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莫非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候爺的用意麼?”說到這裡,白蘇的眼睛輕挑的朝着嬌月的方向掃了一下,“太子妃能夠輕而易舉的坐上太子妃之位,除卻她與太子之間的真情之外,更多的,則是仗着候爺與大長公主的身份。可是,太子始終是太子,在他的身邊,一定會有不少的人正緊緊的盯着他身邊的太子妃之位。候爺是擔心在他離世之後,那些人會對太子妃不利,而那個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候爺雖然很敬佩太子的用情。但是那個位置會將一個人改變成什麼樣,根本就無法預計。他過世之後,娘娘必定會守孝三年,在這三年之內,會發生多大的變故,根本就沒有人可以預測到。唯一能夠讓太子妃無事的,便是造成她失蹤的假象,至少,太子會因爲太子妃的突然失蹤,而亂了分寸。”
“你胡說!”嬌月冷聲斥道,“守孝三年,和失蹤三年,到底有多大的區別?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和你單獨在一起相處了三年的事情傳出去,造成的後果或許比之前的更大。”
“這件事我也曾經跟候爺說過。但是候爺是這樣回答在下的,他與皇上之間的交情頗深,相信皇上會看在他們之間那份交情的份上,在他的守孝期之內,不會強迫太子去娶別的女子爲妃。”
“三年前和三年後有何區別?”話是大長公主問的。
白蘇淡淡一笑,“這便是候爺讓在下轉告大長公主的話。候爺說,程將軍年少有爲,生死都應該是沙場上的猛龍,切不可將他圈養於京城。短短的三年時間,也證明了候爺當初的眼光是很銳利的。向來皇帝都很懼功高蓋主之人,程將軍年輕有爲,而且才華卓絕,如今已經是名震四方的銀龍將軍。念在與候爺之間的交情,皇上沒有半點刻薄過程將軍。而太子殿下,在守孝期間,與程副將二人默契合作,已經攻下無數個城池,名聲大噪。候爺在臨終之前,曾經找過皇上,說他這輩子最疼的便是太子妃,可是現在這個女兒失蹤了,他生不如死。就憑這句話,皇上也不會爲難太子,非要讓他在守孝期間再立太子妃。如今三年期限已到,守孝期過,這個時候太子妃出現便是最好的時機,如今,太子已經有了自己的親衛,就連在朝廷內外也有了不少擁護他的人,總不算是勢單力孤了,還有銀龍將軍,在朝中聲望也是極高的。太子妃,還是太子妃,從來沒有變過。”
“你胡說,你胡說……”嬌月哭着喊了出來,讓她怎麼能夠接受,她爹爲了護她周全,居然讓她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爹當時的心裡會有多痛,會有多痛!他一直都視她爲掌上明珠,可是,卻連最後一眼也見不到。
大長公主拉着嬌月的手,看着她浸血的額頭,眼淚不斷的流了下來,痛苦的說道:“多年來,我一直以爲我比你爹更能看得清楚朝中的形式,你爹向來淡泊名利,不爭不搶,這是我最看不起你爹的地方,可是原來,他比我更懂得爲你們打算,甚至連他自己的死,也拿來成爲保護你們兄妹二人的籌碼,我……自愧不如,候爺,我自愧不如啊。”
看着大長公主這樣的傷心,嬌月讓絨兒先將她扶進房去休息,等到這裡沒有人之後,嬌月看着白蘇,眼睛紅着說道:“一直以來,你都不肯告訴我,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原來,你便是受了我爹所託!”
見自己強忍着三年的苦衷,嬌月終於知道了,白蘇總算是鬆了口氣,“你知道,我們男人之間講的便是誠信,我既然答應了你爹,便不能言而無信。”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爹臨終之前,我卻不能在他的身邊,我身爲他的女兒,卻不能爲他送終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痛嗎?這種痛,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彌補,你知不知道?”
嬌月身子一軟,坐在椅子上,前世,她被韓愨軟禁,也沒能見到爹最後一面,這一世,她能夠得以重生,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爲什麼最後的結果卻與之前的如此雷同?如果到最後,她的家人都不能善終,那她做這麼多的事,又是爲了什麼呢?
“太子妃,候爺也有一句話讓在下轉告。候爺說你天資過人,而且這世太過順利,但你並非經不起挫折,他是怕你承受不起生離與死別,候爺說,他心裡的程嬌月,是天之驕女,但也可以是平民百姓,生活,便是生一天,活一日,不爲別人,你只爲自己。就算這一世你都註定只能在後宮之內,可也能活出你自己的一片天地來,他相信你的能力。他用自己的死,換你三年自由,過過平常百姓的日子。當然,我也知道你時時都在想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白蘇說到這裡,靜靜的看着嬌月,“或許你現在還不會明白候爺爲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想說,候爺的每一步算計,都只是爲了他的家人,沒有什麼比他的家人更加重要。若是你要怪罪,我心甘情願。”
白蘇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便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便有下人來報,說白蘇剛纔向他們打聽過,候爺葬於何處,他想要親自去拜祭。因爲不知道這個白蘇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剛纔也確實是他與嬌月一起回府,下人才不得不告知,但是又怕做錯事,所以特地前來稟報。
嬌月無力的揮了揮手,下人退下。
半晌之後,繞兒前來,福了福身,紅着眼睛說道:“娘娘,大長公主請你過去一趟。”
嬌月點了點頭,朝着安居的方向而去。
大長公主似乎只是一會的時間便老了很多,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芳華,變得枯暗了許多,見到嬌月時,努力的浮起一抹笑來,“來,讓母親好好看看你。”
嬌月上前,坐在大長公主的旁邊,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眼淚,強忍着收了回去。
大長公主笑了笑,“剛纔母親一個人在此處想了許多,從你爹安排黎寄芙進門的那一刻起,便是想要成全我對你的一切安排,但是他又想護得你的周全。這幾年,母親也想了很多,很怕自己的自私害了你一輩子,直到看出你與太子之間是真心實意的,總算才放下了心。嬌月,無論如何,你失蹤了三年,總是需要一個理由的。就算不是爲了你自己,也要爲了太子。母親比你清楚這三年的時間,太子要承受的,不比你少。你兄長與他走得近,可是,他就算什麼也不說,母親也能看得出來。”
嬌月怔怔的看着大長公主。
“去吧,不要白費了你爹的一番心意。”
嬌月點了點頭,她與爹的心意何嘗不是一樣的,都只是爲了自己的家人,而現在,她的家人還多了一個韓恕,那個讓她一想起便會痛徹心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