漾在這片林中,時而高昂,時而低沉,亦或者是透漏出思戀,又像是沉醉在美好之中無法自拔。
笛聲彷彿盪漾在整片大陸上,直到最後慢慢消失,而這時便能夠看見石凳上李昊如同睡着了一般,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卻是再無聲息。
這一世,結束,很普通的一生,並沒太大的起伏,但李昊很滿足,因爲他再次體驗了人世間的冷暖。
或乞丐,或富家子弟,或是一名書生,又或者是孤兒、、、再或者是一名殘疾。
整整經歷了九千多世,期間寧嶽幾度面向崩潰邊緣,其中更有幾世,寧嶽選擇了自殺以結束生命,無他,實在是如此久的體悟,寧嶽承受不住了,九千多世,又有多少人能夠承受,恐怕沒有人吧。
第九千九百九十世,此世,寧嶽爲一名小販,名爲良俊,自幼喪失父母,而今已然年近八十的良俊坐在路面
,面容憔悴,一旁擺放的是一些雜物,良俊眼中那透漏着的滄桑氣息彷彿要將四周腐朽了,一雙濁目看着四周,卻並不言聲。
“九千多世,毫無用處,或許我踏上這條路便是一個錯誤吧。”
良俊口中喃喃,卻沒有人能聽見,長嘆了口氣,良俊便要收拾一旁的東西離開。
卻突兀的看見一名女子在不遠處,女子帶着面紗,看不清模樣,那女子正彎腰遞給路邊乞丐幾枚銅錢,這時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卻見女子的面紗吹落,露出的並不是絕美的容顏,而是一張佈滿傷疤的臉龐,女子見面紗被吹落,也不慌張,只是緩慢的將其撿起,又帶在了臉上。
這一幕,對於經歷了九千多世的寧嶽來說絕不陌生,類似的一幕看過不知幾百次。
良俊也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便要離去,這時卻聽見一旁的路人說話了。
“城主的女兒又出來了啊,記得上次出來還是三年前吧,真是可惜了,記得八年前城主的仇人將城主女兒掠走,凌辱了數遍,直到最後還被喪心病狂的毀了她的面容。”
一名手持摺扇的男子有些惋惜的說着,而一旁的同伴則就驚訝的說着。
“真的嗎?盡然還能這麼平靜的走在街上啊,要是我,恐怕早就自殺了。”
摺扇男子也是點頭。
“是啊,這女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好了,一般人可沒有這種心理啊。”
然而站在一旁的良俊在聽見這句話之後,猶如晴天霹靂。
“心理?心力?星力?是這樣嗎?不,不應該是這樣。”
良俊呆呆的愣在原地,臉色變幻數十次,九千多世所經歷的一幕幕都浮現在心頭,一時間,良俊思緒飛快的旋轉着,饒是頭痛無比,良俊卻彷彿沒有感覺一般。
“哈哈,原來如此,半時浮生夢,一朝頓悟明,哈哈,九千多世輪迴,卻不及這一語驚醒啊。”
良俊眼中劃過兩行濁淚,眼中神色潰散,這卻是到了崩潰的邊緣,若是長此下去,恐怕。。。
路邊的行人都是奇怪的看着這個捶胸頓足的老人,眼中滿是不解,更多的則是遠離了這名老者。
就在良俊腦海混亂時,那九千多世都沒有動靜的三生石卻在這一刻猛然迸發,粉紅色的光芒將良俊的靈魂籠罩,良俊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不,不,九千多世輪迴,對,最主要的還是靈魂,若是沒有這九千多世的輪迴,我又如何能夠明白,心力又如何能蛻變,不過卻還不夠,九千多世輪迴,也只不過讓我明白星力之意,卻還無法達到心力,我是寧嶽,不是粱燦,也不是李昊。。。我就是我,數千世輪迴,感悟的只是世間之事,歷練的只是心力。”
漸漸的,良俊,不,應該說是寧嶽,寧嶽的眼中漸漸恢復清明,再不復剛剛的渾濁,卻是在這一刻,寧嶽認清了自己,不論是那一世,用的只是寧嶽這個身份去感悟,寧嶽始終是寧嶽,不論多少世,都是寧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