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陌殃點頭,“外祖,我是陌殃。”
“好好......”
夏千君又是不住地點頭,緊緊抓着閻陌殃的手,直盯着那眉眼,“像,真像你孃親......”
之前不知道哪個說他這小外孫天生鬼臉的,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哪裡就是鬼臉了,就是說神臉,那也是不爲過。
聽夏千君說到夏清玖,閻擎軒和閻陌殃都頗有感觸。
夏千君倒像是沒所覺,依舊蹣跚着往前,在看到涼笙時瞬間呆了。
“是玖兒嗎?”
夏千君紅着眼睛,顫抖着伸出雙手。
“我......”
涼笙有些不忍地接住夏千君的手,卻不知道說什麼。
看着夏千君那激動的樣子,閻陌殃也很是不忍,卻還是道,“外祖,你看錯了,她不是孃親,她是我娘子。”
聽到“我娘子”三個字,涼笙忍不住紅了臉。
“啊?”
夏千君眨眨眼,在看清涼笙的樣子後,瞬間失落了。
“是朕看錯了,玖兒她......怎麼可能還出現在朕面前。”
夏千君說着,竟落下兩行老淚來。
見夏千君這樣,閻擎軒和閻陌殃心裡也不好受,卻不知如何安慰。
“皇上,您別這樣,您這樣不是讓兩位皇子也跟着傷心嗎?”
張公公顯然比他們有經驗多了,只說了兩句,夏千君就瞬間止了眼淚。
夏千君勉強對涼笙牽了牽脣角,“朕失禮了,陌殃媳婦別介意。”
涼笙搖了搖頭,抿脣道,“外祖喚我笙兒便好。”
“好。”
見涼笙乖巧懂事,夏千君欣慰地點頭。
寒暄了幾句,夏千君就拉着幾人坐下說話。
“你父皇還好嗎?”
閻擎軒眸光輕閃,“父皇他退位了,現在在皇陵守着母后。”
夏千君微愣了下,隨即淚光閃現,“他倒是個長情的,玖兒地下有知也該知足了。”
突然想到什麼,又道,“那皇位?”
閻擎軒垂眸,“父皇將皇位傳於孫兒,孫兒不日便要登基。”
“好好。”
夏千君連連點頭,他是真心爲閻擎軒兄弟高興,受了這麼多苦難,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外祖,我們這次來,一是爲了探望您,二是將爲了四舅的事。”
閻擎軒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開了口。
夏清肆雖說不是外祖親生的兒子,可到底是在外祖身邊長大,他做不到一聲不響將他處死。
提到夏清肆,夏千君眸中閃過一愧疚。
“朕知道,你四舅犯了大錯,朕沒什麼可說的,只求你們留他一命,其他的都隨你們。”
看着夏千君那祈求的目光,閻擎軒和閻陌殃同時蹙眉。
夏清肆做了這麼多惡事,外祖竟然還要留他。
看着閻擎軒和閻陌殃那滿臉的不贊同,夏千君輕嘆一聲。
“是朕欠了他們母子的,你外祖母還在,朕不想看她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們若是怕他再惹事,廢了他的修爲,將他終身監禁便是。”
玖兒已經走了,若是肆兒也去了,她會奔潰吧。
閻擎軒和閻陌殃對視一眼,一起點了點頭。
他們可以放過夏清肆,不過這輩子,他也別想重見天日了。
夏千君輕輕拍了拍閻擎軒的手背,“既然來了,你們就在流雲多留幾日,就當陪陪朕。”
閻擎軒蹙眉,想着君青璇和登基的事,想要拒絕,可是涼笙卻快一步答應了。
“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多留幾日的。”
聞言,閻擎軒和閻陌殃都是一臉怪異地望着涼笙。
六弟妹這是怎麼了,他們不也是急着回瀚天的嗎?
閻陌殃是一臉若有所思。
倒是夏千君高興得很,越發覺得涼笙乖巧,很替閻陌殃高興。
“等會兒,你們一起去看一下你們外祖母,她定也是喜歡的。”
幾人一起點頭。
既然來了,總要去看看的,畢竟那是他們母后的孃親。
夏千君將三人安排住在九華殿,夏清玖出閣前住的宮殿。
“六弟妹,剛剛爲何答應留下?”
一到九華殿,閻擎軒就迫不及待地問。
涼笙眸光輕閃,眼底劃過一抹哀傷,“外祖他,命不久矣。”
“什麼?”
閻擎軒和閻陌殃同時從凳子上豎了起來。
看着兩人激動的神情,涼笙也不好受,“他中毒已深,如今活着,已是奇蹟了。”
中毒?
閻擎軒蹙眉,焦急地看着涼笙,“六弟妹你能......”
“我不能。”不能閻擎軒說完,涼笙便搖頭,“他雖然還活着,可已油盡燈枯,我救不了。”
聞言,閻擎軒頹然地跌坐回凳子。
油盡燈枯......怎麼會這樣?
“所以我纔想讓你們留下來陪他最後幾天。”涼笙垂眸,也是一臉悲傷。
“還有多久。”閻陌殃突然開口。
涼笙眸光閃動,“恐怕就在這幾天了。”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陪着夏千君用完午膳,三人一起到永壽宮拜見他們的外祖母流雲皇后,可是卻被拒之門外。
因爲知曉其中之事,三人也沒有多在意。畢竟他們母后身前就不得外祖母喜歡,更何況他們這些外孫呢。
一連三天,三人都陪着夏千君說笑,這三天他的精神可比之前好太多了,甚至乍一看去,都年輕了好幾歲。
張公公見此情景,既欣慰又感激。
自從玖公主過世後,皇上從來沒有一天像這幾天這麼開心過。
可是閻擎軒他們卻高興不起來,大多數的說笑,也是強顏歡笑罷了。
“擎軒,朕想求你件事。”
夏千君抓着閻擎軒的手似有難言之隱。
閻擎軒蹙眉,“外祖,有事您吩咐便是,如何還有求不求這一說。”
夏千君眸光輕閃,“你應該知道,朕除了你四舅和你孃親,其他孩子都早夭了。你四舅之前,朕有一兒兩女,卻都是未成年就早逝了。爲了多有子嗣,朕特意給你孃親取個玖字,卻不想依舊子嗣艱難。”
說到那三個早夭的孩兒,夏千君眸中閃過濃濃的悲傷。
“如今你孃親去了,你四舅也......朕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朕想趁着自己還有口氣在,將流雲託付給你。”
流雲是他夏家的基業,他不想流雲毀在他的手裡,其實他一早就打算將流雲交給玖兒,可是玖兒只知兒女情才,不是帝王之才,好在她生的兩個兒子都不錯。
閻擎軒皺眉,他沒想到夏千君求的是這件事。
其實他並不喜歡做皇帝,有時候站在最高處的人才是最可悲的,他只想和青璇一起安安靜靜地生活。
“外祖放心,大哥他答應了,他一定會好好管理流雲的。”
就在閻擎軒皺眉沉思的時候,閻陌殃說話了。
......閻擎軒瞬間瞪大眼,他什麼時候就答應了。
夏千君聞言立刻開心地笑起來,“是嗎?那太好了,朕現在就去擬旨。”
夏千君說着急急地招來張公公,立聖旨去了。
“誒......”
看着夏千君匆匆的背影,閻擎軒徹底無語了,倏地轉眸瞪向閻陌殃,“我什麼時候就答應了?”
閻陌殃涼涼地瞥了眼閻擎軒,“管兩個和管三個有區別嗎?”
那區別大了......
閻擎軒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閻陌殃又甩出一句,“你忍心看着外祖去得不安心?”
一句話,讓閻擎軒徹底認命了。
是啊,他如何忍心,就算再難他也會答應吧。
立閻擎軒爲太子的聖旨很快就宣佈了,自然反對聲很多,當然也有支持的。
支持的,自然是通透局勢的文武百官們。
畢竟靈月已經滅了旭日,三國一統那是早晚的事,更何況這靈月太子還有着他們流雲的血脈,這以後若是登基爲皇,定然也不會虧待他們流雲子民,這何樂而不爲。
反對的,大多是夏氏宗祀,夏千君的堂弟,侄子們。
原本以爲夏清肆被廢,只等夏千君一死,那他們便有機會做皇帝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靈月太子來。
這姓閻的憑什麼來做他們夏家的江山,他們不服,可奈何夏千君下了聖旨,而且他們也都不是正統嫡支,更重要的是,這姓閻的還掌握着流雲大半的兵權,所以反對也是無用。
就在聖旨頒佈的第二天晚上,夏千君就逝世了。
或許是因爲卸下了重任,夏千君走的很安詳,臉上隱隱還帶着解脫的笑意。
“皇上......”
張公公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閻擎軒和閻陌殃,涼笙也都穿着素衣跪在地上默默流淚。
雖然早知道他老人家命不久矣,可真正走的時候,依舊叫人悲慟不矣。
想想也是悲涼,一國之君仙逝,最後卻只有他們三個親人送行。倘若他們三個沒來,那又會是怎樣的淒涼。
“大事不好了,皇后自盡了......”
就在衆人悲慟的時候,一個太監一臉慌張地進來稟報。
“你說什麼?”
閻擎軒一把揪起那太監的衣領。
那太監被嚇得不輕,一個激靈,顫抖着聲音重複道,“皇后娘娘自盡了......”
閻擎軒震驚地瞪大眼,然後踉踉蹌蹌地往永壽宮跑去。
閻陌殃和涼笙也都跟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