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伏了小羅,馮欄纔有功夫細細檢查他的情況,他看了看小羅的模樣,便用左手抵着小羅的額頭,唸誦幾句咒語後,小羅終於平靜下來,低着腦袋一動不動了。
羅哥顧不上看兒子的情況,急忙問道:“馮師傅,我家娃還有救麼?”
“爲啥沒救?你兒子就是被鬼纏了一段時間,邪氣在他身體裡躥的狠了,所以變得瘋瘋癲癲,這個病好治,但想根治還得解決那個小丫頭。”
一聽有救,羅哥頓時淚眼汪汪的說:“馮師傅,全拜託你了,只要能救了我家娃,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別扯那些沒用的,現在不讓騎馬,你也沒車跑的快!剛纔你也聽見你兒子的話了,他給自己打棺材,就是準備下去跟那小丫頭做一對亡命鴛鴦的,來之前就跟你說了,這個事得冥婚,你帶着你的三個手下,去把那小丫頭的屍體偷回來吧。”
羅哥問:“咋偷?”
羅哥媳婦還不知情,一聽冥婚便急了:“誰和誰冥婚?不是我家娃吧?”
馮欄對羅哥說:“上次咋偷,這次就咋偷唄,越快越好,你今晚偷回來明天就能冥婚,耽誤一天,你兒子就少活一年。”又對羅哥媳婦說:“那個小丫頭看上你兒子了,我給他辦一場冥婚,娶個鬼媳婦,免得你兒子先變鬼再娶媳婦,能救他一命。”
羅哥媳婦說:“你不能把鬼趕走麼?”
馮欄懶得廢話:“技術手段,不解釋,用人不疑,你們看着辦吧。”
偷屍簡單,麻煩的是不知道小丫頭和那老光棍葬在哪裡,羅哥左思右想,還是聯繫拿小丫頭配陰親的那位鬼媒人。
鬼媒知道羅哥兒子中邪的情況,羅哥沒有瞞她,直接出五千塊向她買個消息。
得知地點後,羅何劉蕭四人動身偷屍,馮欄沒見過這種活動,非要跟去見識一下,屁顛屁顛的跟着羅哥走了。
閒來無事,戴桃和攝像範哥要去村裡採景,我也跟着。
村裡轉一圈,又要上山,其實算不上山,就是一片高低起伏的黃土丘陵,高處也不過幾十米。
選了一片平地,範哥支起錄像機拍攝四周環境,畢竟是電視臺派來的攝像,設備很專業,遠處肉眼看不清的地方,攝像機裡纖毫可見。
就看他拍着拍着,突然指着遠處說道:“那裡好像有一片古建築,咱們過去看看吧!”
順他手指遠眺,空蕩蕩黃橙橙一片土丘,別說建築,連個斷壁殘垣都瞅不見。
他又指着錄像機道:“你來這看,好像是一片磚頭搭蓋的小型佛塔羣。”
戴桃也來了興趣:“走,咱去看看。”
我認真看了兩眼,阻止道:“等一下,這不是佛塔,這是磚打墓。”
戴桃問我,什麼是磚打墓?
“一種殘忍的殯葬習俗,古時候有些貧困人家,度日艱難,而上了年紀的老人失去勞動力,對家裡沒有用處,爲了節約糧食,兒女們就進山挖一個坑,把老人扔進去,每天送一頓飯,同時在坑口搭一塊磚,有個三五天,老人會飢寒交迫而死,即便生命力頑強,一直奄奄一息的活着,也就二十天一個月的功夫,墓坑就被磚頭封死了,這時候即便老人還活着,兒女也不會繼續給他們送飯。”
戴桃捂嘴驚呼:“這也太殘忍了吧,還不如給老人一個痛快!”
“下不去手唄,送進磚打墓,一天一塊磚,既封了墓口,也一點點封閉兒女的孝心,等到最後一塊磚搭上去,眼不見爲淨了。”
我覺得墳地沒啥好看的,都是幾百年前的枯骨,晦氣。
可戴桃聽了我的解釋,反而更要去看了,還讓範哥把磚打墓也拍進去。
繞個圈子避開山溝,再有二里路就到了磚打墓近前,離遠了看不清楚,靠近後才發現一片黃土地上有四個長方形的土坑,每個坑裡都有二十多個一米高,黃泥和磚頭糊成的小尖塔,看來附近的幾個村子,原先很流行送老人進磚打墓的習俗,不過想來也正常,這裡確實太窮了。
範哥架起攝像機取景,我看到不遠處停着一輛摩托車。
正納悶這裡怎麼會有摩托車,便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穿着土氣的小夥子,從離我們最遠的土坑裡爬出來,他個頭不高,皮膚黢黑,手中提了個籃子。
他面帶疑惑的看着我們,將籃子掛在摩托車把上,騎車要走。
經過我們身邊時,我招手攔他,小夥停車,問我有什麼事?
我道:“我們是電視臺的記者,來這裡採訪的,想問問你這些磚頭小塔是不是磚打墓?”
一聽記者採訪,小夥子趕忙從摩托上跳下來,挺胸擡頭,立正站好,你你我我的結巴幾句,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張黢黑的臉漲得通紅,額頭冒汗,索性給我們來了一段方言。
和羅哥四人呆一段時間,我勉強聽懂幾句,這小夥子說,四個土坑裡的磚打墓,是建國前他們村連年遭蝗災,村裡實在沒有多餘的口糧,就讓每家出一個老人,送到山上集體下葬。
磚打墓本身就很殘忍了,小夥子的話卻讓我聽出了更加殘忍的意味。
什麼叫每家出一個老人?
若是家裡的老人身體硬朗,還能抹個桌掃個地,難道爲了完成任務,還必須把這一個老人交出來,送進磚打墓裡等死?
我沒問,估計這小夥子也不清楚當年的事,而戴桃聽不懂方言,讓他儘量說普通話,範哥也將鏡頭對準他。
這一下小夥緊張的連方言都說不出了,戴桃笑道:“小弟弟你別怕,這不是正式採訪,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緊張。”
這小夥點點頭,兩眼放光的盯着戴桃,來了一句:“你長的真好看。”
“啊?”戴桃一愣,隨即客氣道:“你也很帥氣,先到這裡吧,謝謝你接受採訪。”
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小夥子也不緊張了,又道:“不用謝,你們是哪個臺的記者?”
戴桃隨口敷衍一句省臺,便轉過頭不搭理他了,這小夥卻不明白趕他走的意思,追着我們問東問西:“你們來做什麼呀?你們住在哪裡?我家離得不遠,你們要不要去我家坐會?”
最後還是範哥不耐煩的訓斥一句:“別說話了,這錄像呢!”
小夥悻悻住嘴,一臉委屈的看着戴桃發癡,沒一會又傻笑起來,嚇得我們趕忙溜了,直到進了羅哥家,還能看到他遠遠的跟着我們。
太陽下山,小羅還在樹上綁着,我聯繫馮欄,他們纔剛剛找到小丫頭下葬的位置,要夜深人靜才能動手,便讓我們找地方休息,小羅就在樹上綁着吧,免得那面動了小丫頭的屍體,他這又發瘋,我們收拾不了。
就在羅哥家的空屋子裡睡下,凌晨三點多,院裡的小羅鬼哭狼嚎,出去看他,才知道馮欄他們將小丫頭的屍體偷了回來,察覺到媳婦裡自己越來越近,小羅才激動發瘋。
冰櫃車停在門口,羅哥打發何劉蕭三人回去,馮欄從副駕駛跳下,衝到路邊乾嘔了一陣,漱口後,心有餘悸的對我說:“噁心,太噁心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爛了一半,身上爬...嘔!”
馮欄吐夠了,又讓羅哥媳婦給他做飯,忙乎一晚上,水米未進。
戴桃和範哥穿衣服出來,詢問明天冥婚有什麼要注意的。