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教漢子的目光在麻袋上一晃而過,這時候,從兩條船上又爬過來六七個人,十幾個人並在一處,手裡刀槍寒光閃閃,貨船上的乘客和船工都嚇住了,不停的後退,大氣也不敢出。
我很爲難,本來就跟排教有點過節,只不過他們此刻的精力全放在莫天晴身上,沒注意到我。如果我再強行出頭,那勢必要惹怒排教。排教的後援收到訊息之後一定會急速趕來,等對方大隊人馬聚攏齊了,情況就更加複雜。
可是如果我不出頭,就看着莫天晴被排教的人或抓或殺,我心裡總是不忍。
“你還愣着幹什麼,站到這邊來。”鬥雞眼悄悄走到我身邊,貼着我的耳朵說道:“老子不怕排教,可現在他們人多,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忍吧……”
我聽了鬥雞眼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又想起了當初莫天晴攔着衆人,單獨放我離開的那一幕。
不管莫天晴這個人怎麼樣,但她對我,總還是有情。她既然有情,我就不能無義。
我打定了主意,立刻就開始動手,想趁着排教的救兵還未完全趕來之前,想辦法化解危局。
“貨船上都帶着小船,你去放一條小船下水。”我小聲跟斗雞眼交代了一句,不等他在說話,身子一擰,噌的就躥了出去。
十幾個排教的人把莫天晴死死的圍住了,他們都沒料到,會有人突然出手給莫天晴出頭,淬不及防之下,兩三個人直接被我打倒了,我趁別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口氣衝到了莫天晴面前。
“你真是能惹事,現在又招惹了排教!”我說不上自己心裡此刻是什麼感受,拽着莫天晴就要從貨船上跳下去。
“六哥,不忙,咱們這樣跳下去,還不如留在船上,好歹還能應付應付,一旦下河,生死可就落到他們手裡了。”莫天晴看見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一張臉龐頓時笑的像是花朵一般:“六哥,上一次,我是惱過你,可你對我還是有情的,我心裡歡喜……”
“小子!你敢壞我的事!”排教爲首的漢子以前沒有見過我,也不知道我的來歷,朝前邁了一步,怒喝道:“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我們是排教的!”
“你吆喝什麼?誰不知道你們是排教的?”莫天晴皺着眉頭對那漢子喝道:“你又知道你面前這是什麼人嗎?告訴你,這是陳六爺!”
“好個陳六爺!真笑死人了!”排教的漢子看着我只有二十歲的樣子,衣着又尋常普通,絲毫沒把我放在眼裡,哈哈一笑,臉色又跟着一沉:“兄弟們!不要耽誤了,去把他們拿了再說!”
十幾個人齊聲答應,一窩蜂的猛撲了過來。我抽出身上的刀,招架了幾下,兩條排教的船一直都跟着貨船,看見這邊動了手,能過來的人立刻又順着繩索朝這邊爬。我只怕對方爬過來之後無從招架,翻身抓着那隻鐵鉤子,身子一懸空,用力朝鐵鉤後面綁着的繩索砍去。
鋒利的刀兩三下就把繩索砍斷,爬到一半兒的人連喊帶叫的掉進河裡,我重新翻了回來,落腳的瞬間,趁勢又把靠攏過來的幾個人給逼了回去。
“你們瞧見陳六爺的身手了吧?還不趕緊滾蛋,等着挨刀子嗎!?”莫天晴看見我的身手比過去好了不知道多少,忍不住眉開眼笑,好像一點都不覺得怕,衝着面前那幫人喊道:“真把六爺惹火了,你們這幫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有心埋汰我!”我退到莫天晴跟前,伸頭看了看,鬥雞眼趁着甲板上的混亂,偷偷溜去想放下小船,但貨船順流,速度太快了,小船不太好放。
“我怎麼是埋汰你,你功夫這麼好,我心裡只有高興啊。”莫天晴瞧着我,眼睛裡露出來的目光,似乎真的有一絲喜悅。
但她一嘴一個陳六爺的喊,也解決不了問題,排教的人把她盯死了,儘管甩脫了一條船,而另一條船上呼啦啦又過來十多個人。這麼多人全都圍攏上前,現在除了跳河,已經完全沒有退路可走。
“你拿了他們什麼東西?”我也低頭看了看莫天晴腳下的麻袋,那麼大一個麻袋,攜帶不便,現在要逃命,就必須丟掉它:“把東西給他們就是了。”
“我不。”莫天晴搖搖頭,一拳砸到一個排教人的臉上,把對方打出去,說道:“你知道我爲了弄這東西費了多大的力氣麼?怎麼可能還給他們,再說,這也不是排教的……”
我拿莫天晴一點辦法都沒有,她不肯的事情,逼她也沒用,可是都走到這一步了,排教的架勢很明顯,要是不達到目的,肯定不會罷休。
我心裡一急,拿刀橫掃了一圈,閃身跳到莫天晴身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地上的麻袋,就想甩給排教的人。他們無非是想要這麻袋,把東西給他們了,我估計排教的人也不會逼的那麼急。
“你幹什麼!”
我的手剛一碰到麻袋,立即被莫天晴給拽開了。我又要臨陣對敵,又要跟她糾纏,心裡急的要死。
“你真想把我也拖累死嗎!?”我只能退開,一邊招架,一邊催促莫天晴:“什麼東西這麼重要,比命還要緊嗎!”
“你看你,又急了。”莫天晴和我並肩對敵,拿着手裡的千眼鈴鐺晃了晃,說道:“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跟你說,只要這東西在,咱們就不會死,現在還不到用它的時候呢。”
我一下子被堵的說不出話,但莫天晴這個人,我還是瞭解的,她不會把自己陷於萬劫不復之地。看着她的眼神,我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排教這一次大舉出動,沿着河道來回的搜捕,這兩條排教的船,只是搜捕者其中一部分,排教的漢子發了訊息煙火,用不了多久,援兵就會趕到,莫天晴一直磨磨蹭蹭在這裡耗着,多半是想把能引來的排教人全部引來。
她引那麼多人,到底要做什麼?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把排教的人放在心上。
我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看莫天晴腳下的麻袋,猜測着這麻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讓莫天晴這麼有把握。
“六哥,再堅持一會兒。”莫天晴藉助千眼鈴鐺,阻撓敵人,在我身邊小聲說道:“熬過這一會兒就好了。”
叮鈴……
千眼鈴鐺的聲音一傳出來,排教的人,連同貨船上的人,又變成了一窩無頭蒼蠅,頭暈腦脹的晃來晃去。
“都精神點!”排教爲首的漢子可能早就防着莫天晴這一手,唰的從懷裡掏出一面比拳頭也大不了多少的小鼓:“咱們不怕這丫頭的鈴鐺!”
咚……咚……
這面小鼓很小,跟小孩子的玩具差不多,但排教的漢子敲響小鼓之後,鼓聲就彷彿一片潮水,頓時把千眼鈴鐺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千眼鈴鐺暫時沒用了,更要命的是,沿着河灘兩邊,突然出現了騎着馬的人,與此同時,距離貨船還有很遠的地方,有船正在逆流靠近。
“兄弟們,咱們的人到了。”排教的漢子精神一振,揮了揮手臂:“看緊他們,想辦法把這條船逼到岸邊兒!”
貨船的後面,還墜着一條排教的船,等爲首的漢子一發話,排教的船驟然一頓,繼而加快速度,和貨船齊頭並進,等到兩條船差不多持平的時候,排教的船猛的一調頭,朝旁邊的灘頭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