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居然懂得遠古文字。”
這是系統顯示在張義視網膜上的一句話,用的可不是漢字,而是現代的通用語。
這句話讓張義站住了腳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以前沒有發覺,直到今天看到了漢字,張義才意識到,這個所謂的系統一直以來在他眼中顯示的文字都是現代通用語,只是當時沒有漢字,而張義又能熟練使用這種文字,所以完全忽視了這個現象,現在看來,這個系統似乎也有問題啊。
如果是從那個世界把他從地球帶到這裡的遊戲系統,那麼必然會懂漢字,而且應該尊重張義的語言習慣,主動用漢字來進行信息通告,但是,顯然這個系統不會。
也就是說,系統並不知道張義從哪裡來的。
這正是所有事情中表現最爲異常的一點,系統並不知道張義從哪裡來,而這個遺蹟的基因計算機居然知道,那麼張義現在的這個世界,究竟是虛構的遊戲世界,還是已經存在的未來世界?
如果是確實存在的未來世界,那麼這個凌駕於一切之上,隨意賦予各種能力天賦的系統又是怎麼回事?
對於張義現在的疑惑和拒不回答毫不在意,系統在張義的視網膜上很快投影出第二條文字。 щщщ▲ ттκan▲ ¢O
“你怎麼看邪神和人類?”
這個命題,看起來有些太大了,張義依稀從這個問題中找到了一些答案,不過並不清晰,他需要足夠的時間來分析整理這一切,考慮到這一點,他不介意在行走甬道的過程中回答這個問題,並且讓自己的腦子能夠清醒一點。
“互相依存的唄,”他不管那個系統能否聽見他在說什麼,開口回答:“人類永遠也消滅不了邪神,因爲人類永遠也無法抹去自己的各種慾望,成爲太空骷髏那樣的存在,至於邪神,它們本來就衍生自智慧生物的慾望中,這些慾望越多,邪神也就越強大,如果邪神像是設定裡說的那樣,渴望把人類毀滅,那隻能說,那個邪神的腦子被灌了豬下水,人類越多對邪神的好處越多,人類毀滅同樣意味着邪神的力量迅速下降,你認爲哪個邪神會蠢到主動降低自己力量的地步?”
顯然沒有預料到張義有這種回答,又或者是在思考張義的答案,更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張義有了答案,系統沒有繼續提問,而是轉入沉默。
張義也沒有說話,他的腦子裡那個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幾乎呼之欲出的地步,但是總還差那麼一步,他現在沒工夫去考慮系統在做什麼。
“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在張義看見眼前一片明亮,甬道的出口就在眼前時,系統提出了第三個問題。
“爲什麼?不爲什麼啊,你不懂漢族文化,不懂漢族傳統,當然會覺得奇怪啦,漢族有道教文化,最著名的標誌是啥你知道不,太極雙魚圖,一隻陰魚一隻陽魚互相繞着轉,象徵着世間萬物生生不息,無論是陰魚還是陽魚都不能佔據絕對的地位,那樣意味着陰陽失調,更不能是一隻魚佔領所有圖面,那更糟糕,意味着這個世界徹底毀滅。”
張義說了這些,沒有繼續往下說,在他眼前出現的景色讓他震驚,或者說,閃瞎了他的氪金狗眼,讓他完全不想說話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金屬叢林,確切的說,是一片倒伏的金屬叢林。
無數穿戴完整的金屬裝甲整齊倒在地上,當年穿着它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前往外面世界的士兵經過2萬年的時間,早已成爲粒子,但是這些金屬裝甲卻依然完整的保存了下來,就這樣成羣結隊整整齊齊的擠佔了張義的全部視野。
當年有多少人穿着這些戰鬥裝甲?一百萬?或者更多?他們要去往哪裡?爲什麼會集中在這裡,直到異空間風暴襲擊了他們。
看看這個整齊的隊形,就知道這些戰士當年訓練如何嚴格,甚至他們的死亡都沒有讓整個陣型出現一點變化,依然如他們還活着時那樣嚴密。
至於這些戰士身後的遠方,張義只看到幾個孤零零的炮口和簡單的建築,類似機械神教所描述的地下巨大城市,根本沒有跡象。
不過想想也很正常,機械神教根本不可能對下面這個遺蹟做真切的考察,他們只能通過地震波的反射,計算出這個遺蹟所在的空間有多大,面積如何,卻無法精確得出這個遺蹟中有什麼存在,到底是人類的聚居地,還是一個軍事基地。
“哇哦。”
張義忍不住說了一句,開始邁步。
他多少已經知道這裡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遺蹟了,這不是居民聚居點,也不是科研場所,而是一個軍事基地,或者說,是一艘巨大的太空軍艦。
不,應該說,整個洛克星都是一艘軍艦,外面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是某種掩飾,而在這個星球內部,則是整個軍艦真正所在,星球的內核爲軍艦的正常運作提供動力。
難怪沒有任何正常的出入口,因爲這艘軍艦是一開始就已經造好,然後沉入星球內部的,把一艘如此巨大的軍艦沉入4000米的星球地下,對於公元4萬年現在的人類來說,也許不可思議,不過對於那些2萬年科技最爲鼎盛時代的人類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麼艱鉅的事情。
那個時候,人類已經能夠在整個宇宙中漫遊,像是把一顆星球改變成一個巨大的軍艦這種事情,並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決定,相反,這種即能避免表層惡劣環境影響,又能在地下直接利用星球內核能量和各種地下資源的軍事堡壘,對當時的人類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張義走到一套裝甲旁,輕輕翻動,裝甲比他想象中更輕,也更結實,雖然裡面的人已經消失,但是張義的搬動僅僅讓它變了一個方向,卻不能讓它分散開來。
外面那些通風管道想必就是這些士兵們平常放鬆離開的通道,所以纔會出現那種檢驗士氣的閥門,只有能夠通過士氣檢驗的士兵才能進入軍艦內部,而那些平民或是無法通過士氣檢驗的士兵,則被隔離在外。
“你的回答還沒有完,繼續。”
張義還在左顧右盼時,似乎同樣被眼前場景震撼了一會兒的系統開始緩過勁兒來,在張義視網膜上顯示着小字。
“這有什麼可繼續的?我只知道,人類數量越多,人類越強大,邪神就會越強大,人類能去車星神的時候,邪神肯定不介意和西坦過過招,反過來,人類越是衰微,邪神同樣也會沒有營養補充立刻衰敗下去,到時候,大家都是外來者嘴裡的那盤菜。”
“邪神可以感染人類,將人類完全統治。”
系統的回覆更像是某種氣話。
張義笑,回答:“被邪神統治的人類?看看那些混沌軍團的戰士就知道,他們除了憤怒絕望,無法給邪神帶來任何益處,而且同屬於混沌,邪神甚至無法從他們這些痛苦中獲得能量,只有不歸屬於混沌的人類,獨自存在的人類,纔會有大量的慾望投影在異空間,給邪神以營養,沒有那些不從屬與異空間的人類,邪神怎麼可能強大?想象一下,在人類還沒有擾動異空間的時候,邪神佔領了神靈族的家園,最後得到了什麼?邪神可曾有現在這麼強大?沒有人類在銀河的存在,爲邪神帶來大量能量,邪神現在可能還在和神靈族糾纏在銀河系的角落裡呢。”
“我所接受的教育,可不是老外那種二元論,非你即我,要麼你死要麼我活,只能有一個選擇,不接受拯救就下地獄那種,只有死掉的異教徒纔是好的異教徒那種,對我來說都不適用,我更相信,只要存在的必有理由,這個世界必然是一個彼此依存的世界,不可能存在一個單一的世界。”
系統顯然被張義的這番大論攪混了思維,如果它有所謂的思維,以至於很久都沒有再繼續向張義提出問題。
樂得清靜的張義開始蹲下身體,仔細審視起那些裝甲。
裝甲看上去非常堅硬,但是張義觸及這些裝甲時,能夠清楚感覺到這些裝甲具有一定的彈性,如果用某種東西來形容的話,那就像是一種加厚的金屬皮膚,張義相信,那些星際戰士身體上敷設的金屬表皮應該和這種裝甲在本質上有共同之處。
裝甲的手持武器只有一種,比張義手中的爆彈槍更爲精良的,應該說是標準版的上古爆彈槍,遺憾的是,接近2萬年的時間,讓那些子彈已經全部粉碎,畢竟這裡不是黃金王座,不可能讓時間暫停,無論是能量還是物質都抵禦不了時間的侵襲。
只有這些特殊金屬製作的爆彈槍,雖然過了2萬年,依然保存如新,張義甚至能從某些槍支的槍聲上看見他的倒影。
這是一支龐大的,精銳的戰士軍團,雖然不知道他們爲了什麼集結在這裡,但是,張義相信,2萬年前的時候,這樣一支精銳的隊伍足以橫掃很多星域,即使碰見幾十上百名太空骷髏,這些戰士也一定無所畏懼。
問題是,那個通風管道限定的非士氣生物,除了太空骷髏,還有什麼?以至於要讓當時的這些人如此小心翼翼,如臨大敵。
繼續在原地檢索下去毫無意義,張義擡起頭來,看着遠方朦朦朧朧的建築,如果沒有猜錯,那裡的建築應該就是艦橋所在,而且越往裡走,應該能夠看見更多的武器裝備,說不定還能看見大量的裝甲戰車。
上古裝甲戰車啊,如果數量夠多,說不定能從軍部那裡饒回一臺來呢?甭管懂不懂怎麼駕駛,有沒有機魂啥的,至少進行征服時,能省很多麻煩啊。
話說,這樣一臺戰車,會不會又被系統認定是它的獎勵咧?
張義下意思的掃了一眼自己的任務欄,然後,站在那裡開始發呆。
他的任務欄也好,屬性欄也罷,現在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或者說,系統現在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了,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協助。
以往那個藉助系統便利,可以夜間看見一切,能夠輕鬆識別敵我,能夠隨心所欲擊中敵人要害的張義,已經沒有了。
換句話說,這個時候,張義再也沒有任何支持,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這個世界。
這個遺蹟很大,很安靜,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墓,掩埋着所有的歷史。
而張義,恰恰也是這些歷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