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了她脆弱的模樣,他心疼不已。
他本是要去夕舞宮與她商議重要之事,便挑了個日子,從鳳凰城趕到了九歌嶼,卻從她的貼身侍女茗茶身上聽說:宮主在密室,外人不得打擾。
“外人?”他重複着這個詞,冷笑一聲,兩指一併就要點她的定穴。然而茗茶是霍羽茉精心教出的領班,反應力,自然不弱,翻轉左手手腕,解下一把小巧的匕首來,刷的刺向他的心口!
他並不攻擊,而是一味地防守,處處留情,然而茗茶卻是眼神一凜,竟是招招奪命。
“茗茶,你瘋了嗎?”他終於有些狂怒地大喊,卻依然沒有用朝露,一步步往後退,身形飄忽詭異,眼裡閃動着針尖般的冷芒。
“宮主有令,未得她口諭進密室者,死!”茗茶冷冷答道。短短一句話的時間,他已經接連被逼得退開三丈,眼裡漸漸凝聚了殺氣。
他心下着急,沒有留意身後,撞上了一張黃梨花木的椅子。桌上的花瓶被衝力帶得滾落下來,在地上摔得粉碎。
“茗茶?”
緊閉的石室裡傳來一聲極低的呼喚,彷彿已經是極其虛弱,竭盡全力。
“阿茉?”他心中一揪,對面茗茶也是一愣,忽將匕首反轉,對他虛刺過來。趁着他躲避的空隙,奪門而入。
沉重的石門被打開了一點縫隙,他上前急衝兩步,卻隱約地感覺到,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怎麼回事?在這小小的石室裡,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茗茶?”他試探性地推門,輕輕地喚着宮女的名字,忽然憶起霍羽茉也在密室中,於是又喚,“阿茉?”
無人應答。
他抽出朝露,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拿刀鞘抵住石門,一點點的啓開了密室。
室內寒氣很重。陰暗中,無數幽藍色的火焰溶出慘碧色的清光,照得密室一片明亮。密室的角落裡有一個圓臺,一座冰棺靜靜地立在其中,靠着石壁。透明的冰散發着絲絲寒氣,顏色卻並不是微微的藍,而是泛着緋紅色。再仔細看去,上面用鮮血畫了一個符咒,隱隱透着不祥的氣息。
冰棺之中躺着一個男子,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屍體卻沒有腐爛,仍像是剛剛死去的模樣,面容清秀,一柄長劍被摜在冰棺的上方,直指男子的頭顱。
這,這是……楚雲哲?
霍羽茉的師父,曾經的江南第一劍?
“……瑾瑜?”身後一人喃喃出聲,他霍然回首,那個在茗茶懷裡虛弱得不堪一擊的少女,不就是阿茉嗎?
他呼吸一滯,心跳在瞬間幾乎停止,搶身過去,右手還刀歸鞘,左手環住她單薄的上身,緊貼着她的後心,柔和地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她的體內,護住她的心脈。
那邊茗茶動作也是不停,急急地從懷裡取出一個羊脂玉瓶,從裡面倒出一顆藥丸碾碎了抹在她的脣齒間——她的手微微顫抖,竟在霍羽茉編貝般的玉齒上叩出了聲音。
“茗茶,阿茉怎麼樣了?”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懷中的佳人,一張絕美的小臉上毫無血色,薄薄的脣凍得烏青。卻見茗茶好久不發聲,他擡眼望去,茗茶正直直地盯着他,忽然劈手將霍羽茉奪過!
“你做什麼?”他驚詫,身形一歪,堪堪躲過刺來的匕首,瞥見正躺在茗茶懷裡的霍羽茉嘴角洇出一縷血絲,心知不好。
她現在連普通人的體質都不如,輕微的一點內力足夠震碎她的心脈。
“茗茶,小心你家宮主!”
他咬牙喝令,茗茶一愣,終於收手,半跪在地上,“唰”地撕下一片衣襟,包在霍羽茉的手腕上。他這才注意,佳人細細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淺的傷口,血依然汩汩地流着,從布條裡滲出,滴在石室陰冷的地面上,染紅了一大塊。
他幡然醒悟,回頭望着圓臺上的冰棺,瞭然。
楚雲哲早已死去多時,但遺體還被霍羽茉保留在這間密室中,有一絲魂魄未散去。爲了防止屍體的腐爛,便存放至冰棺之中。阿茉是月神純血之子,月神之血可以鎮壓魂魄,她便每月朔夜取一碗血,給他鎮壓魂魄。
而這件事,估計也只有茗茶一人知曉。
只是,阿茉,爲何你從來不說?
是怕我泄密?還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信任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