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吹牛。”我對周鴨子其實有些忌憚,但是爲了套他把話說出來,還是得應付應付:“你要真的知道,爲什麼早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
“你讓抓到船上的時候,我說了有什麼用?”周鴨子迴應道:“現在不同了,只要有機會,你拼了命也得把那東西搶到手。”
“那東西的來歷,你先說說,讓我聽聽,值得不值得冒險。”
我無聲無息的和周鴨子“交談”,同時還不斷注視着河面,排教的船依然鼓聲不斷,船上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經準備好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用什麼辦法困住了水下的東西,水面中閃現的紅光接連不斷,而且隱隱約約之中,我感覺殷紅的血光好像漸漸開始勢衰。
“很早很早以前,有個人,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周鴨子回道:“他死在河灘這裡,連着死了九次,每次都是自刎而死。”
“然後呢?”
“每一次,他自刎時滴落的鮮血,都滴到了一塊石頭上,這塊石頭吃透了血。”
“你別在這裡胡扯八道了,有什麼人能死九次?”我對周鴨子的話嗤之以鼻,據我所知,我們河鳧子七門的續命圖,能夠給自己續一條命,已經算是逆奪造化,我根本不相信有誰可以連死九次。
“你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叫你搶,你就去搶,搶到這東西,自然有好處!”
“有什麼好處?”
“你身上的屍毒,難不成你想讓它跟着你一輩子!?”周鴨子可能是真沒辦法了,兜底托出實情:“這世上只有這塊石頭,大概還能解你的屍毒!”
這東西能解屍毒!?
我心裡一動,周鴨子如果說這東西是什麼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我或許不稀罕,因爲沒有實際的用處,然而牽扯到屍毒,就不得不讓我打起精神。幽綠屍毒每次發作,我都跟死了一次一樣,而且症狀愈發的猛烈,長此以往,我真不知道會有什麼更加嚴重的後果。
不過,我知道周鴨子提醒我,也沒安什麼好心。他附着在我的魂魄裡,就是爲了慢慢磨滅我的魂魄,從而佔據廬舍,身軀的屍毒如果真能夠化解,那麼對他來說也是好事。只是現在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要先想方設法解除屍毒對我的威脅。
我在不斷的注視河面,沙覆塵還有其他的人也在注視河面。誰都能看得出來,水下的那片血光,愈發的微弱,而排教的開山鼓還是不停的敲動,船上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小船還有網繩之類的東西,隨時都可以下河圍堵。
“兄弟們!不能叫他們得手!”沙覆塵覺得再晚一步,就要被排教搶先了,他帶的人尚未完全到齊,只有二十來個,而排教的船上又在渡口收攏了些人手,只說人手,我們這邊是不沾光的。
但是沙覆塵不管這麼多,招呼我們的小船朝河心划過去。三條船一字排開,向排教的大船靠攏。
大船上的開山鼓非同凡響,鼓聲蕩起的水波越來越大,小船被捲動的上下起伏。更要命的是,船上的排教人也在注視我們的動靜,小船的距離一近,大船的一側立即伸出來七八條火銃。
嘭!!!
七八條火銃同時激發,火銃口噴發的火光連帶一大片鐵砂飛射過來。小船上的人一起趴下,仍然有人被鐵砂打中。
火銃不比火槍,激發一次,就要重新填裝火藥和鐵砂,趁着船上的人裝藥的剎那,沙覆塵一擡手,朝船上丟了一支綁着繩子的鐵虎爪。虎爪緊緊的扣住船舷,沙覆塵藉着繩子的力,飛身搶上了大船。
大船一側那些拿着火銃的排教人隨即被沙覆塵打的人仰馬翻,小船的人抓住機會,又躥上去好幾個。沙覆塵帶的人雖然少,卻身手不凡,他們一上船,大船頓時就亂了。
咚咚……
開山鼓陡然間發出兩聲彷彿震動天地的聲響,船頭那片從河裡透射出來的血光,本來已經快要衝出河面了,但是開山鼓的鼓聲頓時又把它壓了回去。
十八水道這些人雖然人數不多,卻配合的相當默契,沙覆塵帶着幾個人在大船上纏住對手,剩下的立即划動小船,朝船頭靠攏。我在小船上也有些急躁,因爲我的預感告訴我,河裡的東西,多半是撐不住了。
噗通……
大船上接二連三的跳下來幾個穿着魚皮水靠的水鬼,水鬼的水性精熟,一下水就無影無蹤。我們的小船離船頭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毫無疑問,這是水鬼在水下想要弄翻小船。
船很小,受不住力,在這片紛亂的水面上晃了幾下,隨即傾覆。船一翻,船上的人全部落水,江南十八水道的人也是靠水吃飯,水性很好,在水中和排教的水鬼廝殺起來。
可能我落在最後,暫時沒人注意到我。此時此刻,船頭水面下的血光越來越弱,我一頭扎進水裡,游到大船下面,貼着船邊兒就朝船頭游去。
距離一近,情形也看的更清楚了些,船頭的水下,有一片隱約的血光,在起起伏伏。這就是雙方全力爭搶的東西,我越遊越快,想要搶先一步,把東西拿到手。
我的水性還是不錯的,幾丈的距離,轉眼就游到了,這時候,我就看見從大船的船頭跳下來一個人,正是排教的獨眼龍。
獨眼龍簡直不要命了,唯恐別人會搶在他前頭。他落水的地方比我近,我就算再加力遊,肯定會遲一步。
水中那團起起落落的血光,好像在緩緩的下沉,獨眼龍一頭扎進水裡,手裡撐着一張網,想把那東西兜住。
嘭!!!
不等獨眼龍手裡的網撒開,血光頓時一晃,獨眼龍整個人立即被震飛了,足足飛出去能有四五丈遠,噗通落入了水中。
我不知道獨眼龍是死是傷,但他被震飛了,十八水道的人和排教的水鬼依然在揪鬥,這估計是我唯一的機會,我想都沒想,雙腿一蹬,衝着前方就猛的遊了過去。
水中的那團血光近在眼前,等到我游到跟前,看見那果然是一塊石頭,石頭上面,似乎有一串千百年都未曾乾涸的血跡。我也來不及細想,一伸手,直接把那塊染血的石頭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