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南宮笙眼底的心情傳達給了她,蕭紫依釋然地笑道:“也罷,你的疑問,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張紙裡面可以有答案。”
南宮笙一愣,這並不是他所期待的回答。
她的話說得模棱兩可,他並不知道她言中所指的答案到底是指的哪個。是他一直以來所要追求的手札補遺嗎?還是她的身份?
不過,這代表了她肯把這幾張紙裡面的內容解答給他看嗎?南宮笙忽然間變得很緊張,近十年來繚繞心頭的疑惑,居然幾乎觸手可及。
蕭紫依略略看了一眼這漢語拼音的第一段,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獨孤皇后的生平回憶錄。而她的猜測也完全正確,獨孤皇后和她一樣,都是穿越者,而且湊巧都是靈魂穿越。
“有沒有空白的紙?我來教你這種字符吧。”蕭紫依掏出隨身帶的木炭筆,淡淡道。她雖然知道她可以直接把這篇生平回憶錄寫下來給南宮笙看。可是這樣還不如她教他漢語拼音,讓他自己來看的好。
出乎蕭紫依意料的,南宮笙並沒有高興得跳起來跑去拿紙,反而盯着她手中的東西瞧着。
蕭紫依一低頭,忽然意識到她手中的那支木炭筆正是前幾天從他那裡偷偷留下來的。
南宮笙莞爾一笑,像是很滿意她貼身帶着。
“看什麼看?我只是圖方便才帶着這支的。”蕭紫依嘴硬地說道。
“是、是,多方便啊!公主你睡覺還帶在身上呢!”南宮笙吹了一個小口哨,心情大好地起身走到書櫃前拿出一疊紙。
“只是……忘記了沒拿下來而已……”蕭紫依連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蒼白無力。可是確實是她忘記了嘛!白天的時候不小心藏地太裡面了些,換睡衣的時候都沒注意。
南宮笙把紙放在桌上,含笑地看着她。
蕭紫依也不解釋了,省得越描越黑。她在紙上埋頭寫了一些拼音,然後用簡單的漢字在後面標註上。“喏。這些叫拼音,顧名思義,就是拼出來的音,和現在孩子們認字需要兩個音拼字來切音的過程差不多。”
南宮笙本來就是聰慧之人,他本來就懷疑這些字符直接就是代表讀音,就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解讀。再加上他對這些字符很熟悉,所以當蕭紫依把對照表寫出來地時候,他立刻就知道了應該怎麼做。
蕭紫依寫完對照表之後。先拿起那幾張紙看着。她看得快多了,雖然拼音讀起來很不方便,但是通讀下來也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她放下最後一張紙的時候,發現南宮笙還是對着第一張紙皺眉沉思。對於他來說,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不管是寫成這篇回憶錄的拼音,或是這篇回憶錄裡面那個匪夷所思的內容。
對於她來說,這篇回憶錄不過就是篇穿越小說,寫着獨孤皇后如何穿越,如何和隋文帝相戀,如何運用自己已知的東西幫助他建立隋朝和維護得來不易的統治。。。
蕭紫依知道了來龍去脈。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又或者,是能通過這篇回憶錄向南宮笙間接說明自己的身份,這讓不知道怎麼開口地她感到鬆了一口氣。
“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蕭紫依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說道。這個時侯,大概應該都是後半夜了。再在他這裡呆下去,天都要亮了。
南宮笙擡起頭看了看她,眼神有些茫然。顯然是紙上的內容讓他無法理解。
蕭紫依笑了笑,也沒指望他能立刻接受。“你看吧,我走了。”她小心翼翼地拉開門,從門縫裡確認了外面並沒有人之後,才閃身而出。
還好南宮笙住的永壽殿白天人雖然多。晚上卻沒有什麼人,要不然她肯定會被人發現。就在蕭紫依這麼慶幸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就在南宮笙住所旁邊的膳房那裡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這讓她立刻停下腳步。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而且也不像是宮女太監晚上來拿吃的,因爲根本就沒點燈。
這種感覺,更像是老鼠或者是小動物發出的聲響。
難道是阿布半夜來找吃的?也不對啊。葉尋那裡留有很多阿布吃的東西。而且阿布那麼乖,寧可每天都守在葉尋身邊。也不會半夜偷偷跑出來。
那麼,會是誰?居然這麼晚在膳房……那裡地東西都是每天要給孩子們做着吃的啊!
難道是下毒?蕭紫依不可抑制地把事情往最差的方向去想,她反射性地想叫南宮笙出來看看,但是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能打草驚蛇。蕭紫依壓下心中的恐懼,慢慢地移動腳步往回走,儘量做到無聲無息。
可是當她被人從後面突然捂住嘴地時候,她只能勉強在嘴被捂住之前發出一個單音。她希望這就足夠讓南宮笙警覺。
“別出聲啊!”背後那人着急地壓低聲音說道。
咦?這個聲音這個調調……好像有點熟悉。
此時南宮笙正好衝出房門,等他看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南宮笙繃緊了俊顏冷冷地朝蕭紫依身後的那人說道:“放開她,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蕭紫依身後那人出乎他意料的很聽話地放開了蕭紫依,只不過隨後呆呆地指着南宮笙不確定地問道:“你是……南宮笙?也是那個南廚子?”
南宮笙一呆,這時他也看清楚了這人究竟是誰。他匆忙之際根本沒顧得上把地上的那個大鬍子帶上僞裝,不過這個人應該是通過他的聲音認出來他的。
蕭紫依翻了個白眼,回頭看着這個半夜突然出現在她長樂宮裡偷吃東西的夏侯鈴小姐,實在是沒有任何言語了。
怪不得京城裡找不到“夏陵”的蹤跡,也找不到夏侯鈴地人影。原來她一直都躲在她的宮裡。
不過,蕭紫依看了看相對愕然的兩個人,撇了撇嘴,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很好,這對未婚夫妻終於用真面目面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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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還真是嚇了我一跳!我每次都是遠遠地看着大鬍子的南廚子,從來沒聽過他說話。沒想到南廚子居然就是南宮笙,也更沒想到南宮笙也並不是什麼病弱美少年嘛!”夏侯鈴饒有興趣地用手颳了刮下巴,用極其八卦的表情竊笑地說道:“公主,如果我沒看錯,剛纔你是從他的房裡出來的吧?嘿嘿嘿……這麼晚……”
蕭紫依挑了挑眉,一點都不退讓地說道:“這麼晚又怎麼了?也比不過你給人吃的那個什麼藥啊。”她故意拉長聲音,好讓這位大小姐回憶起她究竟做了什麼事。
夏侯鈴立刻棄械投降,親密地摟住蕭紫依的肩膀嘿嘿笑道:“公主大人有大量,看小的居無定所,就收留小的吧!你看!你宮裡窩藏的男人面前不就有一個嗎?那也不多我一個嘛!”
蕭紫依無言以對,她這個長樂宮雖然大,但是也就擬作幼兒園而已。不是收容所啊!
南宮笙雖然知道夏侯鈴是女兒身,但是始終是男裝。
夏侯鈴很贊同地點了點頭,義憤填膺地握拳道:“還不是我家那個老頭子!非要我嫁給你!憑啥啊?南宮笙是那麼的弱不禁風,誰看得上啊這回輪到蕭紫依心裡不舒服了,同樣用和南宮笙一樣冷淡的語調說道:“哦?若是當年知道南宮笙的真實面目,夏侯小姐就不會逃婚了?”
遲鈍地夏侯鈴還不知道她在幾句話之間就把人都得罪光了。還用手颳着下巴對着南宮笙上下打量,施施然地說道:“喔,也許會考慮考慮吧……”
“還考慮?”蕭紫依暗暗伸出手來掐夏侯鈴的胳膊。這女人怎麼這麼讓人恨,但是又拿她毫無辦法?連生氣都氣不起來?
“嘿嘿,考慮要不要拐帶他一起去參軍。爲國家效力嘛!”夏侯鈴乾笑了兩聲,“好了,不打擾兩位美好的夜晚了,小的我順完吃的就消失。”
蕭紫依在她轉身要走之前拽住她地後領,嘆了口氣道:“夏侯小姐,你弟弟在長樂宮,你要是想要繼續躲在這裡,就要小心別被他看到。”
“弟弟?你是說夏侯奉節?”夏侯鈴張着大嘴吃驚地說道。“那麼典型一個被寵壞的小子,離開家住這裡?誰送來的啊?我爹孃可是絕對捨不得的。”她斜着眼睛用不信任的目光瞧着蕭紫依,覺得肯定是她強搶幼童了。
“是你家的那個老頭子。”蕭紫依學着她剛纔語氣,很誇張地說道。老實說,對於那種一生氣就可以把小孩子隨便丟在一個陌生地方的家長,她最看不起了。
“老頭子乾的?那倒是有可能。”夏侯鈴嘻嘻一笑道,“知道了公主,我就住在那個什麼永昌殿,宴會之後收拾地還不錯,而且沒有人打擾。公主你若是想找我就去那裡吧。”
蕭紫依橫了她一眼。有點無奈。她這裡的守衛是不是太不嚴密了?等明天的時候可要好好問問沈玉寒,怎麼誰都能出入啊?
“還有哦!我看奉節那小子八成是被我家老頭子送進來找我的,公主切記別讓他*近永昌殿。”夏侯鈴在她耳邊叮囑道。
嚇?搞諜對諜嗎?拿那麼小的孩子當間諜?她沒聽錯吧?蕭紫依其實更想問問到底她和冷秋梧是怎麼回事,但是南宮笙在一旁。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只好目送夏侯鈴幾個起伏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送你回去吧。”南宮笙進屋把桌上的紙收入懷中,又動作迅速地走了出來。
蕭紫依本來想拒絕,但是回想起剛纔的驚嚇,還是軟化下來,順從地點點頭。
因爲睡眠不足,蕭紫依一直睡到中午才起牀,搞得若竹以爲她的感冒又嚴重了。急忙請來顏涼月又開了一大碗中藥。
蕭紫依很感謝若竹的關心,但是她每次醒來看到她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被她藏起來地那張祁墨寫的字條。到底她那個便宜師兄在字條上寫了什麼啊?值得若竹藏起來不讓她看到這麼慎重?
看着若竹忙碌的身影,蕭紫依幾乎就想要開口問了。昨夜她和南宮笙開誠佈公的談過之後,讓她心裡很舒服,有種雨過天晴地感覺。這讓她不禁想着若是人與人的交往就這麼簡單該多好。
雖然他對她講過謊話。但是她也沒對他少講。兩人都說出來。他的身份也都揭穿了,她的身份也暗示他了。以後如果處得來就好好相處。
只是,還不知道他看懂了那篇獨孤皇后的回憶錄,能不能接受她的身份。
“公主,有事情嗎?”若竹發覺蕭紫依盯着她不說話,好奇地問道。
“哦,沒什麼事。”蕭紫依一呆,還是收回了想要開口詢問的話,隨便換了一個話題。她還是說不出口,雖然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在宮中生存,前車之鑑猶在眼前,她也不能太單純。
“公主,今天獨孤小少爺還是沒來。”若竹憂心忡忡地說道,“而且,獨孤燁公子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過了。”
蕭紫依心下一沉,思考了片刻之後決定道:“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去獨孤家一趟。”“要去獨孤閥?公主,這樣好嗎?”若竹聞言驚道。
蕭紫依注意到若竹對獨孤家用地是個閥字,可見獨孤家和沈家不是一個級別的。但是這又怎麼樣?
她起身走到銅鏡前坐下,嫣然一笑道:“是啊,今天天氣不錯,就去獨孤閥家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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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要去獨孤家雖然在若竹看來是蕭紫依一時衝動之下決定的事,但是這件事其實在蕭紫依心中已經計劃很久了。
開幼兒園,既然沒有辦法開家長會,那麼她就家訪好了。畢竟她幼兒園裡面的學生也不多,她就算一個個上門家訪也不會費多長時間。
更何況,她今天不想留在長樂宮,給南宮笙和她自己一個空間,讓他好好想想他們之間的事情。至於她皇兄蕭景陽……她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護送她出宮的還是沈玉寒,仍是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而且在聽說她的目的地是獨孤閥之後,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沈家和獨孤家有什麼過節嗎?”蕭紫依想了想,轉頭問着堅持和她一起來的若竹。
若竹掩脣輕笑道:“公主,這偏偏叫你說中了。是的啊,沈家和獨孤家確實有點過節。只不過到底是因爲什麼,這個就不清楚了。只是聽說是上一輩的恩怨。”
蕭紫依原來如此地點點頭道:“怪不得獨孤燁一直看我不順眼。”
“公主……”若竹欲言又止,沉思了一會兒,終於嘆了口氣道:“公主,若竹還是說了吧。一路看首發此行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千萬要忍住。”
蕭紫依嚇了一跳,看若竹臉上爲難的神情並不是作假,唬得她連忙追問道:“此話怎講?”
若竹苦笑道:“公主可能並不太知道獨孤閥的地位。獨孤閥在前朝就輔佐隋帝,但是在隋末大亂之際並沒有掌控朝政取而代之,反而是選擇了高祖擁護。其交換條件就是獨孤閥僅次於皇家的地位和永久地富貴。”
“咦?這話怎麼說?”蕭紫依聽得奇怪。會有人有能力當皇帝,卻不當?
“不敢相信吧?”沈玉寒此時跳上馬車車廂,八卦獨孤閥,這是他最樂此不疲的話題了。
“你怎麼上來了?”蕭紫依瞪了他一眼,這人還到底是不是御前侍衛啊?怎麼這麼隨便?
“我這叫貼身保護。”沈玉寒閒閒地說道。“來來,繼續說獨孤家,公主不是對獨孤家好奇嗎?本人最瞭解了。聽說是那個獨孤家有祖訓,不得搶佔隋朝的皇位,所以才選擇立了一個傀儡皇帝。”
“祖訓?”蕭紫依猛然想到,這個獨孤閥不就應該是獨孤皇后的子孫嗎?十有**就是獨孤皇后立下的規矩,不許子孫後代去搶奪隋朝地天下。蕭紫依想起昨夜親眼看到的那篇獨孤皇后生平回憶錄,看來獨孤皇后對隋文帝的愛確實是不容置疑的。
“高祖並不是傀儡皇帝。”若竹有些在意沈玉寒說的話。不甚贊同地反駁道。
沈玉寒似笑非笑地說道:“呵呵,不是說了是聽說嘛!後來自然是我們英明神武的高祖陛下控制了實權,真正建立了大周朝,而因爲顧念舊情纔對獨孤閥網開一面,一直讓他們存留至今。不過這只是大衆傳說的版本。”
“哦?還有其他的解釋?”蕭紫依露出感興趣地神色。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往往都掩蓋在一個看似合理的表面之下。但是她腦袋轉了幾圈,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獨孤家能置那種可以稱霸天下的誘惑而不顧,反而甘心當人下之臣。
“當然還有其他解釋。”沈玉寒用手摸了摸長出鬍子茬的下巴,心想他什麼時候才能留有南廚子那一臉很有個性的鬍子呢?“公主,那個南廚子平時都吃什麼?鬍子怎麼長得那麼濃密?”
蕭紫依被他突然打岔的話語弄得一呆,隨後擺着手敷衍道:“這個你自己去親自問他。快說,到底獨孤閥沒有取而代之的真相是什麼?”
“哦,其實祖訓是有的,但是卻不是不許子孫後代去搶奪隋朝的天下。而是不許獨孤家地子弟君臨天下。”沈玉寒嘆了口氣道,“當時我聽了之後也覺得這個祖訓有點太過分了,哪裡有人還不許自己子弟當皇帝的。但是後來我爺爺在一次喝醉酒的時候和我們說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治理好一個國家太難了,端看歷史上長長久久的朝代根本就沒有。但是維持好一個家就相對容易一些,例子就是曲阜地孔府。”
蕭紫依聞言默然。說得一點都沒錯,就算是在她生活過的那個時代。孔家也是作爲一個很古老的家族仍然很好的活躍在世界的各個舞臺上。不管是封建歷史上的哪朝哪代,都會把孔家奉爲無上的尊榮。一個朝代能有多久多遠?就算輝煌過幾百年,到了一定時候也會被下一個接任者趕盡殺絕。更不要提在皇家的權勢鬥爭中拼殺得你死我活地骨肉血親。說是皇族,實際上是比普通人家還不如。
獨孤皇后的眼光能如此獨到,同爲穿越者,蕭紫依自知她比之那個獨孤皇后差的還是太遠了。
蕭紫依想得出神。她本來對南宮笙手上的獨孤皇后手札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通過這件事,她覺得她有必要拿過來一讀。也怪不得南宮笙讀過之後整個人生觀都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獨孤皇后的手札。爲什麼會流傳到南宮笙手裡呢?作爲這麼大一個家族的獨孤閥,不可能讓自己祖先地孤本在外人手裡流傳吧?
沈玉寒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獨孤閥地事情:“所以說因爲獨孤閥恪守自己祖先留下來的祖訓,堅決不染指皇位又或者公開支持某個皇子,所以獨孤閥在每任陛下地眼中都是又愛又恨的存在。因爲既好用又是眼中刺嘛!”
“獨孤閥是不是家規森嚴?以前聽說過一代只許有一個人入朝爲官。”蕭紫依必須要打探好她要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在聽過沈玉寒方纔所說的話之後,她突然覺得她決定去獨孤家做家訪,實在是沒經過大腦的舉動。
或許也是她對於自己公主的身份太過自信,認爲就算出了什麼事,對方肯定也會看在她是公主的面子上而不計較。但是若竹最開始說的那句話不斷地在她心中重複,爲什麼讓她受委屈也要忍一忍?獨孤閥實際上氣焰已經囂張到這種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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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紫依帶着疑問看着沈玉寒,而後者也很配合地知無不言道:“因爲獨孤閥深知家族掌控權利過大會引起聖上的忌憚,但是爲了保護家族又不能不手中留有點權利,所以每代獨孤閥的閥主都是會入朝爲官,僅有這一人可以。獨孤家的其他人就必須通過考武狀元來完成夙願。不過就是這個武狀元,獨孤閥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也僅僅會從家族裡選拔出來一人蔘加。”
“真是嚴格……”蕭紫依歎爲觀止。獨孤閥真是精英式教育,相比之下,沈家那就是自由式發展的模板。
不過這兩個家族一個從前朝的鼎盛延續至今,一個白手起家平步青雲,果然都是傳奇。
沈玉寒見蕭紫依仍是不緊不慢的樣子,輕哼一聲道:“公主,好像你還不知道你此行會有多艱難。”
“怎麼了?”蕭紫依茫然問道。
沈玉寒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獨孤炫獨孤小少爺,就是這一代的長房長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獨孤閥閥主。你說,這麼一大家族的繼承人,能讓你這麼輕易的就帶走嗎?”
蕭紫依一呆,花費了好長時間纔想明白沈玉寒說了這麼多話的意義何在。獨孤閥是這麼一個處境尷尬的家族,也可以說是獨立至極並且遊離在皇權以外的家族。而閥主就是他們的領軍人物,是他們家族裡面至高無上的存在。
據她對她父皇的瞭解,他肯定是一個看上去雖然隨和,但是絕對是要把權利都牢牢握在手中之人。獨孤閥地存在對於他來說肯定是一根很礙眼的刺。而她就在這個背景下。等於去到獨孤閥那裡索要他們下一代的閥主在宮裡當人質!
可想而知她會受到什麼待遇了。怪不得若竹提前警告她要有心理準備。
鬱悶了,早知道出來前就不那麼自信,和南宮笙聊一下尋求下意見也比她現在胡亂闖好。
蕭紫依心中退縮之意一起,立刻想揚聲讓馬車往回走。可惜她話還未說出口,就發現馬車已經停住了。
“公主。已經到獨孤閥了。”外面的侍衛自然不會是因爲洞悉蕭紫依的心意才體貼地停下,而原因是馬車已經到目的地了。
蕭紫依滿臉黑線,她怎麼忘了獨孤閥和南宮家就是隔壁,根本離皇宮沒有多遠。“我……呃,我可不可以假裝在獨孤閥的門口打了一個轉?然後若無其事的回宮去?”
沈玉寒哈哈大笑,得意地搶先跳下車,殷勤地爲她拉開車簾道:“公主,請下車。”開玩笑!好不容易能看到這小魔女出醜。他憑啥不看?要不然她以爲他爲了什麼剛纔浪費那麼多口水給她說明獨孤閥的背景?
他是不希望她死的太慘啊……哎呀呀,他還真是善良。
蕭紫依狠狠地瞪了沈玉寒一眼,這小子還真是睚眥必報。
“公主,若是不想去,我們就回去吧。或者往前再走一段,到南宮府上坐坐。”若竹建議道。
“不用了,我去。”蕭紫依堅定地咬咬下脣,她答應了南宮簫,若是今天沒有見到獨孤炫來,她就要去把他接回來。她總不能連門都不進。試都不試就退縮吧?到底這裡還是大周朝的領土,就算是獨孤閥有意爲難那又如何,她頂多忍忍不就得了。
做足了心理準備的蕭紫依走下馬車,隨後就驚歎於面前恢宏地獨孤閥。獨孤閥建在一條寬闊的街道的一邊。大門朝着南方,恢宏的大門後面房舍重重,門口的那對面相頗兇的石獅更顯得獨孤閥威嚴肅立。一路看首發而兩邊的圍牆不知道向兩旁延伸了多長,好像是一眼都望不到邊。她只是知道好像再往西去的街角那裡就是南宮家。
這一片好像都是朝廷重臣宅第,必然不能同她去過店鋪林立的沈家相比。但是與旁邊一些府邸絡繹不絕的情況之不同地是,獨孤家好像就是與世隔絕一般,就連對面的街道也很少有來往的行人,能繞着走就繞着走蕭紫依正在奇怪地看着周邊的景象。獨孤閥已經早就有人走了上來,不卑不亢地施禮問着他們此行地目的。
蕭紫依眼神一轉,嫣然一笑道:“我要去見獨孤燁。”
沈玉寒先是一愣,隨後不由得浮上笑意。高招,先避開和獨孤大將軍的直接交鋒,從獨孤燁那邊旁敲側擊。把風險降到最低點。畢竟和獨孤大將軍說上話。就也只有一次機會而已。
若竹等人被獨孤閥的人很有禮貌地留在了門外的會客室內,蕭紫依只帶着沈玉寒走進獨孤閥。她一邊看着這裡同別處不一樣的前朝建築風格。一邊想着此行的難題。本來獨孤炫在她的長樂宮裡不是念了幾個月書嗎?若是被人說成皇家控制了獨孤閥未來地閥主,那這幾個月中也沒見獨孤閥有何動靜啊?轉折點就在獨孤大將軍在宴會上和她說過的那幾句話。
蕭紫依回憶着那些話,一點都不認爲她有何失禮之處。獨孤大將軍又不像沈玉寒這小子那樣記仇,那就是還有其他別的原因。
所以她急需找個知情的人問一下。
蕭紫依跟着獨孤閥的人往宅子深處走去,一路上看到的獨孤閥家丁個個都一表人才孔武有力,若不是他們身穿地是家丁服,她都會以爲這些人實際上都是士兵。因爲動作和舉止都一板一眼,沒有經過訓練地人是無法達到的程度。但是奇怪地是她走了很久卻一個婢女都沒有看到,看來女眷應該是住在後宅。如此一個方面,就可以看出來獨孤閥和沈家的區別。獨孤閥的家規甚嚴。
蕭紫依還發現,她走過好幾個院落了,卻連高聲談話或者笑聲聊天聲都沒有聽到過,再加上主色調爲黑色的建築,整個獨孤府上給人一種窒息的壓抑感。
除此之外,蕭紫依還鬱悶地注意到,獨孤閥的人對沈玉寒的恭敬程度居然要比她好高。好吧,可以看成是獨孤閥是對武力的崇拜比較高。她忍。
一行人很快就沿着鋪着規整的青石板路走到了*西邊的一個院落,蕭紫依離得很遠就聽見一聲一聲利箭打在箭靶上面那種悶悶的聲音,果然穿過院門,就看到一個開闊的廣場,一身勁裝的獨孤燁正在拉開一張碩大無比的木弓,而院落的另一邊豎着已經扎滿箭的箭靶。
“公主,請在這裡稍候,燁少爺練箭的時候最忌被人打擾。”獨孤閥的家丁略略鞠躬,隨後便退下。
身旁的沈玉寒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是是,這個我是聽過。好像是有個人在獨孤燁練箭的時候想要過去和他說話,結果被他當成箭靶了。”
蕭紫依不信地笑笑,這個也太誇張了。可是就在她連嘴角揚起來之前,她就瞪大眼睛瞧着一支箭帶着破風聲呼嘯地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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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寒不慌不忙地拉着蕭紫依的往旁邊退了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那支來意不善的利箭。
“砰!”利箭插在他們身後的磚牆上,深深地釘在磚封之中,箭尾的翎毛還猶自在抖個不停。用勁之大,可以想象若是這支箭釘在了人身上,定然會取人性命。
蕭紫依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有危險,但是看着那支箭就從她面前相差只有幾釐米的距離呼嘯而過,心中不禁還是泛起寒意。
“獨孤燁!你也太膽大包天了!萬一傷到公主怎麼辦?”沈玉寒像是爲蕭紫依抱不平,義正言辭地朝獨孤燁責備道。
獨孤燁濃密的雙眉一皺,低頭掏出一塊鹿皮珍惜地擦着手中的木弓,淡淡道:“剛纔那支箭衝的是你的方向而去,和公主並沒有任何關係。是你故意拉着公主往那個方向避過去的。”
沈玉寒見蕭紫依懷疑的眼神掃了過來,連忙輕咳地岔開話題道:“咳,既然是燁少爺一時失了水準手滑了,那下官也就不追究了。”
蕭紫依開始瞭解爲何沈玉寒會被以前的她惡整,這個不依不饒什麼事都要佔小便宜的脾氣太讓人看不慣了。可以說,這種性格若是讓他做個商人,肯定是小氣至極的那種吝嗇商人。
“公主,可有事?”獨孤燁此時把手中的木弓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慢慢踱步走了過來。他剛毅的面上沒有一絲笑容,顯然是一點都不喜歡在他練箭的時候有人打擾。“抱歉。因爲離武舉地時間越來越近,我會盡量抽出時間去長樂宮上課的。只不過若是武舉之後,恐怕就沒時間去了。”
蕭紫依搖了搖頭嘆氣道:“這是我來這裡的一部分原因。如果時間太緊就不用勉強了,不過武舉之後爲什麼沒時間呢?”
沈玉寒噗嗤一笑,環胸嗤笑道:“公主,人家燁少爺的言下之意就是武舉之後他就是武狀元,沒空陪你宮裡那些小孩子玩耍了。”
獨孤燁擰起眉頭,說他世家大閥的傲氣也好,說他目中無人也罷。他就是看不起這些沒有教養的平民。尤其是滿身市儈味道的沈家人。當然,當年的沈慕雲也就是芸妃是個例外,他在年少的時候也見過數次。相較之下,其他沈家人就更加令他厭惡得無法忍受。獨孤燁拉回走神地心思,扯了扯嘴角冷冷道:“真不知道三年前煜表哥怎麼會輸給你這樣的人。”
沈玉寒笑得更開懷了,露出皓白的牙齒笑道:“也許就是我們沈家拿銀子砸出來的嘛!燁少爺今年也要小心哦!聽說我們沈家今年有五個兄弟有資格參加,燁少爺要儘量爭取代表獨孤家的資格哦!別連家門都邁不出去哦!”
“哼!”獨孤燁懶得和沈玉寒廢話,但是也不得不在心中留意他所說的話。他看不慣歸看不慣,但是必須承認沈家確實是個勁敵。當年的武舉他也有份旁觀,自然知道此人的武功心智都是當之無愧的武狀元。只是他一直不懂他爲何會甘願在宮裡當一個統領侍衛。現在還淪落到當一個小女孩兒的保鏢。在他看來,武狀元自然是要當守衛邊疆上陣殺敵地將領。
蕭紫依挑了挑眉,他們這兩人的口水仗在她看來沒和幼兒園孩子們的水平有何區別,再吵下去一下午都吵不完。她連忙插嘴把今天的來意簡單的和獨孤燁說了一下。
獨孤燁略微有些驚奇,反問道:“你是說獨孤炫最近兩天都沒去長樂宮?”
“你不知道?”蕭紫依訝然道。
“這宅子裡這麼大,我又不是什麼事都能知道。”獨孤燁的語氣怎麼聽都覺得帶着不滿。“公主先稍等,我去問下長房的人。”
看着獨孤燁轉入自己的小樓找個家丁去長房詢問,沈玉寒在蕭紫依耳邊悄聲吐槽道:“哎喲喲,我們的候補武狀元大人看來是對長房積怨已深啊!不過也可以理解,在獨孤閥。除了長房的人,根本就沒有出頭之路。不過算起來獨孤燁也曾經算是長房地人,可惜不是長子,獨孤大將軍成親之後就被分出來了。”
“你好像非常開心。”蕭紫依斜眼看了一下笑得很詭異的沈玉寒。
“當然開心嘍!比起獨孤家來,我萬分慶幸自己生在了沈家。雖然競爭得也非常厲害,但是畢竟還是有出頭的希望。不像獨孤閥。平白無故的就要向比自己差的人低頭。那豈不是很不服氣?”沈玉寒坦然地說道。
蕭紫依看着這個只從建築就看出來壓抑的獨孤閥陷入沉思。獨孤皇后留下地祖訓肯定是有她地深意在。不用想,這個世家大閥肯定是能人輩出,但是若是朝中各處都佈滿了獨孤閥的子弟,就算是皇上不在意獨孤閥一手遮天,也會有人跳出來彈劾獨孤閥目無皇權。而且家族大了,也難免會出現有異心的人,那樣如果想要保全家族就非常有難度了。所以必須保證家族的權利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不過獨孤閥並不像沈家那樣爲子弟們準備了各種出路,在這裡除了是長房的子弟。就沒有其他的前途了。
偏偏獨孤燁還是那麼孤傲的性子。讓他去做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豈不是和要了他地命一樣嗎?想到這裡,蕭紫依倒是希望他這次武舉可以一舉奪魁。
正想着。獨孤燁派去詢問消息地家丁已經轉了回來,獨孤燁聽過他的回報之後,走過來淡淡地說道:“公主,這兩天獨孤炫確實是在長房,是提前接受了閥主教育。”
“閥主教育?”蕭紫依沒聽懂,這又是什麼?
“像皇族子弟或者我們世家大閥地子弟在六歲的時候,就會進入國子監學習。但是獨孤閥的長房長子卻不會去國子監讀書,而是在獨孤閥裡面接受閥中長老們的教育。”獨孤燁撇了撇嘴,輕嘆道:“別看之前我大哥對獨孤炫那麼放任隨他玩鬧,都是同情他以後會被關在獨孤閥許多年,讓他先玩個夠而已。”
蕭紫依默然,第一個反應就是獨孤炫那小子能忍住嗎?居然給他弄什麼精英教育?口胡啊!那小子現在連他自己的名字都寫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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