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後,隨着鼓樂聲,皇帝和妃嬪入座。李淺站在齊曦炎身邊,先伺候他進湯膳。湯膳用對盒盛裝,“對盒”即兩盒合一,取成雙成對吉祥之意。皇上的對盒是兩副,左一盒爲燕窩紅白鴨子腰燙膳一品,粳米乾膳一品。右一盒爲燕窩鴨腰湯一品,鴨子豆腐湯一品。兩盒湯膳都用溫火燉足了時辰,香味勾得人哈喇子都出來了。
齊曦炎每樣嚐了一口,見李淺一副饞蟲大動的樣子,便賞了她一品燕窩紅白鴨子腰燙膳。李淺跪地謝賞,她也不敢這會兒吃,就叫小路子先給她收着。
接着,太監們給嬪妃們送湯,雖然也用對盒,但數量減半,每人一副,內裝粳米膳一品,羊肉臥蛋粉湯一品。
湯品用過後,奏樂停止,開始轉宴。所謂轉宴,就是將宴席上的各類膳品、陳設(花瓶、筷子、果盒除外),從皇帝桌前開始,在陪桌上轉一遍,意爲全家共同享用。轉宴之後,擺酒宴。皇帝酒膳一桌分五路共四十品,后妃酒膳每桌十五品。皇帝在丹升大東樂聲中進第一杯酒,后妃接次一一進酒。酒後進果茶,接着后妃起座,皇帝離宴,祝頌之樂奏起,家宴始告結束。
然後皇上下令把自己吃過的飯甚至連盤子、碗、碟子、勺子、筷子一塊兒都賞給親近的大臣和各王爺、郡王們。大家一起等着觀看“慶隆舞”。
早在齊曦炎進食差不多的時候,李淺就拜辭了去換衣服,她的衣服其實就是一塊獸皮和一個面具。
看到這塊老虎皮。她忽覺很老天很作孽,倒不是這虎皮有多醜,而是這東西也就巴掌大一塊,真要穿上了肯定遮的了下邊。遮不了下邊,該露的都露出來了。
到底誰那麼缺德,弄這麼一塊東西給她?
正攥在虎皮發呆呢。方晚清走了進來,問她,“你怎麼還沒換好?”
一見他穿的衣服,李淺“撲哧”樂了出來,他身上也穿着塊獸皮,沒比她這塊大多少,強壯的身材一覽無餘。要是不小心一撅屁股,褻褲都能露出來。他是男人倒也罷了,就怕自己也這樣穿出去,不小心露出兩個球來,所有人看得眼珠都會爆出。
她問。“慶隆舞都是穿成這樣嗎?”
“是啊,谷依族以前以打獵爲生,都是穿獸皮的。”
“都穿這麼短?”
“那倒不是,往常是很長的,不知爲何這次做的短了些。”方晚清也不想這麼穿着出去見人,他好歹也是個三品首領,真要叫人看見光屁股,以後也不用見人了。
李淺一向是鬼精靈的,她腦筋一動。找來兩塊黃布,一塊裁成兩塊,用來包住上身和下身,擂的緊些就根本不會抖開。只是布還是短了點,胸是包平了,手臂和小腿卻不得不露在外面。
方晚清也忙照着做。不一會兒功夫兩個新鮮出籠的獸皮糉子就做好了。
照了照鏡子,那模樣實在聳動,兩人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戴好面具扭捏的走出去。
宮裡人都知道皇后和花妃較勁的事,也知道今晚會上演一出好戲,都翹首期盼着,可坐等兩人不來,右等兩人不來。
花妃娘娘嬌聲問:“皇上,慶隆舞是要吉時開演的,他們若誤了吉時那該當如何?”
齊曦炎哼一聲,道:“那就把所有相關的人都拉出去斬了。”
花妃聞言忍不住掩帕偷笑,她等李淺死已經等了很久了,這回倒要看看她怎麼死的。
看她笑,冀皇后嘴角也揚起一絲冷笑。她道:“妹妹,剛纔恐怕沒聽懂皇上的意思吧,皇上說所有相關的人都斬,你是這次的主持,先斬的就是你。”
花妃作出一副受驚嚇的樣子,大叫:“哇,那皇后娘娘豈不是也要一起死?”
冀皇后冷嗤,“有你陪着,本宮也不覺有什麼不好。”
兩人正鬥嘴時,方晚清和李淺也出來。他們一出場,就震撼全殿。所有人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眶,齊曦瀾正夾一塊雞肉,一看見他們,雞肉也掉了,下巴也隱有些脫臼。楚天歌也一臉受驚過度,這就是衆所期盼的慶隆舞嗎?不知道的還以爲某個國家的乾屍復活了。
看見李淺露的小半截白腿和大半雪白胳膊,齊曦炎眸色隱隱發沉,他捏了捏拳頭,問小路子:“這衣服是誰做的?”
“是禮司準備的,往年都是穿獸皮,不過今年好像聽說宮裡收藏的皮毛都讓蟲蛀了,所以難免做出的衣服會短了點。”
齊曦炎咬牙,“一會兒大宴結束,就傳旨把禮司的管庫官員大卸八塊,給朕剁成碎肉拿去喂狗。”
小路子一嚇,要不要這麼狠啊?
隨着音樂的響起,獵人扮相八名武士一擁而出,開始狂舞起來。他們揹着箭筒,踩高蹺,騎假馬,表現着老祖宗們的狩獵生活。他們穿的也是獸皮,不比李淺那個長多少,只是這些舞者並沒包上布,上身全裸着,露出結實的胸肌,每一下舞動身上的肌肉都微微抖動,有一種狂野的美感。
大殿裡的女眷都不禁用扇子或手帕擋上臉,可眼睛卻露在外面,一副很想看卻不敢看的樣子。
片刻後方晚清手持鋼叉一個縱身躍進舞團,隨着他們的節拍一起跳了起來。他是領舞的,在此之前經過二十天的練習倒把舞蹈的精髓表現的淋漓盡致。他也沒李淺那麼誇張,只包了屁股,露出上身精壯的身體,看着很有一種原始的陽剛之氣。
他本就長得俊美,只一出場立刻驚豔一片,有些娘子手中的帕子都飛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根本忘了遮擋爲何物。後宮嬪妃還算矜持,不過眼睛也都亮晶晶的。
接下來由李淺帶領的三十二隻野獸也出場了,黑黃各半,全戴醜面具,有的扮成獅子,有的扮成老虎,跳躍擲倒,象野獸一樣狂舞。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想抓弄她,李淺頭上還戴着一個大大的王字,看着比腦袋還要大,壓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做野獸也不需要練習什麼,只要做出野獸的動作就行了,現場只見這隻虎王一會兒上翻,一會兒下跳,一會兒伏地,一會兒咆哮,逗得觀看的貴族們大笑不止。
齊曦瀾一向愛熱鬧,他笑得也最誇張,抱着肚子來回喘着,時不時地還指指李淺,對楚天歌道:“你看她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這隻老虎 得了瘋病。”
楚天歌哼一聲,“你小心一會兒瘋老虎撲過來咬你一口。”他很不喜歡李淺這樣被人戲弄,比自己脫光了叫人看還難受。
齊曦瀾不理他,只是笑。又看了一會兒,卻越看越覺惋惜,不由喃喃:“本來還想看她春光外泄的美景,特意吩咐針織房把獸皮做短,沒想到這小子這麼聰明,怎麼跳了半天那黃布也不掉呢?”
楚天歌離他最近,聽在耳裡,不由暗惱,原來是他搞的鬼。他暗暗發誓,若李淺真的露了什麼,他一定把他扒光了,掛在京都人潮最多的西城門上。
慶隆舞的舞蹈共分爲遠望、追蹤、行圍、神功、獵成五個段落,主要有響箭、舞刀等二十多個動作。
這會兒場中的表演已到了高朝,神功階段,先由一名獵人發箭,弓弦響處,一隻野獸應聲倒下,其餘野獸表示馴服,象徵武功之成。
當然,這只是前人舞蹈的演練,今天的情形卻大不一樣。因爲就在李淺去換衣服之前,冀皇后曾對她說過,“你要是被獵人打倒了,害本宮丟臉,可別怪本宮真的在你身上開刀。”
李淺一嚇,不由苦笑起來,“娘娘,若不被打倒那纔要命呢,要是天朝勇士連只野獸都打不倒,怎麼顯示老祖宗的神威啊?”
冀皇后道:“這個本宮不管,你只需知道本宮絕不能向花妃認輸就好。”
一聽這個,李淺連死的心都有了,這不是折磨人嗎?又不能打贏獵人,還不能讓獵人打倒,這樣的表演根本沒法演下去嘛。
她也知道以前得罪皇后太狠,尤其近日總霸着皇上,連初一十五的日子也因陪她而冷落皇后。她雖是針對花妃,卻更有拿她出氣的嫌疑。
但誰叫自己是奴才,先前也對不起人家呢,沒奈何,只能豁出命去和獵人拼了。
於是滑稽的一幕出現了,獵人發箭,弓弦響處,一隻只野獸應聲倒下,只有李淺這隻獸王還兀自跳得歡快。
方晚清又發一箭,那隻老虎似乎跳得更快了。他心裡有氣,隨着音樂跳到她面前,低聲道:“你該死了,你知不知道?”
老虎當然知道啊,可老虎偏偏不死,越跳越歡,還不時地呲牙挑釁獵人。
方晚清怒火中燒,乾脆也不用假箭了,鋼叉也扔了。他緊了緊手指節,發出“咔吧”聲響,接着斗大的拳頭開始向她招呼。
方晚清力氣大在皇宮侍衛裡是有名的,李淺躲過了一拳,躲不過第十**拳,終被他打中小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