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女子低眉垂眼走到殿中,跪下行禮。
“民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跪何人?”
聽到閻傲天的問話,素衣女子恭敬垂眸,“民女水家三女,水若顏。”
聽到水若顏三個字,衆人齊齊看向涼笙。
她是水家三小姐,那鬼王妃又是誰?
涼笙一臉平靜,精緻的小臉上沒有驚慌,沒有害怕,亦沒有怒氣。
“你是水若顏?”
閻傲天皺眉,仔細看了看水若顏的樣貌,見她長得嬌美,眉宇間似有病態流露,心下了然。
“是。”水若顏點頭,又突然轉向涼笙,“如今的鬼王妃見過民女,民女是不是水若顏,皇上一問便知。”
兩人對視,一個一臉憤恨,滿眼委屈,一個一臉平靜,眸光清澈。
衆人聞言又轉向涼笙,可是涼笙卻並沒有站出來說話,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見涼笙不接招,水若顏眼底劃過一抹幽光。
看着面無表情的涼笙,閻傲天眉心輕蹙,又轉向閻陌殃,卻被警告地瞪了一眼。
“咳……”閻傲天垂眸,脣角微不可察勾了勾。
“那麼是你要狀告老六媳婦了。”聲音再不似之前的威嚴,似是壓抑着笑意。
聽到那句“老六媳婦”,水若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原本嬌弱的小身子此刻看着更顯贏弱。
閻晟逸也是眸光輕閃。
“是,民女要狀告鬼王妃冒名入皇家,爲了掩蓋罪行,永享富貴,更將我水家一百四十三口全部滅口,望皇上爲民女做主。”
水若顏聲淚俱下,說完更是深深伏到地上。
看着水若顏那悲痛的樣子,衆人不禁開始同情起來。
“這鬼王妃也太狠了吧,竟然滅了人家一百四十三口人。”
“什麼鬼王妃,她就是一冒名頂替的,還不知道是哪來的女人呢!”
“就是說,這水家三小姐真是可憐,不僅被搶了王妃之位,還死了這麼多親人。”
聽着衆人的竊竊私語,伏在地上的水若顏,脣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涼笙依舊面無表情,好似他們說得不是她一樣。
倒是閻陌殃,一張俊臉越來越黑,強大的威壓瞬間釋放,震得那些個說話之人個個氣血翻涌。
掃了眼底下臉色蒼白的衆人,閻傲天眼角抽了抽。
這個老六,越來越沒規矩了。
“你說老六媳婦殺了人,可有證據?”
聽着這明顯偏袒的話,衆人終於瞭然。
看來這鬼王妃不管有沒有冒名頂替,皇上都不會追究了。
不得不說,這鬼王妃還真是厲害,這才短短兩個月,不僅能讓鬼王爲了她連命都不要,就連皇上和璟王那都對她格外看重,這鬼王妃還真是不簡單。
閻晟逸眉心輕蹙,臉色有些不大好。
水若顏眸光輕閃,也終於明白閻傲天的心思。
看來今天可不是她哭兩聲就能扳倒那個女人的。
水若顏擡眸,擡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民女有證據。”
水若顏從懷中取出一片紫色衣角,“這是民女父親亡故時緊拽在手中的,上面還沾着他的血,請皇上過目。”
水若顏一臉悲痛地將手中的那片紫色衣角高舉頭頂。
看到那片衣角,涼笙倏地皺眉。
李公公將那片衣角送到閻傲天面前。
在看到那衣角上的鳶尾花暗紋時,閻傲天眸中閃過一抹幽光。
“老六媳婦,你來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物什?”
聽到閻傲天的話,衆人都是暗暗撇了撇嘴。
皇上這偏袒的也太明顯了吧。讓鬼王妃自己看,就算真是她的,她會說真話嗎?
李公公聞言,立刻捧着那衣角走下臺階,可是還沒等他靠近,就聽涼笙道。
“是我的。”
衆人都是倒吸了口氣。
“鬼王妃竟然承認了……”
“東西真是鬼王妃的……”
“這麼說,鬼王妃真是兇手了……”
聽着衆人震驚的話語,水若顏的脣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皇上,民女的爹孃生性善良,雖有萬貫家財卻無爲富不仁,時常施米賒粥,相助相鄰,如今竟然慘死,還望皇上替民女做主,還民女一個公道。”
說着,水若顏再次伏到地上,那一聳一聳的肩膀,看得衆人心疼不已,全都忿忿不平起來。
一旁的閻晟逸見狀拿出一張帖子遞給閻傲天。
“這是曾經受水老爺幫助的百姓請求爲水老爺一家伸冤的萬名貼,請父皇過目。”
閻傲天黑着臉接過帖子,翻了兩下,臉上出現凝重之色。
老四這是要把事情弄大啊,牽扯到幾萬百姓,這事可就不好處理了。
“老六媳婦,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閻傲天看着涼笙,眼裡帶着意思期待。
雖然他不知道她的來歷,但老六喜歡,他自然也是希望她沒事。
“東西是我的,可我沒殺人。”
涼笙的聲音很冷,似乎還夾雜着怒氣。
那衣角確實是她的,她的所有衣服上都有鳶尾花暗紋,雖說那些暗紋好仿造,可那些雪煙羅確是瀚天獨有的。
她不喜歡解釋什麼,可最討厭被冤枉。
這個女人,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
“本王的王妃不可能殺人。”
冰冷的聲音兀地響起,衆人瞬間噤聲,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深怕那可怕的威壓再次出現。
“本王已查過水家人的死亡時間,正是十天前。十天前,王妃一直和本王在一起,一步也未曾離開,所以她不可能去水家殺人。”
冰冷的眸,掃過底下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閻晟逸身上。
閻晟逸擡眸,對上一雙冰冷的眸,心忍不住輕顫了下,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拳。
該死,一個棄子也敢如此囂張,當他和二哥一樣是軟柿子嗎?
雖然閻陌殃說的是真的,可是底下卻沒幾個人相信。
誰讓鬼王愛鬼王妃呢,爲了她都能不要命地闖火海,這撒個謊又能怎麼的。
“王爺……”
水若顏悲慼地擡眸,卻在看到閻陌殃那張魅惑衆生的俊臉時,瞬間呆了。
這,就是鬼王……
不是說鬼王天生鬼臉嗎?
那些人都是瞎的嗎?這天下有那麼好看的鬼臉嗎?
閻陌殃眉頭倏地皺起,眼底滿是厭惡。
水若顏猛然驚醒,垂眸斂了斂情緒,這才重新擡眸看向閻陌殃。
“王爺莫要忘了,鬼王妃冒名頂替民女進鬼王府,若真要追究,民女纔是真正的鬼王妃,您怎麼能爲了她,如此置民女於死地啊……”
一句話說完,水若顏已經泣不成聲。
那哀怨的話語,那幽怨的眼神,好像閻陌殃就是那個對她始亂終棄的人。
在水若顏高超的演技下,剛剛纔消停的衆人,又開始小聲理論了,更甚至有人還不怕死地朝着閻陌殃和涼笙放眼刀。
閻陌殃不屑地冷哼,“鬼王妃,就你也配?本王的王妃永遠只會有一個。”
閻陌殃一字一頓,說得擲地有聲。
涼笙脣角輕揚,眼底滿是動容。
水若顏則是臉色慘白,難堪倒了極點,嫉妒的眸轉向涼笙。
這本該是屬於她的幸福,她的誓言,卻被這女人搶了去。
她要殺了這女人,搶回屬於她的幸福。
突然,水若顏眸中閃過一抹綠光,一雙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涼笙。
看着水若顏那泛着綠光的眸子,涼笙的眼神瞬間變得迷離起來。
“妖孽……”
閻陌殃眼眸微眯,一掌罩在水若顏頭頂,水若顏的俏臉瞬間痛苦地扭曲起來。
沒了那綠光,涼笙也清醒過來,立刻大喊。
“阿閻,莫要傷她性命。”
瞥了眼涼笙焦急的小臉,閻陌殃眉心輕蹙,運起鬼主之力。
一瞬間,一道紫光照亮了整個大殿。
衆人紛紛不明所以地用手擋住眼睛。
只有涼笙瞪大眼,呆呆地望着那紫光。
阿閻……
只一瞬間,就已淚流滿面。
紫光下,水若顏痛苦地掙扎着,可是卻什麼用都沒有,幾秒之後,一個透明靈魂就脫離了水若顏的身體。
看着那透明靈魂,衆人都嚇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鬼王妃是妖女嗎?怎麼這水家三小姐看着更像是妖女呢?
沒有給那透明靈魂一點喘息的機會,閻陌殃直接伸手,將她生生捏碎。
“啊……”
淒厲的慘叫,讓大殿的衆人都忍不住豎起寒毛來。
這聲音太可怕了!
見透明靈魂被捏碎,閻晟逸也是臉色慘白。
他怎麼也沒想到跟他合作的,竟是一隻女鬼。
要說這女鬼也是倒黴,在誰面前耍把戲不好,非要在閻陌殃面前耍,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今天這事之後,鬼王的傳聞又多了許多,只是再沒人敢多說鬼王一句不是。
連鬼都能捏死的人,對付他們這些活人,那還不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大理寺外。
涼笙突然從背後抱住閻陌殃。
閻陌殃心猛地一顫,伸手想要將涼笙的手拿開,卻聽到那嚶嚶的哭聲後,兀地僵住。
一顆心,疼得彷彿被哭碎。
“怎麼了?”
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好似回到之前兩人恩愛時那般。
聽着那輕柔的聲音,涼笙響起了十五年前,那個總是哄她的溫柔聲音。
“阿閻,你說孃親和爹爹會不會已經忘記我了。”
“不會,他們一定會來找你。”
“阿閻,我一定會努力學,絕不能給爹爹和孃親丟臉。”
“不會,他們一定會爲笙兒驕傲。”
……
眼裡的淚,越流越多,沒有要停地趨勢。
“你恢復記憶了是嗎?”
帶着哭音的問話,讓閻陌殃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