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心中一動,難道朝廷又有什麼風吹草動被他得悉了嗎?
顧相宜絕對是能人中的能人,他每一次行爲都讓人歎爲觀止,可就算再對他刮目相看,她也沒想到他會把密道修到金飾鋪子裡。
看他扭動古董櫃上的花瓶,從裡面露出一道隱藏的門,她不禁幽幽一嘆,“你們顧家人還真是厲害,什麼地方都能鑿出洞來。”
顧相宜眨眨眼,“你難道不知道咱們的老祖宗是盜墓出身嗎?”
李淺點頭,也難怪他們總喜歡在地上牆上挖洞,甚至把洞開在大山裡了。
說起這個,她還真有耳聞,想當年顧氏開國的時候,曾因軍費不足盜過許多貴族世家的墓,還專門成立過一支盜墓隊,由顧家子嗣帶隊。只是許多年以後再沒人提起,漸漸地也都淡忘了。
跟在他後面進了密道,這密道挖的不算長,再出來時只是轉到後院十幾米的地方而已。這地方多半是挖來逃命用的,等官兵圍鋪子的時候,也好從這裡逃走。不過這會兒用來甩掉齊曦炎派來的那些人倒是最好不過。
顧相宜肯把這麼隱蔽的地方露給她,應該是有了放棄這裡的打算了,這麼想來,自己是又欠他一個人情了。
出了密道轉過街角就有一輛馬車在等候,他們上了馬車轉過幾條街,走到鼓樓時換了另一輛馬車,這一輛比剛纔那輛豪華的多,也寬大的多,一看就是達官貴人所乘。
當然。坐馬車的是顧相宜,至於她,只能躺在他的屁股底下。
在爬進他屁股底下之前,她兀自掙扎。“喂,你不會放屁吧?”
顧相宜揚眉,“那你覺得放屁有什麼嗎?或者你不想躲進去了?”
李淺撕了兩個布條塞進鼻孔。滿不在乎道:“也沒什麼。”
她打算他就是拉屎也要藏進去。大不了他放屁的時候,她堵着鼻子不聞就好。
顧相宜有些好笑,他還是喜歡這樣的李淺,即便嫌棄他時,也嫌棄的那麼坦誠。
馬車順利的出了城,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官兵盤查時都是草草而過。連個掀車簾探看的也沒有。
縮在座位底下確實呼吸困難,所幸他沒有真的放個屁讓她聞聞,李淺挖出鼻孔裡的布。暗想,這會兒那幫暗衛們多半還在金鋪裡等得心焦,她說過。沒有她的吩咐不許隨便出現在她面前,也不知他們發現了沒有。
顧相宜算計的很好,他們出城時花傾國正好也出城。只待了片刻,便見遠遠的去隴西的官隊出來了。
齊曦炎說會派人保護傾國倒也不是說謊,這回跟着他的人不少,有一些面孔熟悉的竟然是紫衣衛,都扮成長隨跟着。
朝廷官員能得紫衣衛保護的,屈指可數,就連楚天歌這樣的皇親國戚也不見得有這榮幸。由此看來,齊曦炎也算用心了。
今天的花傾國穿着一身藍色官服,雖然只是五品服色,但穿在他身上也別有一番威風。
李淺看在眼裡,不由讚歎,他的弟弟真是愈發有出息了。現在他們兩個都熬出了頭。想必九泉之下孃親看到也會欣喜吧。
隊伍里人不少,卻沒看見沈致,是隨後就到,還是皇上根本沒派他呢?她正猜測呢,聽到顧相宜在一旁“嘖嘖”出聲,“你那皇上姦夫也真夠寵你的,居然派紫衣衛保護你弟弟,這還真是花門榮耀。”
李淺實在不覺他這是在誇讚,尤其是那句“姦夫”說得人心裡不很痛快。她皺皺眉,“你能不能別用這種字眼?”
顧相宜嗤笑,“換成什麼?堂堂一國之君奪人妻子,不是姦夫是什麼?”
他這話頗有些酸味兒,李淺也不理他,心道,她跟楚天歌的事與他何干,用得着在這兒打抱不平嗎?她卻忘了,事實上她也跟他拜過堂的。
在馬車裡換了男裝,又戴上顧相宜準備好的人皮面具,便跟在花傾國的後面。他們一路上不斷變換裝扮,有時扮成老婦,有時扮成農夫,有時扮成商人。
花傾國沒認出她,齊曦炎派出來尋她的人來了一撥走了一撥,也沒把她認出來。就這樣一路跟到隴西,竟是相安無事。
顧相宜本來說有事要做,可眼看到了隴西,也沒見他離開半步。李淺幾次想甩開她都沒成,不由納悶他的意圖,難道真要跟着她直到目的地才肯消失嗎?
大運河連接黃河流域長江流域,沿途經過十幾個州府,它的修建能使水運暢通、發達,還可以加強南北聯繫解決南糧北調的問題,也方便運送軍隊物資,能爲後世的繁榮富強打下了牢固堅實的基礎。爲了運河能及早完工,朝廷分幾個地方同時施工,隴西是最上游地方,也是運河開鑿的第一站,可以說是最重中之重的地方。
齊曦炎派花傾國前來主持這邊的開工,也算是對他的信任。
遠遠地看到隴西第一城燕州的城門,李淺心中一陣激動,花傾國的官隊已經進了城,他們正要跟進去,一回頭卻發現顧相宜不見了。
她抽了抽嘴角,他這是在搞什麼神秘,顯示他輕功很好嗎?不過這也正稱了她的心意就是了。
花傾國一行住進了燕州城最大的客棧,整個客棧二層都叫他們包了,李淺勉強在一樓找到一張通鋪,還是跟十幾個男人一起。
她看看身上的男裝,雖不相信與衆多男人同牀會生出什麼是非,不過她寧可住柴房也不願聞汗臭腳臭就是了。誰想柴房這種地方都有人爭,多花了十兩銀子才搞定那個鬍子拉碴的小夥子,把柴房讓給她。
這一路上都沒發生什麼事,她的精神也有些鬆弛,心想着是不是她想太多了,並沒有人打傾國主意呢?
倚着柴火睡到半夜忽聽到外面有打鬥的聲音,她一驚,忙跳起來奔出去。二樓不知何時出現許多黑衣人,與長隨裝扮的紫衣衛激烈地打鬥着。
這會兒她也顧不上會不會被發現了,一個縱身躍上二樓,挨個房間找去,嘴裡叫着:“傾國,傾國,你在哪兒?”
花傾國聽到她的聲音,從一個屋裡奔出來,懷裡還抱着一個包袱。
“姐姐,是你嗎?”他低低地聲音問。
李淺半鬆了口氣,他沒出事太好了。
也真難爲他們姐弟連心,竟然只憑聲音就能聽出她是誰。要知道現在這副乾巴巴老太婆的裝扮,醜得讓人見了都不願看第二眼。
望望樓下打成幾團的人們,她一把架住花傾國的手肘,道:“走,跟姐姐下去。”
花傾國叫:“那些人怎麼辦?”
他所指的正是跟着他一起來的官員,有兩三個六品和七品,都站在走廊裡抖成篩糠。
李淺不理,這會兒自保都難,誰還能顧得上他們。她架着他衝下樓梯,奪了一把寶劍,一路衝殺着往店門外跑。
這一次前來暗殺的黑衣人一個個都是高手,紫衣衛武功雖高竟一時也奈何不得他們,也幸虧她趕過來相救,否則這會兒若待在樓上,還不知會有什麼危險呢。
花傾國想問她怎麼來的這裡,一直沒找到機會,兩人一路急匆匆狂奔,跑了一段氣都差點喘不過來了。他身子自小就弱,哪這般逃命過,實在覺得太累,便把懷裡的包袱交給她保管。
李淺顛了顛,還真沉。問:“這是什麼?”
“官袍、官印和聖旨。”
那這還真不能丟了,繫了扣背在背上。他跑不動,她只能一隻手架着他施展輕功,腳底加勁快行。
忽然,就在兩人奔出客棧幾百米的距離,不知從什麼地方躥出幾個人影,與那些黑衣人一樣打扮,一見他們也不答話,立刻對花傾國下手。
李淺忙抖出金線抵擋,這金線是齊曦炎命人爲她造的,原來那一副十指金環線應該是在夢娘手裡,她的包袱落在方家莊子,最後肯定是要交給她的。只是她並不想見夢娘,更不想看見沈致,便一直拖着不去取。
齊曦炎見她沒了護身寶貝,就讓能工巧匠重新做了一副,雖材料取的都是上乘,到底不如從前那個用的順手。
即使全力抖開,也被人強攻的很是狼狽,再加上她要一面進攻,還有護着花傾國難免相形見絀,只一會兒功夫便滿頭大汗。
花傾國見她受累,心裡難過,喊道:“姐姐,你走吧,別管我了。”
李淺“啐”了他一口,罵道:“你是娘唯一的兒子,你若死了咱家豈不絕後。”
“那也不能叫姐姐受死?”
她惱怒,“誰說咱們會死了。”
自小經歷過太多事,像這種追殺好似家常便飯似地,她一邊打一邊觀察周圍地形,總要想個好出路逃走纔是。
打着打着忽想起身上揣着包東西,那是今天在柴房裡無聊搗弄的。柴房裡有許多木頭還有不少木灰,她被硌得睡不着,就用錢袋裝了不少木灰在裡面,墊在頭下勉強能當個枕頭。聽到外面傳來喊殺聲,她順手揣在懷裡,這會兒倒派上用場了。
攻出一招“飛鳳千點頭”,然後迅速往懷裡一摸,口中叫道:“毒藥來了,毒死你們這幫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